“败”家讲堂：“遑论”鲁迅（21）

闲散之人

“败”家讲堂

                       “遑论”鲁迅（21）

鲁迅骨子里充满着反抗和不屑，在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一个有锋芒的人，注定是一个不安份的人，而这种不安分，更多的是源自于自身的一种责任感，或者使命感。不能不承认，这个世界确实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始终认为自己是带着改造或者改变这世界的目的而来的。尽管，这其中不乏狂妄，肤浅之辈，但是，也确实有那种可以改变世界的牛人。

鲁迅不是一个特别牛的人，在我看来，其实一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他都没有让这个世界有什么太多的变化，但是，他留下的文字和思想，所以今天依旧被我们提起，是因为他传递出一种力量，一种人格，一种文化人的桀骜不驯，一种可以用文字搏杀的斗士情结。

无数的事实告诉我们，世界如果顺民太多，这世界就注定充满着奴性。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正是鲁迅在众多文字里传递出来的一种情绪。

一九二五年的鲁迅，继续着他的锋芒和锐气。这期间，发生了一件很著名的官司，那就是鲁迅和章士钊之间的这场争斗。

在中国近现代史上，章士钊是一个特殊人物。他早年参加反清斗争，在段祺瑞执政府中担任过司法总长、教育总长、执政府秘书长。章士钊与袁世凯、段祺瑞、孙中山、黄兴、陈独秀、毛泽东等都有交往。孙中山曾说他“行严矫矫如云中之鹤，苍苍如山上之松，革命得此人，可谓万山皆响”。然而，同年出生、都曾在南京和日本求学的章士钊与鲁迅，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并不好。我分析这种所谓的“不好”，或许有文人相轻的因素，说的再俗一点，老百姓的话说：一个槽子拴不下两头叫驴。都是很牛的人，都是有影响力的文化学者，而且章士钊的官坐的也比鲁迅大。

鲁迅与章士钊在思想上分歧很大。鲁迅积极倡导和竭力推行新文化运动，主张文学革命，倡导白话文；章士钊却提倡尊孔读经，以“捍卫国粹”之名极力反对新文化运动。而这对于从新文化运动伊始就冲锋陷阵在最前列，对孔孟之道不屑和愤恨的鲁迅来说，当然不会与之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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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6年发生的“女师大风潮”，他的历史背静和真相本来并不复杂。但仅仅因为这个历史事件有一位具有政治符号般的人物参加并给予定性，于是，并不复杂的历史也就变得格外复杂与难于理清了。于是这个事件的女主角杨荫榆女士也就只能无奈地活在被论争对手所定性的政治符号中了，或者说就是只能藏匿在被错误表达的历史记忆里了。

杨荫榆，女，1884年出生于江苏无锡一个书香门第。杨荫榆之出名，源自于中学课本上鲁迅的作品《纪念刘和珍君》。鲁迅先生在文中给了我们一个鲜明的杨荫榆形象：专制独裁，行为可憎，面目狰狞，十足一个反动军阀的帮凶、封建余孽的化身。其实，在梳理这段文字的时候，我确实觉得鲁迅先生未免过于偏激。

1922年，杨荫榆取得哥伦比亚大学教育专业硕士学位后，回国继续任教。1924年2月，她受教育部委任，接替许寿裳任女高师的校长。同年，女高师改名为“国立女子师范大学”，杨荫榆成为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第一位女大学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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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大学校长的杨荫榆，强调秩序、学风，强调学校犹如家庭，需要一个稳定的局面。她要求学生只管读书，不要参加过问政治活动，反对学生动辄上街游行。在校务方面，管理较为严格，这样惹起了一些怀有报国忧民责任感，青春而冲动学生们的公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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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5年1月，女师大学生自治会向杨荫榆递交了要她去职的宣言，并派代表前去教育部申述杨荫榆任校长以来的种种黑暗情况，请求教育部撤换校长。4月，章士钊以司法总长兼任教育总长后，强调“整顿学风”，支持杨荫榆。5月7日，杨荫榆以“国耻纪念日”的名义举行演讲会，她作为主席登台，却被全场学生的嘘声所赶走。5月9日，女师大校评议会开除刘和珍、许广平等6名学生自治会成员。11日，女师大学生召开紧急大会，决定驱逐杨荫榆，并出版《驱杨运动特刊》。27日，鲁迅、钱玄同等7人联名在《京报》上发表《对于北京女子师范大学风潮宣言》，表示坚决支持学生。这就是女师大学潮的基本真相。今天我们回望这段历史，不能不为学子们的报国热情所感动，但是，也客观觉得杨荫榆作为一个学校的最高管理者，她得初衷和动机大概并没有太大问题。矛盾的激化在于校方在得到教育部的支持后，开除了六名学生。几天后，五卅运动爆发，女师大学生组织“沪案后援会”，这与杨的办学理念严重相违。因为怕爆发学生骚乱，7月底，警察要求学生搬出学校。8月1日，校方解散入学预科甲、乙两部等4个班。8月10日，教育部下令停办女师大，另成立国立女子大学。22日，坚守女师大的学生骨干刘和珍、许广平等13人政府当局发生冲撞，被拖出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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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荫榆在学潮问题上“逆流而动”，最终葬送了自己的事业前程。女师大风潮之后，迫于舆论，她不得不辞去自己奋斗半生得到的位置。1937年抗战爆发后不久，苏州陷落。侵华日军要杨荫榆出任伪职，遭到她的严词拒绝。杨荫榆面对日军在苏州烧杀抢掠的暴行，曾几次到日军司令部提出抗议。所以，即便是杨荫榆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校长，但是，却是一个极其有人格尊严的知识分子，令人敬仰。

女师大学潮不久章士钊免去鲁迅在教育部的公职，时任教育部佥事兼女师大讲师的鲁迅坚决支持学生的举动。1922年，鲁迅的好友许寿裳在卸任浙江两级师范学堂教务长后，被任命为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的校长。许寿裳聘请了一批北大教师来做兼职教师，其中包括在北大国文系兼任讲师的鲁迅。

章士钊在呈送段祺瑞政府的公函中说：“奏折呈者，窃查官吏服务，首在恪守本分，服从命令。兹有本部佥事周树人，兼任国立女子师范大学教员，于本部下令停办该校以后，结合党徒，附和女生，倡设校务维持会，充任委员，似此违法抗令，殊属不合，应请命令免去本职，以示惩戒（并请补交高等文官惩戒委员会核议，以完法律手续）。是否有当，理合呈请鉴核旅行。仅呈临时执政。”第二天，段祺瑞的执政府就下令照准。至此，鲁迅和章士钊的矛盾彻底公开化。

鲁迅被免职之后，写下了《费厄泼赖应该缓行》和《纪念刘和珍君》两篇檄文。文章中，鲁迅用火一样愤怒的语言斥责了章士钊的劣行，指出其是一只必须穷追猛打的“落水狗”。

鲁迅骨子里有一种不服输的东西，他当然不会选择退却。于是他向平政院递交了控告章士钊的诉状。

鲁迅在起诉书中说：“树人充教育部佥事，已十有四载，恪恭将事，故任职以来屡获奖叙。讵教育总长章士钊竟无故将树人呈请免职，查文官免职，系惩戒处分之一。依《文官惩戒条例》第十八条之规定，须先交付，惩戒始能依法执行。乃滥用职权，擅自处分，无故将树人免职，显违《文官惩戒条例》第一条及《文官保障法草案》第二条之规定。此种违法处分，实难自甘缄默。”看了这段文字，我内心实在叹息，作为江南刀笔吏底蕴出来的鲁迅，说话的一语中的，真是令人佩服。鲁迅在此抓住“程序违法”做文章。按照当年惩戒程序，须先备惩戒文书交付“高等文官惩戒委员会”进行审查，章士钊虽然在呈函中说“补办”，但毕竟没有先行这一步骤。鲁迅紧紧抓住章士钊违反程序和认定超前的错误，为推翻章士钊呈请的“免职理由”提供了有力的依据。

仅仅抓住了章士钊任免程序的不合法，鲁迅就完成了自赎。随着南方革命运动蓬勃兴起，北京的革命运动声势逐渐浩大起来。1925年11月19日，章士钊在北京魏家胡同十三号的家被广大群众和学生捣毁。章士钊无暇顾及与鲁迅的官司，匆匆逃到天津，他的教育总长职务也被免去。

1925年12月31日，段祺瑞明令改组国务院，令原各部总长辞职，任命了新的总长，新任命的教育总长是易培基。在女师大风潮中，他支持学生，现在出任教育总长，不愿意趟前任的浑水，更无意维持前任所作的惩处鲁迅的决定。

　　

在平政院还没有审理完鲁迅起诉章士钊非法免职案的情况下，教育总长易培基于1926年1月16日签发命令，恢复了鲁迅的职务。1926年3月16日，平政院裁决鲁迅胜诉。23日，平政院下达了“教育部之处分取消之”的裁决书。裁决结束后，按照法律程序，还需要呈最高当局批准。1926年3月31日，国务总理贾德耀签署了给教育总长易培基的训令，批准撤销教育部对鲁迅的处分。

　　

在军阀混战的20世纪20年代，作为教育部一个小小佥事的鲁迅，能以一己之力，打赢这样一场官司，就算是放在今天我们依然要思考的。我们今天有多少程序违法的事情，可是谁来负责任的做过纠正？

仅仅从这个角度上说，我们有些政府部门，真的不如一个段祺瑞的临时政府的“开明”，和敢于自纠。

一个不会认错，不敢于承认错误，并纠正错误的政府机构，何来取信于民？！

                                                         2011年11月2日星期三

沈盼盼

沈盼盼

一个不会认错，不敢于承认错误，并纠正错误的政府机构，何来取信于民？！


早失了民心了

简单故事

读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