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吃黑
甄范健是检验科的一位主任级科员,四十出头的年纪、一米六五的身高、肥头大耳的颇有百年前军阀的范,在他手上验了几票货后,我对他的工作习惯印象深刻。
比如,每次带着两位武警上车,他副驾驶座上一坐稳,总会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有什么问题,现在说啊,进了港区这个门就迟了。”
这一次也不例外。
“领导,没问题的。”我一边开车一边低声下气的说。
“你还是问问货主吧。” 甄范健张开自己像蒲扇般的左巴掌,五根胖乎乎的手指跟如来佛五指山似的一直在我的右侧面晃着。
“昨天陈科长也验了一票这家货主的。”我心想,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哦,没问题就好。” 甄范健一脸的不快。
到验关台,我招呼工人开集装箱柜子,两位年轻的武警拿着单证清点货物的件数、核对品名、商品编码。无误后向甄范健汇报,我紧跟在他们身边:“领导,没问题吧。”
“走不了,这批货需要送检。” 甄范健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带着武警向我的车子走去。
“领导,等送检结果出来,货不就走不成了嘛。”我一路小跑着说。
“那和我没关系,质疑也是我的工作职责。” 甄范健改用方言说话,因为武警都是外省的孩子,他们听不懂我们说什么。
“领导,我马上和货主联系,大概需要多少?”我诚恳的说。
甄范健没应我的话,伸出五指山往我脸上一遮。
“领导先上车休息会儿,我马上来。”我心领神会,没特别解释,一根手指代表一百块钱。
我先去集装箱的角落撒泡尿,最短的时间想好了对策。
“李总,我是吴为南。”我站在港区最空旷的地方拨打手机。
“小吴,货放行了是吧。”李总很有信心的说。
“今天碰上甄范健,他说必须送检。”
“那就送吧。”
“李总,送检一周才能出鉴定报告。”我努力装出很紧张的口气说。
“什么,搞什么娘希匹,我这批货可是信用证出口的,绝对要赶上今晚的船期。”李总前世估计也是军阀。
“李总别急,办法不是没有,只是需要……”我小心试探着。
李总果然是明白人:“需要多少?”
“货值的百分之零点五,你的货折合人民币一百万吧。”我已经做好李总拒绝的准备,反正货不走我也没损失。
李总沉默了大概有两三分钟:“一百万……零点五……妈的,甄范健,我们走着瞧。”
“李总,那我先垫付,你明天派人送钱过来。”
“好吧。”
半个月后,甄范健被停职审查,再半个月。瘦了一圈的他一见到我,即破口大骂:“你那个狗屎货主,投诉我收了他五千块钱。”
2011.08.31(桂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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