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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根上面有两个姐姐，孪生的，乔枝乔叶，这使得老乔同志一度很郁闷。等老三生下来之后老乔喜出望外，老乔家终于有根啦，因此，亲自命名乔根。 莅临人间之后，乔根面前的生活一如家门口那条宽阔的柏油马路，相当地平坦。初中毕业后为了早日参加工作，放弃了高中而选择了技校，三年后被丝绒厂招工成为一名颇有技术含量的正式工人。老乔期待着儿子过几年后娶妻生子，安居乐业，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 孩子们一长大，进进出出就觉得屋子窄了。老乔跟当街道干部的老婆商量女儿们的人生大事，老婆说你还知道操心啊，我早物色了好几个小伙子了。老婆步入中年以后对老乔年轻时候的不求上进颇有微词，参加工作二十多年才熬成了个破车间主任，儿女们接二连三地子承父业进车间当工人，一个坐办公室的也没有，当初为什么不想办法弄个一官半职的?因此，为了女儿们的幸福和前途，老婆明确了她的原则：但凡是下车间干活的，一律免谈。 乔根看着姐姐们在父母的操纵下不停地走马换将，心里替他们累，要那么多条件干嘛，你们是工人不是公主，王子们就是骑着匹瞎白马也闯不到咱家来。 但是，老乔夫妇都是有文化的，他们知道有志者事竟成的道理。经过两年多的左顾右盼瞻前顾后挑挑拣拣，最终两名优秀的男青年突出重围脱颖而出。乔枝嫁了某科局的小车司机，虽然不是干部，但约等于掌握着全局方向。乔叶嫁了某厂的办公室主任，跟领导走的近，高升的希望大大地。 姐姐们陆续欢天喜地地出嫁之后，乔根还是按照自己的规律不声不响地生活。原来他是白班，晚上回来喜欢看看书，不想老乔夫妇临近退休之年却增加的各自的爱好，老乔迷上了象棋，老婆跟京戏较上劲了。几乎是每天晚饭一过，戏迷棋友不约而至，老乔家好不热闹，这边依依呀呀，那边战火连天。乔根不好意思跟父母发火，只好自己想办法把白班调到了三班倒，打时间差，打擦边球，争取自己的独立空间。 厂里的效益不是很好，许多熟练工就停薪留职奔钱多的地方去了，可生产还得继续，领导年底报表的效益可以是负增长，但产值不能无中生有。于是招了一批临时工，于是编在同一个班组的乔根和小亚不期而遇。 清秀可人的小亚一出现，性情沉稳的乔根就有了春风扑面的感觉，盘匝在自己周围的沉闷和平庸一扫而光——他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陌生的女孩子。 实际上，由一见钟情发展到两情相悦并没有浪费两人多长时间。乔根认为，我找到了一个女孩子，并且还自主研发成恋人，几乎没有人希望我们分开，就象我们希望永远在一起一样。 老乔夫妇闻讯后，立即启动家庭调查应急机制，速度和效率堪比苏格兰场克格勃军情五处FBI。老乔老婆心急如焚后悔不已，原来的工作重心全放在女儿们身上，看来必须马上转移，不然等儿子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再去砸锅掀桌也晚了。 小亚是农村户口，一个堂堂的工人阶级家庭怎么能够迎娶一个来自农村的柴禾妞儿传宗接代呢，这太天方夜谭了。老乔夫妇一开始就和乔根亮出底牌，意图把乔根的爱情扼杀在摇篮中。乔根艰难地抵抗着，无数次地重复自己的理由，那就是我喜欢她。老乔说那么多城里姑娘你不去喜欢，为什么翩翩喜欢一个农民的女儿，难道你们要搞工农联盟吗？见乔根这里久攻不下，老乔夫妇急忙搬来救兵，乔枝乔叶轮番上阵。乔枝说听父母的没错，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幸福吗？乔叶说弟弟，你是乔家的接班人，千斤重担在你肩上，凡事都要慎重，那么多洋品牌你不选，怎么单单选个土产的呢？乔根精疲力竭，四面楚歌，勉强支撑。老乔老婆急中生智，果断宣布，从即日开始绝食了，辟谷了，不吃不喝了。两天之后，乔根缴械投降，他哭着跟乔叶说姐，那你去和小亚说。乔叶说不用，你们厂已经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亚辞了，你姐夫办的。 从此，乔根便没有叫过那办公室主任一声姐夫。 生活好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时间就如同不停滴答的水珠，乔根的激情就象一条浸满了水的棉裤，怎么提也提不上来，终于秃噜到地上。乔根倍感凄凉。 老乔夫妇开始马不停蹄地为儿子张罗女朋友，连哄带骗地让乔根过目。不过，有小亚的影子在心头做标杆，流水一样走过自己面前的女孩子是不会激起浪花的，何况还有一点点的怨恨在乔根心里顽固地存在。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乔根还是一个人。 儿子的问题还未解决，女儿们却不约而同地出现了麻烦。先是乔叶，本来生活的好好的，不知怎么脑子一热，撇下丈夫跑到韩国做了研修生，也就是给外国资本家打工，说好是三年的工期，但第四年了人没回来，离婚协议书却回来了。那个小车司机觉着很委屈，把孩子往乔家一扔，自己吃喝玩乐去了。后是乔枝，也是家庭问题。那个办公室主任因为解决跑官资金问题跟下属单位的一个女会计说不清了，同流合污了，双宿双飞了。乔枝闻讯后找到单位，亲自把那个夹不住腿的骚货挠了个满脸花。办公室主任要求离婚，乔枝说离你妈个×，不把你个陈世美搞臭，老娘就不姓乔！ 看着家里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样子，乔根听不见父母的相互埋怨，只是觉得自己很侥幸。乔根想，任何人都想幸福，可幸福不是毛毛雨，不是手到擒来。也就是说当幸福来敲你的房门的时候，你却无动于衷，或者干脆跳起来，无知无畏地朝幸福开枪。 乔根彻底静下来了，家里和宿舍两头住，踏踏实实地工作，手脚麻利地拾掇家务，晚上有空儿就陪父母下下棋听听戏，或者哄小外甥玩。有一次母亲忍不住问他是不是找个女朋友谈谈，乔根说，有意思吗？难道您还不嫌乱吗？ 一个偶然的机会，乔根在大街上看见了自己当初的恋人。小亚和一个敦实的男人牵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并且每人一支糖葫芦。小亚看上去甜甜蜜蜜一副儿女双全的样子。 乔根看到了曾经想要的生活，只是自己已经成了纯粹的看客。 单位倒闭之后，乔根在某私企找到了一份可口的工作。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很多时候，如果你注意，就会经常在那条马路上看到一个骑变速车的中年男人，在晨曦或者夕阳下，沿着自己选择的路，默默地独来独往，天马行空。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1-11-25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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