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
我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春天来了
我紧张地低下头来,不敢四处张望
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还没准备好
应对父母的谎言,而她已然大方地
站在了我的面前
四姨
那个扎着两条长辫子的姑娘,是我乡下的四姨
她嫁到了学校的隔壁,中学那几年
每顿我都能吃上她做的可口饭菜
那笑容,那在门口站立着等待的身影
多么美丽啊!
如今,四姨依然住在学校的隔壁,只是
那两条黝黑的长辫子不见了,不见的还有那
美丽的容颜。稀疏花白的头发
略显佝偻的身子,像风中飘摇的荒草
多么沧桑啊!
是时间,二十年
才有了今天的陌生
是距离,七百公里
阻断了我回家的次数,是我四姨吗
这惊慌在她拉起我手的瞬间消散
不一会,热腾腾的饭菜就端了上来
一声,快吃吧,孩子
让我想起了先前,她真是
我的四姨啊
我的故乡是别人的了
那些亲人、玩伴,都离我越来越远了
只剩下了偶尔的牵挂和问候
这也只限于偶尔 听到谁发达了高兴一下
谁走了,掉两滴眼泪而已
我生活过的村庄,只是我曾栖居的一个港湾
我翅膀长成以后,我就飞走了
我再次回来,它已不再爱我
而我已然不能爱它。
这里的庄稼,这里的房屋,这里成长的
每一棵树木,都是别人的
它们用陌生的眼光看我,我明白
我已经成了外乡人
我的爱是有限的
红对联,红窗花
红床罩,红衣服
这是新年的第一天
我应该送出去我的祝福
就给那些最爱我的人吧
我想,那些不爱我的人也不屑于我的祝福
我的爱是有限的,不可能谁都给
这一生,用尽所有也只能爱
那么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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