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很长时间没有静下心来写一些文字了,那一天在艺文翻到以前的旧帖,心里竟然闪过一个疑问:这是我写的吗?
我想,我是应该收一下性子了。
这是受人之托写的一篇诗评,昨晚凌晨3点多完工的,感觉拿捏的不是很到位,发到这里,希望对这方面感兴趣的朋友提一些意见。
八 至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女人太过聪慧究竟是好还是坏?如果一个女人在聪慧之余,还拥有出众的外表,是幸还是不幸? 李冶,从盛唐的诗词里走出来的如诗如画的女子,她站在那个盛世,轻撩起历史的窗户上的一角纱帘,那里面风光潋滟,春色无边。 如果用一种花来形容她的话,我想她是一朵娇艳的红玫瑰——香艳、骄傲、极具诱惑力,却总是带刺。 李冶的诗中,总有一股淡淡的哀愁,缠绵哀婉,但是温婉之余,还保留着一份清醒。谁是过客,谁能留下,谁是此生的命中注定,谁是相忘于江湖的怜惜,她心中自有答案。 隔着上千年的时光,我所能想象到的李冶,应该是聪明的,狡黠的聪明。 而她的一生,却是辗转的、曲折的,充盈却疏离的。 在她六岁那年,随口而出的一首咏蔷薇的诗,成了她命运的转折点。“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 。“架却”,谐音“嫁却”,父亲认为此诗寓意不详,小小年纪就知道待嫁女子心绪乱,长大后恐为失行妇人。 十一岁那年,父亲将她送去道观,指望着在青灯黄卷的感染下,能磨练一下她的心性。然而,事与愿违, 做了女冠(女道士)的李冶,因为艳名与诗名俱盛,史书记载她“美姿容,神情潇洒,专心翰墨,精弹琴,尤工诗”,一时令无数才子名士慕名前来拜访,这也注定了她一生的多情和悲欢离合。 这一切,仿佛是注定的。逃不开,躲不过。 世间多传她和“茶圣”陆羽的那段情,其实,遇见陆羽之前,她曾和一名叫朱放的男子度过了一段相依相伴的美好时光。后来,朱放应召到江西做官,二人只好挥泪而别。在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她写下了“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别后相思人似月,云间水上到层城。”寄托自己的相思之情。这之后,她又遇到了陆羽、皎然和尚、闫伯均、阎士和……每个男人,都是她心中的一首诗,在《全唐诗》中,记录了李冶留下的16首诗,其中的大部分都是情诗。 “妾梦经吴苑,君行到剡溪。归来重相访,莫学阮郎迷。”是写给阎士和的; “相看折杨柳,别后转依依。”是写给阎伯均的;“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是写给陆羽的。 她对每一个男人都是一往情深,最后,每个男人都离她而去。她的身份注定了她只能成为男人生活中的点缀,没有男人肯为她抛开世俗的偏见,将她迎娶进门。 于是,一生未嫁的她,在经历了无数次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之后,大彻大悟,写下了《八至》——“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东西相对,地球上除了南北极,任何地点都具有这两个方向。两个物体如果不是南北走向就必然有东西区别。所以“东西”是彼此唯一的对应,说近就近,可以间隔为零。然而,如果东西向的两个物体背道而驰,它们之间的距离将是无穷远。 清溪大多一眼见底,涓涓细流,然而,浅撤的溪流也可倒映出日月星辰、花草树木,包罗万象,深不可测。正所谓,“至清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这句诗浅显易懂,不言自明,其用意是引出最后那句“至亲之疏夫妻”。相爱时,夫妻二人应该是心贴心的,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是缠绵致死,坦诚相见的人。爱情消失以后呢?冷漠,疏离,决绝。曾经的软语温存换成了现在的冷眼旁观,没有什么比这更凄凉、更残酷了。 由远近东西至深浅清溪,再至高明日月,又至亲疏夫妻,这首24个字的诗,是无数爱情的印证,也折射出了她的一生——由花开绚丽到兀自颓靡。也许,一切事物、一切关系都是辩证的,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爱人都可能转瞬之间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还会有什么是亘久不变的呢?如此,“人生若只如初见”又何尝不是一种幸事? 对红尘看得多么透彻,多么明白的女人。 可是,即便是清醒的、懂得的,还是逃不开爱情,不是吗? 年光逝,韶华落。在她年逾四十的时候,得到了皇帝的召见,此时的她,已是半老徐娘,昔日的如花美貌,已凋零了大半。赶赴长安之前,她留下了一首《留别广陵故人》—— “无才多病分龙钟, 不料虚名达九重。 仰愧弹冠上华发, 多惭拂镜理衰容。 驰心北阙随芳草, 极目南山望旧峰。 桂树不能留野客, 沙鸥出浦谩相逢。 面圣后,收到了一句:“虽年高,亦一俊媪也。”便再无下文。很快,便被打发回道观去了。 不久,朱渍叛乱,她因曾经上诗给朱渍,被皇帝降罪处死。 一缕芳魂散,花落人亦亡。 偶尔头脑里会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李冶在面圣时正值青春妙龄,她的人生是不是会被改写呢?我们不得而知。而现在,我们只能通过残留下来的诗句,来揣摩她多情且多愁的一生,想象那个凄凉、寂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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