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暮雪 于 2012-3-8 08:20 编辑
开春以来一直很冷,三月三那天还下了一场不小的雪,若不是路两边的油菜花开得还算灿烂,我真以为这还是寒冬时节。偏偏公司的事情多了起来,我总是在下班回家后才发现厨房里没有一点菜,而这时候天色已晚,外面寒气逼人,没办法,一家人只得几包方便面或者一窝米线当晚宴。后来我常常起一个大早,直奔菜市场,一口气买上好几天的菜,回家放冰箱里,然后匆匆忙忙去上班。
今天又是一个大早,天气一如既往的冷,一团团寒风直往竖着的衣领里灌。菜市场里却灯火通明,人声沸鼎,提着大包小包或者两手空空的人们,川流不息,似乎要从这个寒春里努力扯出一丝丝春的暖来。我从楼上到楼下,鸡蛋鱼肉青菜辣椒等等大袋小袋买了很多,一边小心翼翼在人流中穿行,一边仔细地想着遗漏了什么东西没买。
“你看见我家南南了吗?”一个声音恍恍惚惚地响起。我没有理会,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中,儿子爱吃的龙虾和爱人爱吃的干笋好像还没买到。
“你看见我家南南了吗?”声音再次响起。我有些愕然,抬起头,看到一个老妇人站在我面前,再转头看看四围,谁都在忙,谁也没有搭理她,我确定她是在问我。
这个城市我才来不久,人生地不熟,我的脑海还来不及装下一个叫南南的名字,或者是一个人或者是一只小宠物,更何况我急着要上班,急着怕那每个月的全勤资金因为一个迟到而被撕去一截,我没功夫也没兴趣去细细打听,所以想都没想就摇摇头。
老人并没有多大的表情,似乎对我摇头的动作早已习惯,一边走一边说,我家南南丢了好多天了,好多天了,她伸出指头比划了一下。我一滞,才要走开的脚步停下来,这才发现她衣着单薄,一件棉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灯光下的头发呈出灰白的光,说话的声音很慢,好象要慢出这个早上的寒冷和她这个年龄的迟钝来,只有那双混浊的眼睛,透出无尽的悲伤。
老妇人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又在问,你看见我家南南了吗?没有,没有。旁边的人头也不抬地应付。和刚才一样,老人走的时候又说,我家南南丢了好多天了,我可怜的孩子,我的乖孩子啊。后来我发现,老人并没有特定的问哪个人,而是嘴里一直在喃喃地重复这几句话,你看见我家南南了吗,他丢了好多天了,他是个乖孩子,乖孩子。
原来,南南不是只猫,也不是只狗,他是一个孩子,是一个老人的乖孩子。在这一刻,我的心突然腾起隐隐的痛,这个寻找孩子的老人,她的声音,她的眼睛,她的脚步,无时不刻都沉陷于深深地痛苦中,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向每个人讲叙孩子丢失的过程和她内心的伤痛,只是像个木偶般机械地向路人重复着那句没有希望却带着无限希望的话:你看见我家南南了吗?
“你看见我家南南了吗?”路过的人匆匆摇头,匆匆而过,谁也没有驻足询问,在他们的耳朵里,她家的南南不过就是一只猫一只狗,一个不相关的生命和标签。我想起电视和报纸上看过的,被偷去器官的孩子,被致残乞讨的孩子,被贩买到外地的孩子,,,,,,我顿时无限悲伤起来,突然很想冲回家牵住儿子乖巧的手。
我出来的时候发现天很阴暗,下起了小雨,这个无春的春日在阴冷中似乎没有尽头。老人没有伞,那双脚好象让寒流牵住了似的,走得很慢很慢。苍老迟缓的声音,让这春天里的北风送得远远,你看见我家南南了吗?
朋友,你看见她家南南了吗,不是猫,也不是狗,是一个,乖乖的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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