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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城市》片段 [复制链接]

四十不言

主楼

发表于 2012-4-13 15:3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四十不言于 2012-4-13 15:32 编辑

九月的城市里弥漫着一种消沉和颓废，由于季节的作弄，生机勃勃的景象也早已成为过去，马路上每天都会看到一层层枯黄的落叶。晚上，我喝掉了两瓶日本清酒以及一些不合时宜的虎牌啤酒，结果在半夜我就被一种奇痒所弄醒。在明亮的灯光下我发现自己全身的皮肤上均匀地出现了许多类似小米的红色斑点，我急忙找出皮炎平之类的药膏涂抹，但基本无济于事。那个难忘的夜晚我就象一只坐立不安的猴子一样一边不停地搔痒一边不停地大骂日本清酒八格牙鲁。

皮肤科的医生告诉我这是一种常见的酒精过敏症，但通常不会很快地消失，如果有对症的药品而且及时治疗，恢复就会变得很容易，但据您所说您喝的是一种日本酒，一般的中国酒还好对付，日本酒就没有多大把握了。这位心慈面善的医生看着我痛苦的表情继续说，如果你信任我的话，你先带些药回去试试，不见效你再到西郊找一个叫王铁人的乡村医生，他连梅毒都敢治而且包治包好。

所有的事情都被这种万恶的来自日本帝国主义的疾病所取代，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赤身裸体，不停地把从医院里带回来的白色药膏涂在最痒的地方，它们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一种虚假的光亮，我象个健美运动员一样兴奋地走来走去上下求索。

第三天药就用完了，红斑减少了一些但剩余的那部分则继续顽强地折磨着我。我艰难地穿好衣服，准备步行到西郊去找那个乡村医生。

当我精神疲惫地出现在西郊的那个村庄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了，零乱的大街小巷让我无所适从，然而治愈顽症的欲望促使我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如果那个医生说的正确的话，那么我相信我肯定会找到王铁人王老中医。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干枯的池塘，它的中央坚强地竖立着一些七零八落的残荷，而边上的几丛芦苇青黄不接的样子真叫人可笑。一串串小巧的脚印从池塘的中间穿过，竟是那样的清晰和深刻。我想象着那些天真的孩子赤脚走在滑腻的青泥里所感觉到的快乐，一时竟忘了自己的来意，直到旁边一个抱小孩的中年妇女充满狐疑的眼光不停地打量我的时候我才认为有必要问一下路，那总比这样瞎跑一气要强的多。

中年妇女用很农村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对我的提问不太理解，我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妇女说你真的要找他么？我肯定地回答说是的，我必须要找到他。

按照那个妇女的指引我走上了村东的一条小巷，这条小巷有思想那么长并且弯弯曲曲坎坷不平。果然在巷子的尽头有一家的门楣上钉着个已经褪色的红十字，望着那扇破旧的木门我不禁也怀疑起来。

门没插，我推门进了院子。我首先闻到的不是中药的苦味而是一种异香，它们来自院子中间的一丛丛热烈开放的花儿，直挺挺的茎和鲜艳肥硕的花朵。我站在花前喊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听到屋里有人慢吞吞地说进来吧，别总在院子里站着。

事后的种种回忆仍然不能让我复原王铁人医生的完整印象。那个四十几岁面色黑黄神情暗淡的独臂男人一开始就没正眼看过我，他让我坐在一条古老的长凳上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他用那唯一的手抚摸我的痛痒之处。我的感觉就象有一只冬天的蛇在我身上悄悄地滑动，它的所到之处总是风平浪静痛痒全无，而那些刚刚被他抚摸过的地方却剧烈地疼痛起来。

不要紧的，这只是一点小毛病，带些药回去抹抹你就好了。

我想问问那是一种什么药，王铁人说我也不知道它应该叫什么名字，你看见院子里的那些花朵了吗，你用的药就是它下面的泥土和槐花汁调成的，这种花很香，我主要是靠它来治病，。你瞧，它的根可以治肾虚，叶子可以治肌肉拉伤，枝干用来对付骨折，唯独那些花朵，我想它可以用来治疗空虚和盲目，就象你们现在的这种年轻人。

我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房间里躺在床上的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仅仅露出一头长发而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在一条毛毯下面，地上有一双很鲜艳的高跟鞋。王老中医介绍说这是我的病人，她来的时候是三期梅毒，而现在已经差不多快痊愈了，这几年来了很多类似这种病的患者，大部分是外地口音的年轻女人，看来城里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我走回院子里注意观察了那些花儿，王老中医在我身后说好看的花儿不一定就没有用处，你瞧她们多漂亮。

带着一身奇异的香味我回到了城里，一路上许多人都在注意我。我包围在那种周匝不去的香味之中显得意离神迷，那种艳丽无比的花朵总在我的眼前晃动，还有王铁人那单瘦的独臂身影，我感觉身体的痛痒已经消失，继而是内心的无比恐惧。

我把那种黑色的粘稠的膏体细心地涂抹在已经感觉不到同样的皮肤上，那种奇异的花香立即弥漫了整个房间，我站在房中央面对着雪白的墙壁，一种全军覆没的心情令我此刻万念俱灰。

曼陀罗。

那个出手不凡而又神情古怪的乡村医生居然用曼陀罗花治好了我的病，而且他还向我极力推荐了这种花。在此之后许多梦中我不止一次地投入到那种鲜艳肥硕的花朵之中。我知道饮鸠止渴的道理，但我无法控制自己疯狂的欲望，索性放开了手脚，我跟着我的欲望象一匹脱缰之马一样自由的奔跑。

在不得不结束这篇非持续性操作的小说之前，我个人呈现了一种超乎想象的平静而不是象马拉松运动员在冲过终点之后的那种拼命的喘息。在我们缓慢的人生河流中没有谁能改变自己的社会属性，自我背叛并不意味着和自己过去的脱离，那只是你的回头路，最后你还得再次背叛。

我关心人类就象我关心小说中的每一个女孩子一样自始至终。我是一条孤独的鱼而不是一只疲惫的青鸟可以随便栖息在你的枝头，没有人愿意让一个讨厌的人来靠近自己。然而我不能忘记她们，既然恋人可以成为敌人，那么对手也可以变成朋友，就象那种曼陀罗花，它可以挽救你也可以毁灭你。所以我现在在这个城市要学会了平静的生活，就象面对一潭止水，让它慢慢地影出我们不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