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般若山人 于 2012-4-28 11:50 编辑
琴棋书画诗酒花。吟风咏月,名士风流。文人雅事,大抵若此。
岂知民间自有真趣。
真实,灵动,旷达,飘逸;有血有肉,发人深省。掩卷长叹,可歌可泣。
琴
荆元是个老裁缝,五十多岁,每日替人家做生活。少有闲暇,艰辛劳苦,一眼望去应该是个糟老头儿罢,想来。
这糟老头儿空闲时不去多拉点儿业务找银子,却凝神静气,弹琴、写字、做诗。
朋友们不解:荆老头儿!你既要做雅人,咋还干裁缝?何不去和文人名士们打堆?他却自有道理:做什么雅人?弹琴做诗,性情而已。当裁缝糊口,原不丢人。每天找碗饭钱,吃饱了饭要弹弹琴写写字何其自在!文人名士们眼界高,“怎肯和我们相与!”其实,是他不愿和酸丁们交往罢——“我又不贪图人的富贵,又不伺候人的颜色。天不收,地不管,倒不快活?”
这天荆老头儿闲着没事,便到清凉山去看望于老者。于老头儿亦非国人所向往、自豪的耕读人家——“也不读书,也不做生意”,只督率着儿子们灌园过活,却是个雅农——地中多种花卉,堆叠怪石。盖茅檐数间,种梧桐几许。闲暇时就于茅扉竹篱边生起火来,井泉澄澈,煨壶新茶看新绿。
荆元施施而至时于老者新茶正香,于是同饮。荆元便道:“古人动说桃源避世,我想起来,那里要甚么桃源!只如老爹这样清闲自在,住在这样城市山林的所在,就是现在的活神仙了。”——何来桃源?桃源原是与世无争。
闻得于老者欲听弦鸣,荆元次日净手沐身,抱琴上山,于老者早已焚香静侯。俩老头儿相见一揖,席地而坐。于老者替荆元置琴石凳,荆元慢慢的和了弦,弹了起来:“铿铿锵锵,声振林木,那些鸟雀闻之,都栖息枝间窃听。弹了一会,忽作变徵之音,凄清宛转。于老者听到深微之处,不觉凄然泪下。”
高山流水,只付知音。一别过后,广陵散绝。
每读至此,铿锵竟来。又飘渺淡远,渐杳渐去,终归寂寥。神飞冥默,痴立木然。竟不知两行浊泪,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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