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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雷老三 于 2010-9-11 12:17 编辑
洪洋一直认为自己是既不是劳心者,也不是劳力者。他的哲学是犯不上和自己过不去。读小学的时候老师给他的评语是没有毅力和恒心。到了初三,洪洋学习突然开了窍,考大学的时候楞就让他考是了个师范学院。
可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洪洋爸爸说的对,真是知子莫如父。
洪洋轻快地读完了大学,愉快地参加了工作。工作也没看见他怎么费力气毕业分配到一个山区高中,由于洪洋的聪明才气,许多学生被他倾倒,在他的散沙式开放教学法下(这是后来那古秋人校长评价他的话),学生考试成绩也非常好,统考和高考语文成绩都遥遥领先。学生说从没看见洪老师深夜备课,带病坚持上课(洪洋说有病治病装什么相?),更没看见洪老师刻苦钻研,他上完课,马上就和上体育课的同学玩在一起。他还就爱玩,和男同学踢足球、打篮球、下围棋他在行,和女生跳绳、踢毽子,他也很投入。很快他就成了真正的孩子王。最可气的是,就连老师也很少看见他在办公室呆着。
教研组组长发现他是个好苗子就推荐给学校领导,学校领导非常重视他,多次找他谈话说只要你加强自我约束,勤奋工作,写份入党申请书,学校的团委书记非他莫属。这时候洪洋才22岁,许多同事说这可是你发展的大好机会。可是洪洋还是那个样子,依然坐不住板凳,在操场的时间比在办公室里的时间长,在学生堆里比在同事时间长。时间久了,校长看出他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是"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也就放弃了对他的培养和关注。提拔了一个教体育却和领导走得很近,在办公室比在操场时间多的老师当了团委书记,同志为他惋惜,洪洋却一笑了之。有资深的人说:这样的人是胸无大志,不是可造就之材。
许多人不明白洪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开始大家都佩服他的才气和灵气,谁知道他"自暴自弃"不见怎么在专业上和仕途上长进。你说他吊儿郎当吧,他还写了好多论文发表在学术刊物上,书法美术都有一定造诣,在整个市教育系统"三笔"书法(毛笔、钢笔、粉笔)大赛上力拔头筹,作品被登在金牛市的《金牛教育》封三上。说他业务努力吧,他还经常以魏书生为榜样不写教案,甚至不交年终总结。市里举办多次公开课教学,教研组长让他做做样子,可他照样是西皮流水,照样向以前那样咸鱼淡汤地上课。洪洋是为什么这样不识抬举,不知道好赖。你说他傲吧,他和学生都没有架子,与同志更是和气爽朗,和各种性格的人都能打成一片。说随和吧,他年轻轻的就敢因为坚持真理和校长叫板。古校长那在启盖中学也是东边一踩西边乱颤的人物。想当年小流氓来学校闹事,被他三拳两脚打跑了,再不敢回来了。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不知道好歹的小子整掉链子。大会小会点名不点名地批评他。洪洋依旧我行我素。
学校组织劳动,老师都很自觉,大家争先恐后地到了劳动场地--教学楼下除草.古校长也是个身先士卒的人,带头干着.额头渗满了汗珠。有老师舔舔松松地上前搭讪:"校长呀,您身体不怎么好,别累着,这些活也不是一会能干完的,您好好休息吧。"老师有的撇着嘴,有的在低声议论。
这时候,远处大摇大摆地走来抗着铁锹的洪洋,穿的是白衣服牛仔裤白回力鞋,嘴巴里哼着曲子.大家有的哄笑起来,有的说,真有刚,这个时候来,真能搞特殊。
我们的主人公如果谦虚地低头默默加入劳动,怕也不能引起什么骚动和纠纷,可是大咧咧的洪洋怕是别人没看见他似的,的瑟地说:"大家辛苦了,大家早呀!",没有人答茬,好心的王朝觐老师说,小洪,少说两句屁话吧,快干活.
古校长看有人替他说话了,就开了腔,其实他早已经气的嘴唇发抖了.可是不愧是老练的校长,依然沉稳的揶揄到:
"怎么人家都早早来了?就你迟到?还七七八八的?!你怎么那么遭人烦呢?!"
洪洋好象校长说的不是他似的,认真的说:
"校长,我们对下表,现在几点了?"
古校长看了下手表不假思索地说"快一点了!"
"对呀,你告诉我们一点劳动,我没迟到,你有什么权利说我迟到?"
大家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伙子竟然顶起了校长,古校长显然也没有思想准备,他没想到自己在这个高中十几年的权威被蔑视.
"你太放肆!,你遭人烦不再二等,你第一招人烦!"
洪洋看见校长发怒的样子,看见大家的神情,似乎得到了掌声,更加肆无忌惮,信口开河了:
"来的早的你可以表扬,我没迟到,你也不能批评呀!"
"还有,你是校长,也是人民教师,人类灵魂工作者,怎么可以这样辱骂一个新同志,说他遭人烦了?!大家谁烦我?告诉我呀,烦我什么地方?我好改正呀!"
古校长气的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洪洋这番激情表演,有的老师蔑视,有的老师默然,有的老师解气,有的老师开心,有的老师干脆喜欢看热闹。
在这些老师里,有一个漂亮的大眼睛女教师,那就是新毕业的周云婷早已在心底暗暗敬佩。她没有细琢磨究竟是古校长对,还是洪洋对,她只是对洪洋的桀骜不驯深深打动,她知道这是个不畏惧权威的好青年,如同他在教室里和教授争论的面红耳赤。
云婷美丽的大气干净,腿修长,脸白净,眼睛大得很特别,又是单眼皮,塌眼窝,象欧洲的或者唯吾尔族的女孩,最有特点的是她那黑黑浓浓的眉梢上扬的眉毛,天生是个美人胎子。她刚刚从师大毕业,是洪洋的师妹,中文系的毕业生,比洪洋晚一年毕业。
她是耳闻目睹了洪洋在大学时候风风火火做宣传部长,搞文学社,出版校刊《五瓣丁香》。看他在学校踢前锋,搞演讲,组织文艺演出。也了解他为了一个物理系的女生神魂颠倒的恋爱故事,最后他差点为这份感情精神失常。
她和洪洋是一个镇的,从师大回家的时候总是结伴回家的,可是他们几乎除了寒暄,很少说话。云婷的爱情也随着男朋友去深圳无疾而终了。
周云婷走过洪洋的身边,写了个纸条轻轻在洪洋的教(ke)书里,还会意地看了她一眼.洪洋打开纸条,见上面写到"洪洋,下班后,到我们家吃饭,我有事儿和你说."洪洋看完,冲周云婷点了点头.
启盖高中在金牛市的三个高中之一,也是条件最差的学校.新建的教学楼只建了东半截,面还没粉刷完,就连楼梯也是钢筋临时焊的,走的时候总有在盘山路上的感觉,随时有掉下去的可能.大部分民房建筑的校舍还没有拆除,依旧有一半学生在那危房里上课.正是雨季到来的时候,外面大下,里面小下,外面不下,里面滴拉.最让爱干净的洪洋头疼的是,那古校长竟然把他的住宿分到了和教工一起的房间。里面脏乱且不说,随时还有教工和建筑工人出入,比大车店还大车店。到晚上洪洋睡觉的时候,竟然发现健壮的虱子在被褥里肆虐爬行!!!
下最后一节课时,洪洋精神抖擞地对同学说:"解放了!"同学们好象商量好了似的齐声喊"万岁!",噼里啪啦鱼贯而出!走廊一片混乱局面。
收拾完教案和作文,锁上抽屉,洪洋这才平静下来。他在思考着今天晚上在云婷家怎么表现才恰倒好处,不给云婷和自己丢脸,也在想云婷会和他说什么。他在一次晚自习辅导的时候送过云婷回家,知道她家在矿山的底下,一个很宽敞的住宅里。大门是向南开的大铁门。和周围低矮的房屋比较起来,非常显眼,所以十分好找。
"汪汪!汪汪!",还没等洪洋迈进大门,就有一个大黑狗窜了出来,对他不知道是"咆哮"还是欢迎。洪洋家里也有狗,深深知道狗的习性:你越是虚弱它越是吼你,你要是威胁他,他更是和你吼个没完。洪洋于是很友好地和它"啧啧"两声打了招呼。这时满手面粉的云婷走了出来,狗马上不叫了,摇着尾巴跟在云婷后面。
"你来了。快进屋吧。"
"恩。"
洪洋跟着云婷走进了周家。
"洪洋你坐着,云婷爸爸陪你聊一会儿,饭马上就好。"云婷妈妈说。爸爸周世嘉点头示意洪洋坐下,洪洋坐在了炕沿边上,自然地打量起了屋子四周。
"吸烟不?"
"我不会。"
"那喝水吧,"
"好的,谢谢大叔。"
洪洋和云婷的爸爸有一句无一句的聊着。夕阳西下,火红的晚霞映红了整个屋子,洪洋心里有种异样的温暖,每到这个时候,洪洋都兴奋和感动交织,还有想哭的感觉,心中总是涌起一阵阵特殊的涟漪。周家可不象洪洋家,家徒四壁。洪洋仔细打量着云婷家:双鱼洗衣机,冰箱,日本的日立黑白电视。这在八十年代都是比较先进的设备了。墙壁纸的墙面富丽堂皇,石膏线的顶棚让人觉得环境幽雅……这一切洪洋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可是依然心生艳羡之情,不禁感慨到:
"大叔,你家很真漂亮啊!"
"呵呵,没什么,花不了多少钱的。你有知识,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呵呵。"
"你家都有什么人呀?"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和妹妹。"
"哦,不错哦,你父母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恩,是呀,爸爸说穷人家孩崽多。"
"不多不多,我也是四个孩子,不过是四个公主,云婷行二。"
"饺子好了!"云婷妈妈兴奋地说,
"洪洋,别拘束,和你叔磨到炕上喝两盅。"洪洋未置可否,云婷开朗地笑着说:
"让你磨炕里就别客气了,我去叫两个妹妹去!"
在六个菜端上来的时候,两个麻雀一样唧唧喳喳的少女"飞"进了屋子。
"哈哈哈,有贵客呀,这样好的饭菜!"三姑娘云梦口无遮拦地说。
"没教养,快叫哥哥,这个是你洪洋哥哥,这个是云梦,那小的是云水。"
"哥哥好!"两个小麻雀齐声说。
"一起吃饭吧。"
"好的!"云水挨着洪洋坐下。 从云婷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了。启盖镇是有名的煤矿,日本人在这里挖掘了大量煤炭,又这里的小火车送到长大铁路上,为整个满洲做燃料。启盖镇有个名山,叫磨旗山,相传唐朝薛礼征东的时候,这里驻守着盖术文,盖术珍兄妹俩。哥哥在燕州城,妹妹在这个磨旗山。两人约好,要是妹妹遇到敌人要放狼烟,摇动山上的旗帜,哥哥马上派兵力增援。过了好久,妹妹十分寂寞,想看看哥哥在做什么,那时候又没手机电话,于是就放起了狼烟。哥哥火速赶来,发现妹妹笑着迎接出来,就问敌人呢?妹妹说想哥哥了。于是哥哥无奈地摇摇头,说,军机大事,不可儿戏,就走了。等薛礼带着大兵兵临山下时,妹妹点起了狼烟,哥哥以为又是妹妹开玩笑,就没有去,很快兄妹都被俘虏了。
云婷说,"我们到铁路边走走"
"好的。"于是二人一前一后地往铁路边走去。铁路旁是个很的的水泡子,夏季里杂草茂盛,凉风习习,很适合散步谈情。
"你在我们家很受欢迎哦,我妹妹都很喜欢你。"
"我是孩子王嘛,回家也招孩子。我喜欢和他们玩,不讨厌他们。"吃饭的时候,洪洋不客气地和云婷爸爸喝了二两启盖白酒,那是传奇人物启盖酒厂厂长孟祥明酿制的,有"启盖白,赛茅台"的美誉。同时看见云水左撇子,互相打筷子,把手也换到了左手,一样灵巧地夹菜。云水看见非常惊奇。吃完了,洪洋还和两个妹妹做了一会游戏,什么"一心不能二用"什么"双眼测距"等游戏。直到洪洋说不早了,要回去的时候两个孩子才放开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初中生和一个小学高年级学生在洪洋面前就象幼儿园的孩子一样天真。临走的时候,俩个小丫头还恋恋不舍地说:"你经常来我们家玩哦。""我上高中一定要你教。"
"你觉得今天劳动的事情你做的对吗?"
"有什么不对?"
"你这样骄傲会树敌的,校长会歧视你,打击你,别的老师会看你笑话!"
"我不怕,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好话你听不进去!"
"云婷,"洪洋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就这性格嘛."
"性格是可以改的."
"你想当我教母?"
"去,不和你说了,没个正经!"
其实,云婷喜欢洪洋的豪迈和男人气,可是不知道怎么就隐隐为他担心,还有她觉得洪洋总是和她保持距离,怎么对他表示好感他都好象不解风情似的。
"洪洋……"
"啊?怎么的?"
"啊,不说了,没事儿了。"
"你看你说了半句,想憋死我呀。"
"也没什么,你回去了,不早了等会你要跳大门了。"
"好吧。"女孩子心事就是难猜,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了又不说,吞吞吐吐的,洪洋想着想着就到了学校门口。
"呵呵,我还要送你先回家,我不放心。"
"那好走吧。"说着,云婷自然地靠近了洪洋,趁着夜色,她还拉起了洪洋的手。洪洋立刻感觉到了异样,他好久没有和异性这样牵手了,脸不自觉的热了,幸好晚上,云婷看不到他脸红。洪洋和云婷没说什么,两颗年轻的心一样激烈地跳着,到了云婷家分手的时候,两个人拉着的手都汗津津的,不知道是谁的汗水。
云婷回到家里,妹妹们刚刚要睡觉,云水问:
"洪哥哥还来吗?我喜欢和他玩,他对姐姐好不好?"
"去,他哪有时间陪你小孩子玩?你少问那么多。"
她的妹妹嬉笑着睡去了。云婷却怎么也谁不着,洪洋是个好青年,自己非常喜欢他,他帅气、有才华,为人热情坦诚,最重要的是,自己每次看见他,心里都热乎乎的,非常激动。可是他不冷不热的是什么态度呢?他的心里有没有自己呢?他是怎么想的呢?
洪洋回到那低矮、潮湿又脏乱的教工宿舍,也久久不能入睡,他不是不知道云婷对他的意思,敏感的青春的心,熟稔那一点点来自异性的信息。可是洪洋还没有那种来自内心的冲动和激情去接受这份感情,那根曾经和别人共鸣过的心还没有丝毫的震动。他知道云婷是个好姑娘,自己对她也很熟悉也很友好,所以他现在的态度很暧昧,既没有躲避,也没有主动热情。
洪洋脑海里,自然的泛起了另一个人,那就是物理系的贾茹,想起了自己和她相识、相爱到分手的喜怒哀乐。一幕幕的往事涌上心头,人物和故事象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再现……
公元1981年就月1日,洪洋带着爸爸妈妈给200元钱,到长春的东北师大报到了。他的心情忐忑不安:又对新生活新奇激动,还有对未来充满着困惑和畏惧。爸爸是送到他到沈阳火车站的,他告别了爸爸,独自踏上北去的列车。下了火车站,就看见有接站的同学在那里摇旗呢。
看见新生往这边走来,马上有接站的同学过来。迎洪洋的是一个高个子,瘦身材,眉目清秀,有着一头披肩发的姑娘,她浑身一身火红的运动装。
"你是我们学校的新生吧!"
"恩,是啊。"洪洋喏嚅地说。
"我叫吴思绮,物理系的学生。"吴思绮大方地伸出手,
"我,我叫洪洋,中文系的新生。"洪洋更加局促地地伸出手。
"你别着急,我们三台大客车接待呢,你稍微等一会,一会我等人齐了,我带你们到学校报到,准保你准确无误地投递到各个指定窗口!"
"哈哈哈"姑娘先被自己的幽默搞笑了,洪洋也被真诚地感染,也笑了起来。
吴思绮继续去招呼别的新生,洪洋这才有机会坐下,仔细打量自己的学姐。
吴思绮约165的个头,腰板拔得特别直,这在洪洋眼里是非常特别的,因为农村的女孩子都喜欢猫腰含胸,没有这样挺胸脯的。被运动服包裹的身材,依然看出双腿的修长。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振奋的气息。
很快,新生够了一车了,吴思绮招呼大家上车。洪洋找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了。因为大家都陌生,又是到了一个新地方,没有人说话,吴思绮可能也是累了,也不说话了。车里特别安静,只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
洪洋仔细地打量窗外,看见两边都是茂密高耸的大树,街道特别宽阔,宽阔到洪洋难以想象,甚至在梦里也没看见过这样宽阔的道路。洪洋去过辽阳城,去过鞍山,去过省城沈阳,可是都没有看见过这样宽的马路和这样浓密的树木,那森森的气势和蓊郁的景致,让洪洋心里涌起了诗意:他的诗的种子开始萌动了,可是还缺乏一个温度和一点水分,洪洋不知道,一年后,这些种子真的就发芽了!还开出了那么多灿烂的诗的花朵……
"同学们,我们的学校到了!为了方便大家,车子将停在校内,先看一眼我们的学校的大门吧!"二十年后,洪洋依旧往不了,吴思绮那长春的口音,比北京音清亮干净,比辽阳话多了优雅甜美和清爽,那曲折有致、抑扬顿挫、平翘舌分明的语音,让洪洋如闻天籁。
看到校门的第一眼,洪洋就被它巍峨、挺拔的气势所震撼,心中油然生出无限敬畏。一代才子郭沫若题写的"东北师范大学"六个大字,飘逸隽永,气韵生动,让人看了神爽气清。洪洋是懂得书法的,他自己从小学开始临帖,高中得到过书法家聂成文的老师指导,还拜沈阳著名金石篆刻书法家程与天学习一年,他深知郭沫若的书法功力和他的成就。随着车徐徐进入校园,洪洋看见,校园里大树参天,鲜花夹径,绿草如茵,碧波粼粼……中间衣着朴素的学子匆匆来去,著名高等学府的气息扑面而来。
报到、缴费、领物品、安排宿舍……
晚上,躺在6舍306房间2床的洪洋,怎么也睡不着,他在想,这四年里,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呢??命运将馈赠给他什么神秘的经验和礼物呢??
"咚!啪啦!"象地震一样的巨响,洪洋被震醒了过来。他看看,身边的铁床怎么没有了?洁白的床单怎么不见了?自己明明在上铺,怎么到下铺来了?同宿舍的同学呢??他擦了擦眼睛,满脸的灰土,一看周围,两个老教工在嚷嚷着:
"棚掉了!灰棚掉了,昨天就看有裂纹,没想到这样快掉了下来!"
洪洋想动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被子上全是灰土的硬块,他的腿和身体被压上了,命根子那地方隐隐作痛。洪洋大叫了一声:
"我操!我几巴砸着了!"
旁边两个老教工一边忍着笑,一边帮他扒拉被子上的灰土块。当洪洋站起来,撩开裤头,看见自己的命根子完好无损的时候,才苦笑了:
"这叫什么鬼地方啊,长征也没妈的这样苦。"
"快好了,教学楼盖完了,就可以住进楼里的宿舍了,冬天还有暖气呢,你依足吧,赶上了好时候,我们在这里熬了半辈子了!"
老教工安慰着洪洋。
"我真倒霉,这棚不掉地下,偏砸我!"
"没砸到头,也没伤到,就不错了。你也是替我们搪灾了,这灰块掉我们身上或者头上,怕不是这样轻了呢。"
大半夜的,三个人只好挤了挤又要睡觉了。可是洪洋再不敢睡了,他打开电灯,怕哪块灰块再掉下来砸到他。
"你们俩睡吧,我看着,我是怕再吃二遍苦,再遭二茬罪。"洪洋对两个教工说。
这两个老教工一个教历史,叫老周;一个教历史叫老胡。老胡是南方人,长得矮个子,大脑袋,头发很少,说话迷迷糊糊,神神叨叨的,心眼好像不怎么全,还老练什么气功。有一次,因为闲说话争吵,叫一个教英语叫郑友仁的年轻教师打了一拳,弄个乌眼青,他不但没还手,还说
"你-你-我是没舍得下手,我要是下手,怕是你眼睛都保不住!"哪郑友仁不但不领情还说,来啊,来啊,我不怕,你出手啊!大家不但不拉架,还哈哈大笑,老胡说:不知道好歹,早晚遭报应,我怕沾了自己的拳头,转身走了。大家更笑了。
老周聪明而且狡猾,常常出老胡的丑,也不和别人冲突。总说沈阳有个儿子,可是大家从没看见他儿子来,却总看见他往沈阳城跑。
好不容易天亮了,却传来了大声的吆喝:"死人了,死人了,张老师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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