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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六星书房 【酱油贴—醋—01】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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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油贴—醋—01】飘雪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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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29 20:1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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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锦瑟 于 2014-9-1 13:41 编辑

      飘雪
    一
  肖强教授是个饱读的人,尤其是有关金属材料专业的论述,不仅持续关注而且还诸篇收藏,用得着的时候信手就可以翻来,这一点让他的学生们心服口服。这天,他二十年前的女弟子、某大型国企的总工程师陈鸿来电话,请导师给找一篇十年前学报上的论文,他放下电话就到书房去找了。
  那些年的学报应该都在老书橱顶上的几捆杂志里,快挨上天花板了。仰头看一看,他的心往上悬,目光顺着一层层书脊攀爬,爬到最上层那一列,再往上就看不见了。是头仰得不到位置。他咳了两下嗓子,想把脊背挺一挺,把脖子向后仰成四十五度,但稍一动作颈肩就是一阵酸麻。八十年的时光把骨头压老了,它有它自己的一套,让你只好由着它。他转头看看,从书桌前拖过来一张椅子。椅子不高,有四五十公分,到膝盖底下一点,可他觉得那是一座高山,高到提了气才能看到峰顶的高度。试了几次,只能把一只脚抬起来,踩到椅子边上,就再没有力气往上纵一下,站上去了。
  他只好向老伴安继子求助。
  安继子抬起眼看看橱顶,鼻息撩着她稀疏细软的白发,像微风拂过鸟的羽毛。那几捆杂志实在是太高了,当初放上去的时候,是她站在这儿递给凳子上的肖强的,那时没觉得有这么高啊。
  夫妻两个,年龄加起来一百六十岁整,四条干瘦的大腿里,有三块原装的股骨头,一块锰钢的;两块原装的半月板,两块用无机材料替换的。装有优质钢股骨头的那个,扶着失去半月板的那个的肩,站上了椅子。两个人的身体一起摇晃,连带着把椅子也摇得吱嘎响,冒着虚汗,颤颤巍巍,总算把其中的一捆旧杂志给鼓捣下来了,两个人都大喘了几口气。安继子说哪怕再倒退回去五年,也不会是这样子。
  肖强解开绳子。一点没错,这一捆正是那一年的所有杂志,他的记忆力还是可以的,还没有随着身体一起衰老。他从书桌上拿起花镜带上,坐下来寻找那一期学报。
“谁来的电话?又让你给找什么?”安继子问道。
“陈鸿,要一份学报。”肖强回答。
“陈鸿?”安继子在另一张椅子坐下,将手臂搭在椅背上,瞪着昏花老眼,迷惘地看着肖强,好像这件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而她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干。“很来劲呀,是不是?给小妖精们干事,那多有感觉呀。”这么多年安继子唯一没有衰老的是舌头,还有脑袋里的那坛子醋,久蒸久酿,早就被她酿成老陈醋了。醋这东西能滋养女人,安继子有事没事总要来它一口,被滋润的浮想联翩。
“你别胡说八道,哪个是小妖精?”肖强把一本杂志举到眼前,从花镜框上边查看封面的刊号。
“呸,装模作样的,这会儿魂灵还不知道在哪儿鬼混,早把自个儿老成什么样儿忘一边去了。”安继子酸溜溜地说。
  肖强放回手里的那本杂志,再拿起一本,没理她。
“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肖强放回一本,又拿起一本,还是不搭话。
“你心虚了是吧?不理我是不是?行,你就在这儿甜蜜的回忆吧。”安继子站起身,昂着白发飘雪的脑袋走了。
  肖强给气了个愣怔,不知怎么的,又纠结起她那个隔路的名字来,心说取个什么名字不好,偏偏叫安继子。肖强总觉得名字叫什么什么子的,通常跟日本人有点关联,不是崇拜小鬼子,就是这人确实有点菊与刀的品相,比如体态娇小,比如谦和恬静。但是安继子这个人,怎么说呢,她可是既不娇小,又没有一丝一毫日本娘儿们的温和与谦让,她有的,是日本鬼子的狡猾和好斗,她抓个机会就要排演一回偷袭珍珠港。
  其实她年轻时的模样挺好看的,但是她的好看似乎要有争议,因为她个子高,眉眼比较硬,狭长的眼眶微微往上斜,凸鼻梁两旁的凹眼珠亮光闪闪,总之给人的感觉是又冷又硬。这样的眉眼在男人还没什么,长在年轻女人的脸上就明显不对了。
  她课讲得不错,在学生里反应很好。但不知怎么搞的,安继子的人缘不算好,这大概缘于她莫名其妙的孤傲。她在学校里没有要好的朋友,平日与人对话,从不表露热情,总是保持在点头之交的尺度,有时简直连见面的寒暄话都省略,只谈与业务有关的话题。这让系里的人很不舒服,一个刚来不久的人就可以这样倨傲吗?所以人们连她的业务能力都不大肯赞成了。
  由于她与同事的关系冷淡,系里人对她有一种奇怪的陌生感,尽管天天看到她,却也说不上了解她,她存在于材料系教师们的边缘。
  之所以在一旁悄悄地注意她,是因为肖强本人当时也是孤立的。反右运动还没有宣布结束,由于某些右派言论,他侥幸没有被划成右派可也经历了九死一生,同事们都是自觉地跟他保持距离。这并不奇怪,那些年运动不断,规避风险是人的天性。
  同在一个教研组出入,肖强渐渐地发现,这个安继子,虽然有点怪气,但总的来说,很讲气节,合情合理的事情她做得很认真,有悖她那个骄傲的风骨的则寸步不让,肖强其实很赞赏她这一点。在他当时尴尬的处境下,安继子并不躲避他,跟他说话的次数比别人还多,这让他有些莫名的感动。两个人走在一起可谓水到渠成的事,也许是要抱团取暖,也许是让生活做些改变抵御孤独,俩人接触不到一年就结婚了。
  安继子突然就打开了音响,故意把音量开得很大。
  肖强在书房里大声对她说:“喂,你能不能声音小点,吵着整个楼的邻居了。”
  安继子把声音捻小了,说:“你不是不屑得理我吗?你别理我呀。”
“好吧,那咱就谁都别理谁。”肖强闭了嘴,翻开笔记本开始记他的笔记。从六十七岁退休那年开始,他陆续记下了不少笔记,这些笔记与一辈子钻研的专业无关,记得都是读书心得。也不连贯,甚至缺乏逻辑,全属自然涌现于脑际的东西。比如现在记下的,是那天跟女儿讨论的继续。他那天没想清楚,女儿走后又读了一遍那篇小说,他有了新的感觉,现在随手记下:
“其实,这一篇创作过程中作者的情绪是多元的。主线是老年悲秋感叹孩子般的美好岁月一去不返,其中必然缅怀孩儿时代的各种纯净清澈的好,不过,这些好处作者刻意全不用“我”去直接回忆、去想到、说破、道白,而是借两个小孩(天下古今的小孩都是一模一样的纯净清澈)的对话去表达。小女孩对话里埋了两主题,明着的那个,是“出国读书”,是主要触动读者的。因为这实在是身边司空见惯的常事,在社会上也成为公开的现象,我并不想深入探讨下去,它没太多新意吸引我;倒是暗处的那一个主题——孩子对于友谊、承诺的态度,轻易就打动了我。
  生活就是这样,这一头、那一头的。……“
“真能装啊,还知道有邻居,还知道怕人笑话,你装什么呀,连狗都不如,狗还知道守着家呢,可倒好,小妖精撩一下,冲他撅撅尾巴,他就发昏到忘乎所以了……”
“找什么学报?明摆着那骚货是撩骚,找个借口勾搭人,找到了有屁用……”
“就算那个陈什么不是资深骚货,也没这么让人给找东西的,指望一篇干巴文章传递郎情妾意,你们玩传奇哪……”
  安继子在客厅里絮絮叨叨地骂开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你骂谁?”
“我就不干净了,就骂你了,什么玩意,小妖精一勾搭就兴奋得不行,就在家摆个臭脸找邪气,真不是个玩意。装得不哼不哈的,心里还不定憋成什么样呢,想找小妖精去就赶紧去,别管天黑不黑的,要是憋到明天还不得憋爆了呀,别不好意思在那儿装模作样的。”她又到书房来,一把抢下肖强手里的笔,手指着他居高临下地问:“你说说,是不是小妖精喊你你过去?”
  肖强站起来:“你得了吧,给你脸了是不是?还越闹越来劲了。”
“谁给谁脸了?给你留着老脸还差不多,以为谁不知道你那些恶心人的事,呸!”安继子喊得声音都劈叉了,攥着两个拳头跃跃欲试的。
  肖强犹如痴呆人一样愣住。像这样的大吵,已经有好多年没发生了,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形势严峻,才感到头痛欲裂。他无意识地合上笔记本,抓在手里,走到前厅,穿上鞋,再取下羽绒服。
“你干什么?真要找小妖精去?!”安继子还是斗志不减不屈不挠。
  肖强打开门出去了。
  安继子忽然明白,他这是躲了,要往女儿家去。在这个城市里,他们除了养女小忆没有别的亲戚。这个小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隔三差五跑了来,用她珠圆玉润的年华,将安继子的老态反衬得黯淡无比。仗着自己是学文的,杂书读得多,每次来都要到书房翻家里的藏书,跟养父聊什么现实主义、后现代主义。来言去语之间,小说中的男男女女就会溜出来,虚虚渺渺挤满书房。家里的寻常日子终归是冷清的,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尽管是虚拟的在场,那气氛就会有些微妙,与往日大不相同。安继子觉得那个时候的小忆是邪恶的,是所有女人与生俱来的邪恶,她总是要说些让人脸热的话题,得到一点隐秘的快乐。不知不觉的,她又开始拈酸吃醋了,心想秃眉赤眼的你谈什么爱情?谈什么生死?这简直就是恬不知耻。
  安继子打开窗户,朝着走出楼口的肖强喊:“不许去小忆那儿,你死哪儿去都行!”
  肖强没抬头,出了门一拐,径直走了。
  下雪了,今年的头一场雪,悄悄地来的,筛面一样的雪粒窸窸窣窣地往下落。暮色已深,楼房和树木都困伏在一片昏蒙里。他咕哝一句:又是黄昏的雪啊……北风拂过来,雪花扑到脸上,撩起上一次大吵以后,在黄昏里走出家门的回忆。
             二
  那是一九七四年吧,那年的雪来得早,头场雪在十一月的最后一个黄昏被西风裹挟着降临了。纷纷飘落的雪花像一层迷离、温柔的薄雾遮在夜空。校园里,近处的操场上,以及隐没在黑暗中的城市上空都笼罩着一片朦胧的睡意。
那天是周末,按照约定,这是他们夫妻俩同床的日子,临到这一天晚上,两个人什么都不干,早早洗漱了上床。做这样的规定也是事出无奈,肖强的性功能已被沉闷的日子搞得昏昏欲睡,安继子说再由着他继续懒下去,必将家不成家,国不成国。
  是洗漱的时候了。他离开书桌,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洗净了手,接着,他开始在脸颊上擦肥皂沫。他可以预料到不一会儿,安继子会问他为什么这么心不在焉,这句话就像一个瓶子盖一样,被她一拧开,陈醋的味道随即飘散出来。他开始刮胡子,几乎不用照镜子,右手持刀,用左手指头摸找着胡茬。他习惯这样刮胡子,像个瞎子一样,靠着手摸,听胡子被刀片放倒的唰唰声。他把脸刮得干干净净,洗去残余的皂沫,这才往镜子里看一眼。
  楼上张老师家这时又开战了,他听到女的嗓门很高,一连串暴怒的喊叫,一句比一句响。蔫呼呼的张老师声音就低多了,听不清他说什么,但是一句没让。这两口子经常吵,女的显得强势,处处看男的不顺眼。
“哎,你说,这女的会不会有外遇了?不然不会总吵架。”安继子在床上靠着枕头钩围巾,指头挑着毛线一绕一绕地说。
“管人家事干什么。”肖强漫不经心地说,他拉上了窗帘。
  安继子把手工放在床头桌上,放平枕头,对他说:“怎么又无精打采的?人家吵架你伤心了?要那样,你不如先安慰安慰那女的去。”
  肖强没搭理她,俩人开始脱衣服。刚脱到一半,“咣”地一声摔门声,随后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响,像是女的哭着下楼去了。肖强和安继子不由得慢了下来。每周一次的约会时间听他们吵,太扫兴了。
  安继子突然问:“那个女的真有外遇吧,早上我去打水,看见几个人在那儿小声嘀咕,说是张老师刚才打水时自说自话,有人听见他骂了句‘你装什么人’,像是知道他老婆跟谁。”
  肖强轻蔑地哼一声,没说什么。
  两人终于脱完了。安继子没急着钻进被子,单腿跨在床沿上,看着自己的胸。年近四十的人了,尽管没生育过,乳房也已经松弛。她用两手托起,似乎要掂掂重量。她说:“你哼什么?张老师骂的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肖强说一句:“整天闲得你满嘴胡说。要不,咱们领养一个孩子吧。”说完拉灭了灯。
  约定同床的那天平安无事地过去了,但是第二天,他和安继子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他在老婆的拳头下狼狈逃窜,没有来得及系好鞋带,鞋舌头翻着像是在做鬼脸,手里还拽着一条毛围巾,却想不起围在脖子上。
  争吵的起因看似为了一个拖把。肖强洗漱时把水溅到了地上,他随手拿起水池边的拖把擦起来,还顺便把餐桌底下和小过道擦了一遍。安继子一看见就火冒三丈,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拖把使劲摔在地上:“用哪个擦呀?用哪个擦呀?!猪脑子,这是餐厅用的拖把吗?”开始冲着他大喊大叫,把餐桌上的水杯纸巾盒眼镜统统扫到地上,接着又扔出台灯,发疯似的叫着,乱扯连着台灯的电线。
  肖强被她的疯狂举动吓坏了,拾起打破了罩子的台灯,提醒她:“喂!你不能扯这个电线,会电着你的!你…你要不要…吃一片安眠药……”他张开胳膊搂住她的双臂,想把她从电线那儿拖开,不料安继子突然蹲了下去,脱开他的搂抱,跟着她抬起身子“啪”地一声给了他一个耳光,随后又跳起来,攥着拳头打他。这可不是柔弱女人的那种粉拳,而是咬牙怒目,指关节攥得发白,一拳接一拳地打过来,就像市井街巷里的莽汉子们打架一样。肖强只好抱住脑袋,转过身让腰背承接她的一拳又一拳。
  那天他就这样从家里跑出来,咯吱咯吱踩着积雪,拽着围巾,鞋带也没系。迷迷糊糊走到大门,望着环城路上的车水马龙,才想起自己无处可去,于是他转身走进图书馆大楼,想找个自习室坐一会儿,定定神。
  大厅的排椅那儿有人招呼他,是实验室的老林,一长溜的椅子上就他一个人,在那儿偷偷地抽烟。老林往前倾着身子,胳膊肘支在膝盖上静静地坐着,听他讲安继子打他的始末。听完后他问道:“你觉得,她这次是为了什么发疯?”
“大概是要领养一个孩子引起的吧,也是赶巧了,我前天刚提了一句,今天楼上张老师的爱人就来家了,她们福利院新收了一个三岁的女孩,她觉得我们家领养这孩子正合适,过来告诉一声。可是安继子认为这是预先串通好的,是我跟张老师爱人合伙欺骗她,背后一定有一个见不得人的肮脏内幕。”
“那又怎么样呢?”老林极力装出耐心的样子,语调冷静地说问。
“我昨天偶尔冒出这个念头,随口就说出来了,我可能只说了一句。可她今天把张老师爱人提供给我们的、福利院有一个三岁女孩可以领养的信息,跟我昨天的话联系到一起了,依她的联想,我一直在欺骗她,那孩子一定是我跟张老师爱人生下的,隐瞒了三年才暴露出来……她这样胡乱猜疑,对张老师爱人的影响很不好。”
“这是她神经过敏了。造成这种状况,里面也有你的不是,你是有错的,大概你成天钻进书里总是冷落她,她受不了这样冷冷清清的。如果你盼望我来帮你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那我非告诉你不可:娶老婆可不是用来冷落的,老兄。你是不是跟人家分床睡呀?说实话吧,别掩掩盖盖的。”
“没有,我们一直有计划地进行这项活动,我们昨天晚上已经来过了。”
“那是为什么?在我想来,你那个老婆火气这么大,是因为她是个吃不饱的饿鬼。”
“不是这样的,到这把年纪,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我们是前一个晚上发生关系的,结束后她马上坐起来打开灯,把毛线和钩针拿过来,抱在胸前钩她的围巾了。我还没离开她,她就伸手去拿钩针了,既不跟我说说话,也没抱一下。我这样说,是想说明不存在饿鬼的问题。”
  虽然肖强已被搞得精疲力尽了,心中承受着惶恐和痛苦,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说,并试图跟他解释。
“她没向你抱怨什么吗?我是说床上那档子事。”
啊,原来如此,他明白了。老林是指他的性欲大不如前了。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把性生活拿出来争高比低,实在无聊。他只好说:“随着年岁渐长是有点改变,近两年对这事兴趣减低了,但是还没有称之为病态的麻烦。”得向人解释这种事,是在丢人。这种话老林不一定能听明白,可他却希望他能明白。遗憾的是,他既不能演示给他看,又拿不出证词,他只好遗憾地摇摇头。
“要不,你老婆是在考验你。你是个有学问的人,古文呀历史呀都懂得不少,常被请去给干部们讲课,名声在外了。因此她也想让你把她捧起来,跟你平起平坐的。”
  简直是一派胡言。他们这种人,会口无遮拦地把自己的的性事活动讲述给想听的人,认为自己的男人自己的老婆,说说有什么呢?大家乐一乐笑一笑嘛,又不是贪污受贿,说了有人追查,抓你到反贪局去。肖强实在没有耐心听下去了,他走出图书馆,到外面冷冽的空气中清醒一下头脑。老林说话时的模样,真像个玄学术士,天一句地一句的,没几个人能够听懂。去他的吧。
……
                  三
  现在老年的肖强踩着薄薄的青雪往校门走,心中愤慨无比。老天!我都活到这个年岁了,怎么还会搞成这份糟样子?我竟然会笨到这种程度,连个烧锅炉的工人师傅都不如,瞧人家,老了以后的日子过得多熨帖。
  在校门外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女儿家的地址。坐进副驾驶座上,他没有把羽绒服的帽子摘下来,由于口袋里塞着个硬皮笔记本,衣襟被拽的歪斜了。在车窗的镀膜玻璃上肖强看见了自己的脸,灰突突的,眼泡浮肿,一副病态。
女儿忆枫看着健康愉快,她脸色红润,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小髻,脑门前留着一束刘海。她往肖强身后看看,诧异地说:“爸,就你一个人?妈怎么没来?”她新婚不久的丈夫卢军冲他爽朗的一笑,赶快过来扶着老岳父的胳膊。卢军大约五十来岁,晶亮的小眼睛周围已经起了细纹。小忆这次嫁了个生活舒适,人又精明的家伙,这家伙一看就有人情味,也能够体谅人。
  看到这两个人,肖强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不该到这里来,不该在跟老婆闹气以后,带着他的悲愤、茫然、老迈的病态,揣着一个莫名其妙的笔记本,来给她们添麻烦,来欺压女儿的感情,逼迫她给自己报答,就因为小时候从福利院里把她接出来,给她当爸爸。人家才结婚几个月,他就上门来打扰,太不像话了。
“爸爸,脱了大衣,坐到餐桌跟前吧。我们正要吃饭,小忆给咱们做了手擀面。”卢军用微笑制止了小忆的继续发问。什么也瞒不过这个精明的家伙。肖强也只好陪着笑笑,坐到他们的餐桌前。
“小忆,能不能搞两个简单的菜,我要跟爸爸喝两杯。”卢军极力想使他的老岳父觉得自在些。肖强想。是不是我给人一种失魂落魄的形象?小忆的眼睛里也是忧虑重重。
“哦,什么事也没有,别为我担心,我只是看见下雪了,出来走走。”说着他冲女儿笑笑。
“喝白的还是红的?我这儿可有正宗的苏格兰威士忌。”卢军快活地说。
  肖强接过酒杯,他听见自己清楚地说了声“谢谢”。这个卢军,完全是一副成熟男人的气派,他的头顶已经开始脱发,右边的太阳穴上也显露出一个斑点,可是他对这些毫不在乎,平静地接受着渐老的事实。大概他会一直爽快地友善地微笑着,操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安安稳稳地打理自己的公司。
  翁婿两个喝过一杯,卢军说:“爸爸,您能听我说说现在的感觉吗?自从认识忆枫以后,我整个人都像重新活过,胸腔里的这颗心,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安稳。我已经五十岁了,给心找到安稳的家似乎晚了点,但这有什么关系?我和小忆,都是在痛苦的婚姻中挣扎过来的,我们对以往的生活都有深刻的思考,都愿意有一个家,都能够为对方着想,相互扶助。说实话,我俩真就像凹凸两个汉字一样相互契合,现在我最有把握的,就是这一点了。这不仅仅是因为我爱小忆,而是懂得了家庭这种形式太重要了,它是你的根基,你的动力传输装置,你的加油站,以及种种能让你安心让你去拼搏的东西。唉,对于家庭,能说的太多了,但真正说出口的又太少,一个人与生俱来的东西除了身体和灵魂之外,大概就是家庭的亲缘关系了……”
  肖强一阵子无语,卢军这是在给他上课,他这个教了一辈子别人的,还真不习惯被别人教,但是卢军的话他不得不赞同。他岔开了话题:“你们的房子布局很好,是新建的吗?”
“不是,这是十年前买的,这次只是重新装修一下,都是小忆设计的,我只是个监工,执行小忆的意图。再来一杯怎么样?”卢军大概以为酒能使岳父的情绪平静下来。
  女儿家的客房宽敞,舒适,可以看到水上公园的垂柳和船坞,地上和板棚的瓦顶上初雪发着银光,冬青剪成的篱笆上和垂柳树上结满了峥嵘的蓝色冰霜,在灯光下闪着霓虹的光彩。
  壁挂电视正在播风景片,在萨克斯演奏的背景音乐下,三个人的谈话停顿下来。肖强仰在沙发靠背上,他的长长地寿眉向上扬着,嘴唇半张开像要说话,结果他什么也没有说,这一刻,他似乎已经身在别处,虽然睁着眼,但什么也没看到。饭后的食困又上来了。因为他夜里很少能睡个好觉,白天在暖和的地方,尤其在饭后,他时常会短时的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小忆没打扰他,她知道爸爸的瞌睡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会过去的。
“真是个好地方。”肖强睁开眼睛不好意思地说,“我猜你俩晚上都有事情要做吧,都别干耗着了,我也歇着去吧。”
  卢军送他到客房,替他展开被子,体贴地说:“这块地段不错,晚上没什么声响,您就安心睡吧。明天是周末了,我们上午都得上班,下午咱们一块过您那边去,顺路买上羊肉韭菜,小忆总说妈妈包的羊肉馅饺子比馆子里的还强。”
  街灯在黑沉沉的夜空里黄黄地亮着,让房间隐没在幽暗里,暗淡的灯光覆在窗帘上像雾一样。躺在床上,肖强的眼睛睁着,尽管周围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他的睡意却越来越远了。他反复思量卢军关于家庭的那番话,想了很多,想得思绪起伏,低廻激荡,他和安继子之间的一些片段,像过电影一般在回忆中闪现……
  他和她一块站在冷风中,从两扇窗户的缝隙中望进去,用一段铁丝勾办公桌上的那串钥匙。天色灰蒙蒙的,刮着西风,冷极了。她的脸,在冰冷的空气中发出幽香,离他那么近,飘动的短发撩得他鼻子一阵阵酥痒……
  月光下,他们在操场旁边的小道上溜了无数个来回,一直溜到整个校园都睡了。他送她到宿舍前,整排房子黑魆魆地趴在那儿,没一个窗子有灯光。站在道旁,她在他手臂上靠了一会儿,她就那么轻轻地靠着,轻软得就像个猫一样。他满心都是柔情,欢乐和欲望,一种奇异的、热烘烘的、对她的怜悯进入他的心灵,他渴望能保护她不受任何东西的侵犯……
  时间过得太久了,他知道,他俩都被时光脱水风干过,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了。但是,那时的的激情和感动,都跑到哪里去了?难道也被风干了?
  肖强看看表,尽管是明确的、很有目的的侧过头往墙上看的,但看过以后他并没有记住到底是几点,倒是抬眼间的不经意一瞥,看见窗外昏黄的路灯光影中有雪花飘落。对于不受世事干扰自然更迭的时序,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该作何感想,他只是屈从于一时产生的伤感: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的冬天了,又一个春秋过去了。回想起来,他年轻时候的那些日月,不都是这样过去的吗?当时的他几乎承认,他实在不像个做教学研究的人了。不错,他还是认真的,也还有一股执着的韧劲,但他绝不可能成为一个有学识的学者了。他的毕业论文《42CrMo钢等温热处理的研究 》,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以后还成功地写了几篇有关石墨球化机理研究的论文,他是打算沿这个方向一直走下去的。但是从那以后,他的那些雄心勃勃的计划,随着接踵而来的造反运动、打倒反动学术权威、停课、工人阶级占领学校,那些计划一个一个都销声匿迹了。虽说后来大学复了课,招收了工农兵学员,但是那时候的大学,绝不是学习和研究的地方了。
  他想起一九七六年第一学期开始的时候,数学系搞过一个摸底测试,不知哪个老家伙出了这样一道计算题:
  12+4×3=()
  有不止一个学生计算的结果是:
  12+4×3=48
  高等学府数学系的学生,竟然连先乘除后加减都不知道,你让教师们从哪里开始去讲课?
  一九七七年国家恢复了高考。不知安继子的哪根神经搭对了,她偷偷预言研究生考试也能恢复,说不定还有公派出国留学生呢。他就是在那时悄悄开始做准备的。安继子那阵子脾气出奇地好,她把什么都干了:买菜,洗衣,做饭,接送小忆上托儿所,替他写教案,替他批改作业,替他找资料……那是他们最默契的一段时光,过得虽属平淡,但极其安定、学习氛围极佳,他把全部精力都投进复习备考中去了。当然也有她不高兴的时候,遇到不满的地方,她就说出来,但只说一次而已,从不磨叽。剩下的时间都是静悄悄的。
果然被安继子猜中了,又过了一年,国家恢复了研究生招生。全省考取出国留学生的只有他一个。其实以安继子的资质,完全有可能考出好成绩来,但是她托举了他。是安继子支持他混到业内知名学者这一步的。他不能自欺欺人。
  他又回想起一个不经意的瞬间。那个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在意的瞬间,在幽暗的寂静中突然就出现了……
  那是个秋天的午后,他从美国学成归来,有几个同事和邻居到家里来看望他。
  安继子从厨房端来咖啡壶、杯盘、还有切开的西瓜、葡萄、糖果,她穿着蓝色的裤子,米黄色绣花的绸衫,还戴着一条他给她买回来的金项链。她脚步匆匆地从厨房走到厅里来,托盘里的杯壶叮当作响,过道上的小忆急忙躲到一边。她走得那么匆忙,因为她不想错过任何听他说话的机会。当她弯下身来把托盘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时,还忍不住用含笑的眼睛瞟一下他的脸。冷色调的、外表矜持的安继子从没那样喜形于色过。她为他的成功而喜悦。在她的瞟过来的笑眼中,他不由得颤栗一下,因为她突然现出的小女人的仪态让他欣喜,他心里的幸福满得要溢出来了……这一生,他从来没对任何一个女人有过这样的感情,然而他知道,这种感情一定是爱……
  可为什么,这感情消逝到一个灰色的无法捉摸的地方去了?是什么将它溶解和化为乌有?他现在,竟然让怨恨取代了它……说不定哪一天,也许就是明后天,他就得跟这个世界拜拜了,一个接一个的,他,安继子,他们都将变成鬼魂,难道非要又吵又闹,孤单凄凉的萎缩消亡吗?
  想着如此繁复的心事,肖强在凌晨以后才睡去。
  醒来时已是阳光满窗,是安继子进来把他弄醒的。她看上去憔悴,瘦骨嶙峋的身子裹在长大衣里显得空荡荡的。一看见他睁开眼睛,她就哭起来,她说小忆已经告诉她了,他唉声叹气的一整夜都没睡好。她相信他只是累了,没有生病,可是看见他躺在床上的模样就让   她落泪了。她一只手捂着脸,哭了又哭。
  肖强握住她那只手,他立刻感觉到安继子手指反握回来的力量,他希望多握一会儿,好好回味一下那股力量。虽然也许还会有争吵,但即使在争吵之中,哭泣埋怨的生活也会给人活着的感受。虽然老的不能再老,虽然不能自比江河,至少要等流进了大海才是全部人生吧。
                    四
“家庭给我们爱和温暖,也将我们绑在一起为彼此的棱角受苦,家庭在我们受难困顿的时候给与支持和保护,也在日常的小事里叫我们烦恼。我们在这种关系里打磨、磕碰、捏塑、凿刻、修剪,一再地被规训,依着它的形状成长,它的好与坏都成了我们的一部分;我们彼此照顾,也彼此埋怨咒骂。夫妻之间的咫尺天涯,亲子之间的难言之隐,手足之间的明争暗斗,这些隐藏在日常细节里的地雷,随便一星火花就足以炸碎全部的表象。碗也砸了,桌子也掀了,门也摔了,人也打了,再难听的话都说了。
  然后,过两天,大家又把碎片拼凑回去,缝缝补补,若无其事地在屋檐下妥协了,连道歉也省了。大家继续摆桌子吃饭,继续看电视吃水果,继续把日子过下去。泛滥的河流回到河道,既然是河流就得继续流下去,这就是家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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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4-8-29 20:24 |只看该作者
我网不好,又惹祸了,{:soso_e127:}

哪位帮帮忙,帮我发上来或是删了此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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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4-8-29 21:21 |只看该作者
七色槿 发表于 2014-8-29 20:24
我网不好,又惹祸了,

哪位帮帮忙,帮我发上来或是删了此贴?

俺怎么帮你发呢?好像没写完。{:soso_e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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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4-8-29 21:30 |只看该作者
漂亮的文字~~期待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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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4-8-29 23:00 |只看该作者
先顶后看,
期待精彩后续。{: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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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4-8-30 08:05 |只看该作者
{: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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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4-8-30 08:1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问好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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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4-8-30 09:21 |只看该作者
嗯,这醋嘛,就得活到老吃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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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4-8-30 10:19 |只看该作者
有没有伉俪一生都没有醋味的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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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4-8-30 21:45 |只看该作者

我有加大姐为好友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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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4-9-2 16:56 |只看该作者
{: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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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4-9-3 16:2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这醋劲太厉害了,吃几十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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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14-9-3 23:45 |只看该作者
问候老姐!{:soso_e181:}

一如既往的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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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14-9-4 07:53 |只看该作者
锦瑟 发表于 2014-8-29 21:21
俺怎么帮你发呢?好像没写完。

没事了,烟云帮我弄好了,谢谢烟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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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14-9-4 07:56 |只看该作者
苏力 发表于 2014-8-29 21:30
漂亮的文字~~期待续完

我用的是校园网,发帖经常是半截的。
明白的时候知道不能发帖,糊涂上来又忘了,
这次是看见三棵树的醋贴跟上来的,结果又是半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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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14-9-4 07:57 |只看该作者
小娘子 发表于 2014-8-29 23:00
先顶后看,
期待精彩后续。

谢谢娘子来读,{: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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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14-9-4 07:57 |只看该作者

{:soso_e183:}{: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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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14-9-4 07:58 |只看该作者

树错了,我是老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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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14-9-4 08:02 |只看该作者
北原 发表于 2014-8-30 09:21
嗯,这醋嘛,就得活到老吃到老

嗯,谁家也离不开醋,表面没醋味的人家,一定是被主人偷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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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14-9-4 08:03 |只看该作者
锦瑟 发表于 2014-8-30 10:19
有没有伉俪一生都没有醋味的人家呢?

谢谢锦瑟。{: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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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14-9-4 08:07 |只看该作者
死火 发表于 2014-8-30 21:45
我有加大姐为好友的冲动。

给死火敬茶{:soso_e160:}

我那个网不好用,经常上不去qq,容易让人误会成傲慢无礼,我都不敢加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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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14-9-4 08:08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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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14-9-4 08:15 |只看该作者
临街卖酒 发表于 2014-9-3 16:20
这醋劲太厉害了,吃几十年呀。

邻居里有一对老教授,年龄都是81岁,两人都是正高,表面看起来平和谦逊。
但是去年腊月二十八,老头被老太从家里打出来了,看着很狼狈。看热闹的说,老太太又倒了醋坛子。
老成这样了还吃醋,不知该怎样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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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14-9-4 08:16 |只看该作者
归隐宋朝 发表于 2014-9-3 23:45
问候老姐!

一如既往的好字!

谢谢宋朝。
我写的还是不咸不谈的字。{:soso_e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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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14-9-4 08:18 |只看该作者
谢谢各位了,我不太敢回帖,生怕一点又成了半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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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14-9-12 10:54 |只看该作者
静下心来,今天读了一篇非常棒的小说。----------我好像是第一次读姐的关于知识分子的小说,人都说近朱者赤,姐姐一定有着这个群体的体验生活,才能写出那么感人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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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14-9-13 14:07 |只看该作者
希望有些喜欢写作的网友,多多品读大姐的作品.{: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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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14-9-13 15:05 |只看该作者
像七色姐这样真正的小说家的作品,因为不入评委的法眼,无人喝彩,真是六星文学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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