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 兔子不吱声 兔子鼻子老动。闻味儿找吃的,野兔子还得用鼻子捕获空气里野兽的气味。兔子鼻子老动,在野外算是一种警觉。兔子大耳朵,两只耳朵竖起来听声。兔子老得逃,老爱跑。兔子胆小兔子得逃,兔子尾巴短逃起来方便。兔子一生逃跑的命,被吃的命。买两只兔子当宠物养,等兔子大了老婆说拎她妈家去杀掉炖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到时候不一定忍心杀了吃。兔子拉粪球,养着干净。小时候家里养过兔子,印象中兔子就拉粪球,拉干粪球。单位老王说骚兔子骚兔子嘛,兔子养着骚。小时候家里养过很多兔子不是养着玩,为了卖钱家里养了不少兔子。养兔子我爹张罗的他当然上心,多卖一只兔子他就可以多买一盒烟多打二两酒。仓房养兔子,地面铺厚土,兔子打洞。我爹也弄来几只铁笼子养兔子。我还小看兔子好玩,我不参与养兔子,我爹养兔子我旁观。我爹的兔子死了两只我爹就打我一耳光,我不知道分辨我木然。我弄死一只兔子胆突的。一只小白兔崽子我把它放在蚊帐上,我用脚蹬着玩。两脚轮番蹬。家里大人不在,我蹬兔子玩。一只小白兔崽子红眼,小到被随意摆弄,蹬掉地上摔死。我爹死了两只兔子少抽几盒烟少打几两酒所以来气,我蹬死一只红眼的小白兔崽子我伤感。我有了同情心我难过。把死兔子偷偷处理掉,家里兔子多,小白兔崽子也不少,大人回来没注意少了一只。同情心暗自生长,难过让心里不消停。老婆和儿子去买的,两只兔子不是买的,是找上门来的。蹬死一只兔子找上门来俩。买来两只兔子,伺候伺候就不是那回事了,老婆说你就当伺候小孩吧。兔子拉粪球,有病可能拉稀,没伺弄好拉稀。和动物打交道多,知道兔子不爱得啥病,得病也不传染人,还不用打疫苗。以为兔子养起来省事干净。兔子爱撒尿。兔子根本不用喂水,萝卜白菜红萝卜水分多,兔子吃它们就不用喝水。兔子太爱撒尿。纸壳箱里放破布放海绵怕兔子撒尿着凉溻坏了。破布条海绵块换不起,一会儿一换实在麻烦。老婆动脑筋买了个白色方形的朔料盆,上面放了个装水果的塑料筐。兔子的屎尿往朔料棚里漏,一天冲几次朔料棚擦擦朔料筐就行了。兔崽子撒尿快,“哗”地一下不超过两秒,兔子大些,一个月后尿泡长了。兔子拉粪球干净没啥味,在野外吃兔子的野兽不至于闻兔子屎的味追踪过来。兔子拉粪球撒尿快都为了逃跑方便。兔子胆小是恐惧者逃跑者,成为不了愤怒者。兔子蹬鹰,兔子有致命的最后一击完全出于无奈。兔子急了咬人只是有人那么一说。兔子听见异常的响动,在手里急于挣扎逃脱。兔子是敏感,对危险过于敏感。兔子出不了风头,兔子善于躲藏。兔子逃跑为了活命,兔子苟活。兔子没有愤怒,眼里有的是惊恐,兔子不吱声,兔子天生不会叫唤。兔子无声地逃窜,啃东西吃会发出动静。兔子撒尿有动静。兔子不会叫唤,被杀被吃挣扎蹬腿用爪子反抗。兔子交配时都不叫唤出声。兔子是无语者,兔子保持安静。兔子软弱而安静,在兔子面前是个人的都不好意思粗声大气。野兔子是灰兔子,灰色不显眼,不易被发现。白兔当宠物养。 大耳朵短尾巴兔子,一蹦八个垄沟。兔子胆小可爱。兔子三瓣嘴,说到兔唇总让人有点不愉快。 麻雀也叫家贼 麻雀是眼巴儿前飞的,麻雀飞窜。麻雀飞的姿态雅不来,麻雀身上颜色家常得可以,就是身上颜色俗。有好颜色的季节,麻雀实在是灰土。天寒时到处光秃,加上下雪随处都是单调。麻雀在阳光充足的冬日飞窜出来吵闹,时日显得不单调了。麻雀落在房檐院墙电线上,树上也有。上午十来点钟的冬日,房檐下悬挂的苞米辣椒黄得红得老旧。屋前院后,麻雀不安生, 叽叽喳喳想当主角。麻雀不歇气的叽喳声竟也脆亮。有麻雀吵的冬日是明朗的冬日。 地上是很厚的积雪,单个麻雀的爪牢牢握紧枯枝。钻天杨秃裸地高,麻雀暗淡在枝头很久不动也不出声。树下雪冷落和萧条了地面,高枝上的不丁点儿麻雀足足让孤单又冷几度。一直孤单的麻雀在高枝上沉寂,周围寂静,麻雀孤独在默片里。麻雀忽然费力地飞离树枝,飞出默片。 一群麻雀落在哪儿,受惊哄然飞起。 麻雀的叽喳声粗粮般。 麻雀爱凑在一块起哄。 麻雀飞得贼溜溜,麻雀也叫家贼。 一棵树上落几只麻雀有小吵闹,一群麻雀落满树,麻雀的吵闹会惊动树根末梢。三九天要把能冻住的都冻住,毫不含糊。行人心里较劲,内里有对抗寒冷的倔。树木内敛到最简,树身上尽是线条和枝干。一只麻雀逆寒风飞,翅膀加紧扇动,要不然就得被冻住。麻雀的心脏激烈搏动在胸腔。天狠着冷,风斜身子叫号。逆风飞的麻雀缩紧身子骨,眼神里的渴求和人一样。一只麻雀飞很长时间还是这么飞,这只麻雀着实孤苦。 成帮的麻雀会把平静的水吵沸腾了。 麻雀多了吵闹起来分明是在起哄。麻雀贼机灵,动不动就飞窜。麻雀不可能优雅一把。落单的麻雀没主心骨,像少了魂。落单的麻雀孤苦到干巴。成群的麻雀在一起个个都来劲,情绪鼓胀。麻雀啄食偷吃谷穗高粱穗个个摇头晃脑,身上的每根羽毛都兴奋。 麻雀家常着,近在眼前。天热麻雀抱窝。天热,外面花哨。很家常的麻雀不怎么折腾了。天热时,颜色气味声音个顶个喧嚣。家常的麻雀身上的色儿拿不出手,找地方多猫着。 排水站的机房空旷,一群麻雀飞进去,里面的空旷被它们的叽喳声充满。 麻雀气性大,攥在手,麻雀是愤怒的小鸟。小脑壳上脸上的毛扎扎着,眼里是人样怨恨,黑色硬喙瞄准时机狠呆呆地啄人逗弄它的手指。 闲散的鸡 公鸡白天打鸣的,打得索然,打鸣声寡淡。公鸡要在天亮之前打鸣,赶在昨晚快点了一宿的灯盏熄灭前打,那打鸣声才喝亮。 母鸡下好蛋起身欢叫。母鸡委窝的地方刚下的蛋在母鸡眼里润泽,光亮。母鸡回身紧看,欢叫连声。母鸡要是会幻想,刚下的蛋就是它的小鸡,它又多了小鸡。身后又多了小鸡,它是十余只小鸡的娘。晚上天凉母鸡用大翅膀搂紧小鸡,左面的翅膀里六只,右面五只。刚下的不是受精卵的,不是被吃就是臭掉。母鸡记不起被公鸡临幸没。 母鸡到时候要当老抱子。多几个蛋在母鸡身下它才满足。找僻静的地方,天暖和,身下干草末碎柴禾得多,老抱子委好窝,安心抱上二十多天窝。母鸡刚下好蛋扎扎膀子,抖愣身上毛,鸡血在冠子里充盈,每声“咯咯哒”来自母鸡深处的喉咙。叫得要把它刚下好的蛋滚动起来才好。鸡子艰涩挤出肠道,母鸡要憋劲半个多小时。双黄蛋费大劲才好下出。下好蛋,母鸡有了母鸡的轻松,抱完窝,母鸡有母鸡的大轻松。只是肛门一收缩,鸡拉屎鸡不会回身看,好像不是它拉的。鸡一下几下拉完屎继续低头找吃的,有的嫌自己拉的埋汰,鸡几下跳开。老老抱子一门心思抱窝,不想喝水进食,只是抱窝,其他的都多余。主人往身下硬塞几个别的蛋,老抱子再反感也得抱着。头回抱窝的小老抱子耐心不够,抱一会窝就起身下地转悠转悠。小老抱子好把蛋踩碎了。到时候母鸡抱窝传染,都不爱下蛋,一个瞅一个抱窝。想让母鸡下蛋,不想叫它们抱窝,往母鸡身上淋水,把它们身上弄湿,一会鸡羽毛快干了想抱窝的母鸡还去抱窝。人挡不住母鸡抱窝的狂。老抱子们各领着自己的鸡崽,遇到一块有时掐架。老抱子做出一副凶相,猪狗不惧的样子。人别动老抱子的鸡崽,老抱子连人都叨。领鸡崽的老抱子横。 公鸡临幸母鸡,母鸡突然蹲在地上服帖。 秃尾巴公鸡厉害,爱掐架也会追人叨。公鸡梗梗脖子走,往前踱步。有的母鸡忽而矮下身子,走小碎步急窜。公鸡受到吸引,来了兴致,疾步上身用喙啄住母鸡冠子把母鸡脑袋往下压,在母鸡身上踩蛋。母鸡在公鸡身下眯上眼或是假装闭上眼。别的母鸡见惯了这架势,该干什么干什么。 公鸡猛地来劲,不想在地上呆就往半空旋。 公鸡掐架扑扇翅膀,身体旋起来爪子前探,各自使出“鸡蹬步”。脑袋上鸡脖子上的毛立立着,主要找对手冠下嘴狠啄。落败的公鸡灰溜溜溜边。公鸡掐架要是为母鸡,干上一架更公鸡些。呆着也是呆着,也是鸡腰子里的激素旺盛,鼓噪的。 蛋里未出壳的鸡得自己啄开蛋壳。啄蛋壳的声音一下一下,啄蛋壳的时辰久了,老抱子听来沉重。连蛋壳都啄不开的,没必要活。大肚子,黄子吸收不好的,勉强存活以后在阳光里打蔫,弱雏活得遭罪。蹬蛋壳,有最后一蹬,包袱一样的蛋壳彻底蹬掉,喘喘气,身上湿乎乎,还没打起精神。毛干了毛绒绒一团,除了进食就是“唧唧”叫。 孵化的鸡蛋,一周后拿起来冲阳光灯泡照,发育好的,里面像有微缩凝固的闪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