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赛贴—048】女人做藤也成树 [复制链接]

芳紫陌

主楼

发表于 2012-11-30 23:1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暮雪于 2012-12-1 19:07 编辑

　　一。
　　启真一脸热汗的刚进家门，手机响，启真没有去接，脱鞋往卫生间里走，用右手拽了个毛巾，放脸盆里浸了水，先把脸擦了一把，才出来，接那个持续响的手机。
　　
　　“什么，木板不够了？缺多少张？五张？好吧，我知道了，我明天一早过去给你们送。”是装修房子那进得料不够。
　　
　　扔下手机，启真奔进厨房，拿起凉水杯咕嘟咕嘟牛饮了一杯，然后系上围裙，瞅了一下表，快十二点了，女儿一会好放学回家了。
　　
　　打开火，三下五除二，刚把一碟凉拌黄瓜，一碟酸溜土豆丝，一碗西红柿鸡蛋汤端上餐桌，女儿就在楼下喊开门，二楼，一喊，在厨房后阳台就听到。
　　
　　女儿喊有两层意思，一是要妈妈开门，一是若没人应，就证明妈妈没回来，她就去小卖部自己买午餐。自打妈妈边上班边装修房子开始，女儿就格外懂事了。
　　
　　启真一边在楼上应着一边去给女儿开门，女儿走得红扑扑的脸蛋，甚是可爱，启真发现，无论平时多累多烦，只要一看到女儿，便浑然忘掉一切。长年与老公两地分居的生活，让娘俩便成了互相的精神支柱和依靠。
　　
　　女儿活泼，开朗，进门，小嘴就叭叭如开了机关枪，开讲在学校发生的好玩不好玩，好笑不好笑的事。启真无论多累，总是给女儿最慈爱地笑容，启真从来都清楚，不能把大人的任何不好的情绪传染给孩子。
　　　听着脆巴巴的声音，啥烦心事都忘了。喊女儿进卫生间洗脸洗手，正是暮春五月，天开始渐渐热起来，从学校到家近二十分钟，走得女儿浑身热腾腾的。
　　
　　然后娘俩开饭。
　　
　　吃饭时，手机又响。公司同事打来的，通知下午去局里开会。关于近期创城宣传的事，广告业务部要加紧行动了。
　　
　　“妈妈，今天你去新房子了吗？工人叔叔装得怎么样了？快装完了吧？”女儿小惦记的事还不少，小大人似的。
　　
　　“快了快了，还得一个月，你放暑假时就差不多装完了，秋天开学前，我们就搬进去了。”
　　
　　“妈妈，我真的好期待搬进新家啊！”启真笑了，给女儿又添了一勺汤，女儿最爱喝西红柿汤了。
　　
　　吃完饭，要女儿眯一觉，女儿抱着芭比娃娃在沙发上躺着，自言自语，这边启真早已睡倒了，其实回家就想倒下，一上午马不停蹄地跑来跑去，没车，靠两条腿，满城里跑，早跑得精疲力竭了。
　　
　　一点二十，定的手机闹钟把娘俩吵醒，启真真不想睁眼啊，可身体却条件反射似的呼一下起来，边喊女儿醒醒，边往卫生间跑，擦把脸，给女儿也擦把脸，喝口水给女儿也喝口水，拎起包，推着还没清醒的女儿就往外走。
　　
　　女儿一边下楼一边央求妈妈：“妈妈，您骑电动车送送我呗，要不我就要迟到了。好妈妈了，行不行啊，您都好久没送我了。”
　　
　　启真最受不了的就是女儿的请求，其实去接送女儿上下学，也是启真感觉最幸福的事，只是，一忙起来就不能了，启真看着宝贝的可怜相，不忍心女儿受冷落的委屈，于是也不管两点的会能不能赶到，立马进草厦子推出电动车，载着女儿一溜风去了学校，女儿脸乐成了一朵花。
　　　看女儿挥着小手走进校园，启真心里也涌着暖暖的幸福感，手却一紧把，迅速回家放车，看看表，还有二十分钟，坐公交怕是来不及了，赶紧打的吧。
　　
　　二。
　　
　　等赶到局里，刚好大家都坐定要开始。老板瞄了一眼启真没说什么。
　　
　　会开了一个多小时，完了，大家各就各位。要抓紧这一个月，把三市区的大小酒店景区宾馆尽量梳一遍，宣传册子里越上得多，越成功。大家分开跑吧。
　　会后，启真和三位同事分了分片，在业绩板上标上跑的单位，就散去。
　　
　　启真算计着接女儿的时间，先跑了近处的几家。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能坐公交坐公交，没有直达的就坐到附近站点走。
　　
　　走，走，走。启真这个春天，真的是一直行走在大街小巷的《春天里》。启真自我安慰权当户外健身吧！
　　在行走的过程中，启真用心的感受着这来自春天海滨小城的美丽究景致，于是，即使工作开展的不顺利，即使生活上有种种不如意，即使很累很烦，可一想到还能拥有如此行走在春天里的权利，就是幸福的。不是说，幸福并不代表你就快乐吗？不快乐又如何，只要能健康的活着。活着就要折腾！
　　
　　晚上，虽然一天跑得浑身像散架似的，可启真还是给女儿做了她爱吃的红烧鱼，蒸的米饭。只是吃完饭，再没有力气陪女儿去就近的海边公园玩了，看天还不黑，叮嘱和同学一块出去玩的女儿，玩一个小时就往家走，特意强调晚了点回来会挨罚的。
　　
　　女儿懂事，甜甜地应着：“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八点前赶回来的。”
　　
　　启真打开电视，眼盯着电视新闻，脑子里却翻江倒海地考虑新房那装修的事，公司的业务明儿要跑的单位，会有什么阻碍。想着想着，头渐渐沉下去，人便偎在沙发里眯糊起来。
　　
　　叮铃――！手机响。是姐夫打来的。
　　
　　“启真，怎么办，你姐的毛病似乎又犯了！”自从母亲过逝，启慧的抑郁症时好时坏，近来犯得格外频繁。
　　
　　“哦，我明天抽个空再陪她去看心理医生。你别招惹她，好生哄着吧，还能怎么办？！”启真一听这个窝囊男人的声音，就来气。
　　
　　姐，当年，也是财经学校的高才生，校花一朵。可就是让这个要貌没貌，要才没才，要钱没钱，要能力没能力的男人给一不小心钻了空子，愣是让一朵娇艳的玫瑰插在了一摊烂牛粪上，不得抑郁才怪呢！
　　
　　正生着姐夫的气，自己家那位摔手掌柜的的电话也来了。
　　
　　启真接过来就没了好声：“干么？！”那边顿了一下，有些委屈地说：“不打电话吧，怕你说我心里没有家了，打吧，就怕你这动静，就没个好声，我又没惹你，你这是上的哪门子火？”
　　
　　“烦！”
　　
　　那边自知理亏，家里房子装修，作为家中的唯一男人，却在千里之外，一点忙帮不上不说，连出谋画策都做不到，对装修一腔不通不说，至于对房子怎么个装修，也心里没谱，因为有能干的老婆，就索性全权交由老婆说了算。
　　
　　“房子那，你过去看了吗？怎么样？还行吧？”那边尽量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问这些有么用？反正你也管不上。”启真又呛了老公一句。现在，启真也只有把一天的疲劳造成的烦闷和憋屈，全泄在老公身上。要不，还能去向谁倾诉？
　　
　　那边又顿了半天，才又不得不再挑另一个话头：“女儿呢？干么去了？还好吧？”
　　
　　“出去玩去了。我现在也就女儿看着心里通透点。”启真又不咸不淡的扔了一句。
　　
　　那边：“老婆辛苦了！早点休息吧呵。没事，我挂了！”笨嘴拙舌的也不是一个会说的主。好在，虽常年离家在外，却是个一心一意为家不走旁门歪道的老实男人。
　　
　　
　　启真看看表，女儿应回来了，便站到阳台上去观望。
　　
　　远远地看到路灯下女儿和要好的一个女同学一边滑着滑板一边往家走，启真久久地注视着女儿的身影，一天的疲劳和心底的烦躁渐渐消去。
　　
　　忙去开门，下楼，迎着女儿。最想听的，还是女儿老远地呼喊：“妈妈！妈妈！我回来了！我是不是没超过八点就回来了，我乖吧？”
　　
　　启真忙应着，乖乖，然后把一腔柔情刻印在女儿的额头上，深深地吻一个，然后弄女儿去洗澡睡觉。
　　
　　三．
　　
　　第二天一早，启真送女儿去上学，然后到班上报道，就要出来跑活。
　　在跑活前，先到型材批发市场去购买了装修师傅要的木板材，还是原先进得那一家的，价格都商量好了，选好板后，老板找车送货，启真跟货车来到新房，进屋，木工师傅正在忙活着墙壁厨柜的活计，看房东来了，忙过来打招呼，同时问，书房的设计图，启真一拍额头，忘了。
　　
　　装这个房子，为了省钱，启真一边自己进料一边自己设计图纸，一边还得和装修师傅商量着进行。启真对师傅说明天过来再带来。
　　
　　然后各处看了看，大体的看合不合心意而已，又不是装修专家，装修行业内的马虎眼，除非过后在居住中才发现。
　　
　　启真不敢得罪装修工，这活还得哄着他们干，没有包给装修公司，就没人负责工程质量，一切都在于互相信任，凭良心。给装修的师傅掏出了两盒烟，一包茶，让大家休息着干。
　　
　　可启真也看出这帮装修工并不是那么老实，每次来，就算计着多给点出工费，好在开始就给他们讲好，并已签好合同，启真并不想额外生枝，给自己添麻烦，对师傅们的要求尽量满足。现在啥人都不敢得罪啊，尤其技术工更是大爷。
　　
　　看时间过去大半，赶紧打个招呼，走人，今天至少要跑三家，这三家并不好说话。
　　果然，半小时公交车到了一个四星宾馆，老板不在家，找办公室主任，就是白费功夫，只是打哼哼，并不给实际的答复，拿老板当挡箭牌。好在，启真这么多年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已经修炼的不愠不火，心态平和，抱着“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的信念，学会了不生气不上火的理性对待工作中的挫折和种种磨难。
　　
　　还有一家，老总挺好说话的，可到了办公室主任那，却推三挡四的，愣是费了启真一番口舌，好在说得口干舌燥后，效果不错，对方被启真的言词诚恳，态度谦和而打动，松了口，把合同签了。这大名一签，启真就感觉今天没有白跑，成功一家就有喜悦感。
　　
　　另一家，给的答复是，回头考虑一下再说。因为成功了一家，启真就没再坚持。匆匆敷衍两句后，出来，坐上去大姐家的公交车。
　　
　　大姐家住在离市近一个小时的市郊新区。
　　
　　四．
　　
　　坐在车上，晃晃悠悠地，启真就开始迷糊。可脑子里却浮现出大姐那瘦弱的身影，和那幽怨的眼神。小的时候，大姐可不是这样的啊。
　　
　　才不过四十五，可那个从小刚硬的像个男孩子似的大姐，咋变成了今天这样呢？
　　
　　启真的思绪拉开。
　　
　　启真十岁时，父亲心脏病复发，抢救不及时，死在了医院的急救室。那时，大她六岁的大姐启慧正上高一。大姐学习一直很好，在班里是尖子生，人长得也漂亮，瘦高个，大眼睛，白皙的皮肤，活泼的性格，很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
　　
　　可姐姐不得不辍学。因为，作为家中老大，此时，也是家里的唯一一位顶梁柱了。母亲长年有病。为生儿子，在生下启慧启真两姐妹时，计划生育紧，母亲在外面东躲西藏，担惊受怕，在两次流产后，才生下弟弟启明，因营养不良，母亲身体元气大伤，长年吃药，人像秋风中的野草，随时都有扑倒的可能，好在，启真启慧姐妹俩也长大了，能替换母亲照料幼弟，做家务活，也能帮衬父亲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又父亲作为一名兽医，有工资，工作也轻闲，还被乡邻们重视，家中日子还不算拮据。
　　
　　可父亲一走，这天就塌了。首先来自父亲那的工资就断了，而此时，妈妈长年吃药花钱，姐妹俩人上学花钱，而弟弟启明才五岁……。启慧哭过父亲后，跑到学校，把所有的书装在黄书包里，给校长递上一封信，没有和班里的任何人打招呼，就跑回了家。
　　
　　三天没出门。这三天，启真看到的是一个肿着眼泡，一句话不说，进进出出给一家人做饭忙碌的姐姐，那神情怪怪的，有点像现在得这抑郁病时的眼神，看着令人害怕。那三天，母亲在床上躺着流泪，启真抱着不听话一个劲要找爸爸的弟弟哭，只有启慧，一声不吭。
　　
　　第三天，一家人去给父亲上了三期后，启慧就到镇上一家纺织厂打工去了。
　　
　　后来，因为启慧心灵手巧，成了技术尖子，受到老板的喜爱，也得到了老板小儿子的爱慕。能嫁给老板的儿子，那可是纺织厂所有待嫁女工最美的梦想啊。
　　
　　可启慧并没看中老板那流里流气的小儿子，一直不松口。就在一个酷热的夏夜，上完晚班的启慧，累得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同宿舍的姐妹还有没回来的，启慧就没插门。
　　
　　正在启慧睡梦沉沉时，感觉梦中有个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启慧一个激灵睁开眼，看到一个赤身祼体的白影，吓得敖一声大叫，人条件反射般蹦下了床，那个白影没被吓跑不说，反而一把把同样赤身裸体的启慧抱了个正着。
　　
　　启慧听到一个嬉皮赖脸的声音在耳边像魔鬼的喃语：“别喊了，你喊也白搭，没人敢来坏我的好戏的！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正是老板的小儿子。启慧拼了命的喊救命，并手打脚踢保护着自己。可女人的力气再大，也大不过男人啊，眼看启慧就要被流氓欺侮，门外闪进一个人来，当头就给了压在启慧身上的流氓一棍子。当场把流氓打晕。启慧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吓傻了。
　　
　　来人，把启慧的衣服扔给启慧，悄悄地说，快穿上衣服，我在外面等你，送你回家。
　　
　　启慧听对方这么说，机械地起来穿衣，然后走出宿舍，来人上前拽着启慧的手，悄悄从厂子的侧门走出厂子，然后，来人不知从哪弄来个自行车，把启慧扶上自行车，一气借着天上微弱的星星，公路两侧暗淡的路灯灯光，骑车一个多小时把启慧送回了城外郊区的家。
　　
　　启真还记得那一晚，在睡梦中喊醒去开门，开门看到披头散发的启慧，启真刚喊了一声姐，下面那句，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还没说完，姐已奔进屋抱着坐在床沿上等动静的母亲，号啕大哭。
　　
　　来人，在门外的暗影里，静静地站着。等启慧哭够了才想起出来喊救命恩人时，来人却走了。
　　
　　来人，后来就成了启真的姐夫，厂子里的小电工。可惜这事发生后，两人都没法在厂子里上班了，连做了几个月的工钱也没捞着。
　　
　　后来是姐夫的舅舅帮忙，给俩人一块介绍到城里的纸厂去打工。姐夫从小也没了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启慧即感激姐夫的救命之恩，也可怜他的身世，同病相怜，二十岁那一年就嫁给了他。
　　
　　可谁知，这个姐夫，一辈子唯一的壮举大概就是那次从流氓身下救回姐姐，再以后，一直老老实实在车间里当修理工，不会说话，不会钻营，也不会讨领导喜欢，只管做好份内的工作，回家买菜做饭，侍候好老婆孩子，然后喝二两酒，抽几盒劣质烟，就觉得日子很幸福了。
　　
　　可日子不是这样一成不变。在启慧生下大女儿两年后，启慧又生下了儿子，一个非常可爱漂亮的小男孩，启慧当宝贝一样捧着呵护着爱着，可儿子一周岁时，却查出先天性心脏病，从此一个已经春光弥漫的小家庭，一下子，跌入了冰窟。夫妻俩顾不上工作，走上了为孩子治病的漫长路途，可惜，当夫妻俩卖掉房子，花得身无分文，工作也因长期旷工而丢掉时，儿子也没了。
　　
　　启慧被思儿的疼痛折磨的，死去活来。精神受到如此大的推残，怎么会正常？但，那时，还要生活，一边是精神的折磨，一边是生活的压力，启慧把大女儿扔给老家的婆婆，和老公在城里租住了一间连个窗子都没有的草厦子，起早贪黑的在一个理石集散地给人家打工，像一个男人一样，抬死沉死沉的大理石，然后在水磨机上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割出客户要的成品料，然后和男人一样出力抬货卸货，连自己瘦弱的男人都不及她能干能挣。
　　
　　慢慢俩人盘了一个小铺子，靠着诚实守信，吃苦耐劳，比别人付出百倍的辛苦，也就积攒下了一点钱，启慧思儿心切，决定再要个孩子。
　　
　　等小女儿出世，启慧有点失落，因为不是儿子，对小女儿也不亲，把小女儿送回老家给婆婆带，启慧一门心思挣钱，还想要儿子。
　　
　　卖给工地的料，没要回钱，换了一套单元房，正好，没房子住，简单装了一下就住进去了。
　　
　　这时婆婆女儿也都接了回来。
　　
　　启慧重心转移到家中，理石铺子交给老公。
　　
　　这么多年，启慧像男人一样，甚至比男人还男人的拼命干活，基本女人收拾家务，侍弄孩子，做饭购物的活计，启慧都相当陌生了。早饭老公做，饭菜老公买，家里所有的吃穿用品，全老公去买，启慧的心根本就不在这上面，连启慧的内衣裤，都是老公替她买来。启慧若不去工地，一天就闷在家里，因为年纪大了，想要儿子的心非常急迫，却一直怀不上，后来查体，医生说怕是很难怀孕了，一下，启慧内心中的那唯一的生活希望寄托被生生抽走了，人就变得有些木讷而混沌，神经就有些错乱了。
　　
　　常常一人坐在家里呆呆地出神，一口一口地喝着酒，酒量越来越大，有时，一打啤酒进去，启慧都还不能把自己从思儿的悲伤中麻木，相反，那种心痛，却越来越清晰。
　　
　　尤其看到小女儿，时常触动启慧心底那个根本不敢碰触的伤疤。平日，越累越忙，启慧才能睡得踏实不做恶梦，就生怕有点空闲让自己瞎想，看电视都看不得悲伤的场面，往往会不由得就引起时时在心中乱窜的蛇一样扭曲的火信子，瞬间就会把她咬得五脏六腑焦灼难安，心痛起来，都有死的念头了。
　　
　　启慧发作时，起初老公还没害怕，后来，发现启慧越来越可怕，半夜忽然起来，打开所有门窗，大吼大骂，拢得四邻不得安生；老公上去搂抱，对老公又打又骂，最后竟说：老公变心了，外面有女人；因为老公不能按时回家，就说他在外面和女人喝酒，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还说，就是因为他们的儿子没了，男人早就变心了，男人想气死她，没门，要死就要同归于尽，女人甚至都把刀放在了枕头底下，让老公提心吊胆的不敢入梦。
　　
　　这样闹得结果时，婆婆被气走了，老公也不能安心做生意，又本就这个铺子是启慧顶大梁，去谈客户，去量尺寸，回家备料，老公只负责割料和送料，最后要帐也得指着启慧，启慧的病越来越重，生意也就越来越淡，最后，老公面对要不上来的帐一筹莫展，到了没钱进货，没法周转，困步难行的地步。老公没啥能耐，面对生意面对家庭，只有借酒浇愁，也不再顾惜老婆了。
　　
　　启慧越发认定老公变心，把儿子的事也全怨在老公没有本事没有能耐，借不来钱，不能到大医院去找人给儿子看病，才导致儿子的死。这样想的结果时，俩人喝醉了酒就大打出手，谁也不含糊，那架式似乎要出人命！把来拉架的人都吓傻了。就赶紧给启直打电话。启真是唯一懂得启慧的人了。
　　
　　这么想着想着，一个多小时的车竟咣咣当到地头了。
　　
　　四。
　　
　　启真下车直奔启慧的小区。
　　
　　还没到楼上，就听到了启慧歇斯底里的吼叫：“来呀，来呀，赵更生，你今天不把我打死，你就不是你娘生的！来呀，打呀，你打呀！”
　　
　　启真听着这变了腔的动静，真是替姐姐难过，好端端的一个女人，怎么就走成今天这样呢？
　　
　　启真进屋，一屋子狼藉。可，那满阳台的花儿啊，开得还是那么艳，启真姐妹都爱花，这也是从小受父亲的影响。
　　
　　可此时，看着这怒放的花儿，再看这屋子的两位主人，都酒气熏天，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姐夫看启真进屋，指着那坐在地下撒拽着自己头发的女人，一脸无奈地说：“启真，你看怎么办呀？！”
　　
　　姐已醉的眼都红了，看着自己的妹妹，脸上似笑非笑地说：“真啊，姐不活了，你让那个不要脸的家伙杀了我吧，他要是不杀我，我就杀了他！你来呀你有种，你就朝这儿打！”说着，启慧就左右开弓，打自己瘦憔的脸颊，已经打得有些浮肿了！
　　
　　启真赶紧上去一把把姐姐的双手抱住，大声地呵斥着：“你这是干什么啊！这样糟践自己，有什么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两个女儿不要，这样折腾，有意思嘛！”
　　
　　“妹妹啊，我这里难受啊，我不想活了啊，我要去找我儿子啊！这个人不要我了啊，他想害死我啊，是他害死了我的儿子啊……”启慧在启真胳膊底下捶着自己的心口，声音嘶哑，真是令人心酸心痛。
　　
　　启真眼含着心疼姐姐的泪水，喊木讷地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的姐夫给姐姐端碗热水来喝。
　　
　　姐姐一米六五的个，还不到一百斤，瘦骨嶙峋地，像要倒下去的一棵竹竿，无一点生气的竹竿。
　　
　　启真好不容易把姐姐拖到床上，给她硬灌了几口水，含着水的嘴里一直还在咕咕囔囔胡言乱语，眼神迷离，神志有些不清，不行得送医院了。
　　
　　姐夫却已倒在了客厅的沙发里睡去，这个可怜的男人，怕是被自己的女人折腾得也已精疲力竭了。
　　
　　启真坐在床边发呆，想了想，给认识的一位心理咨询师打了个电话。对方要启真务必带姐姐过去就诊，怕是再拖就严重失心疯了。
　　
　　启真看着在睡梦中还念着自己儿子小名的姐姐，又想起过逝的父亲和母亲，泪已流满双腮。姐姐这日子怎么过得啊？
　　
　　启真拖起姐姐，喊起姐夫，说要去医院。
　　
　　然后在姐夫的帮助下，把姐姐弄下楼，出门打的，直奔医院。
　　
　　严重抑郁症，外加臆想症，须住院治疗。姐夫掏出干巴巴的几张票子，为难地看着启真。
　　
　　启真只好先掏钱帮姐夫把手续办好。叮嘱姐夫一定要配合医生给姐姐治病。都下午两点了，直到看着姐姐打上镇定剂和特殊的治抑郁的药，启真才觉得饿了。
　　
　　出去买了六个包子，回来和姐夫就着医院暖水瓶里的水吃了。
　　
　　五。
　　
　　启真今天的工作一点没有进展，下午下班前回去，没法交待啊，只好叮嘱姐夫看好姐姐，才匆忙走出医院，继续跑今天的客户。
　　
　　去了就近一家，遇上一个态度傲慢的家伙，对启真拿出的公文不屑一看，就因为所在五星宾馆在这市里数老大，牛得很。启真因为被姐姐闹腾地也没多少力气向这人认真阐述此项意义重大，只是好言好语留了名片和宣传单，让对方再考虑一下，再另约时间。
　　
　　出来，直奔另一家就近的宾馆。可惜，对方在电话里说把资料交给前台，本人忙，不肯露面，这资料一交，基本有去无回，只得再联系。明摆着对此不感兴趣。
　　
　　看看快四点了，启真急忙回公司交差。路上给姐夫打了个电话，对方说姐姐一直睡着没醒。
　　
　　然后，又给弟弟启明打了个电话说了说姐姐的情况，启明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干主管，手底下管着十几口子人，生活过得还不错，可惜，就是在家没地位，同一个厂管仓库的老婆，虽然在公司被老公管，可在家却把老公管得像奴才似的，连口袋里的一块钱，都得老婆说了算。女人很霸势，可目的无非就是让家过得更好，一心一意地侍候着自己的男人儿子，就再没心思放在外人身上。其实启真心想，站在人家的角度想，这也无可厚非。母亲在时也说，只要她对你弟好，顾家的女人就是好女人。
　　
　　前几年母亲在时，表面上的路数都过得去，也矜持着不敢太放肆，因为启明从小知道母亲的不易，对母亲百依百顺，知道姐姐们为了他吃得苦所以对姐姐们很敬重。老婆虽然看老公如此对待自己的娘和姐，难免心里酸溜溜地不舒服，可也知怎么去做才不让大家讨厌，这样，尽管小小的摩擦在所难免，可至少在外人看来，这一家人还是和和睦睦的比较团结。
　　
　　主要是启真姐妹知道弟弟啥事说了也不算，所以一般不让他为难，尽量不给他添麻烦，还要团结好弟媳，省得让母亲为难。母亲前两年病逝后，一个把大家团结在一起的一股凝聚力一下子散了，虽彼此都因亲情还互相挂念，可都有自己那一摊子事，不过年过节的，也就很少见面了。过年过节，也不再像从前那么，热切地期盼着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围绕着老太太享受着天伦之乐。现在，纯是形式似的，买了礼物，挂着礼节性的微笑，见了面互相言不由衷地谈着近期的本城本土的人事新闻，种种坊间传闻，因为怕说错话，被心思缜密的一方挑了理，说着谈论着还小心着别哪句话说得不对，过后被对方捉了把柄，又是一段苛责埋怨，家庭纠纷起不来至少让人徒增烦恼，好端端的日子，平添一些无趣。所以话越说越少。
　　
　　这是启真和弟媳交往中的切身体会，这样像根刺一样，扎在心坎上，别扭刺拉好长一段时间的事情，启真受教太多次后，有些真的怕与弟媳像亲人一样沟通亲热和关心了。自母亲走后，启真采取了远距离隔望，尽量少走动，有事打电话，人**事上却不要失了情分礼节，该走的礼数也一样不要少。这样下来，虽然亲情有些疏离，可相对来说比较和谐，相安无事，关系还算融洽。启真真的不希望起什么争执，越活越累的心思，看着母亲离去那刻的万般无奈，千般不舍，还有一辈子所遭的罪，想想人活着有什么劲，就那么短暂的几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像那个小品里说的，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不好好活着，却互相折磨，有什么意思呢？
　　
　　再看看姐姐，若一直走不出这个怪圈，这样下去的结果，真得是不堪设想。启真一想到姐姐，心里难免有些难受。女人，没有一个好的婚姻，一辈子不会幸福。而不会经营婚姻，更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比如拿自己来说。嫁给一个搞技术的工科男，虽然能挣点钱，养活娘俩绰绰有余，可却也不是大富大贵，生活处处还得算计着花；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一个家庭不是只有钱就可以了，还要融入一些社交圈子，以至于让你和你的家人不要和社会脱轨。让你和你的家人的精神生活丰富一些；让你和你的家人，有一帮朋友走动互帮互助。人是群居动物，需要的是一个氛围一个气场。
　　
　　但启真却从老公那得不到这些，老公除了本本分分地干好自己的技术活，按时的把工资一分不少的交给老婆，一天一个电话却不知说些什么的关心老婆孩子，就再没别的心思别的活动别的交际了。在外面像一个清教徒似的，让老婆十万个放心，却把自己的性格憋屈的偏执，不合群，孤家寡人，也有些精神抑郁了。性格外向的启真倒希望老公能走出去，多融入一些圈子，性格开朗一些，工作不用干得太好，但人要有精气神，但老公墨守成规，生就骨头造就的肉，很难改变了，这样，又一份看不见的负担全压在了启真的心里。
　　
　　无论我们怎么生活，是要和社会融在一起的，不但需要观众，还需要欣赏关注者。
　　
　　而启真的老公却如出家的和尚，人间世事一概不问。一切来自与社会打交道的事情，连个简单的和物业管理处交流管理物业收费的出入问题都是启真出面，更不用说平日的人情来往，融入社会的一个层面，让孩子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启真都是以自己微薄的能力，维持着一份颇大压力的工作，只是想因此工作为依托，在生活中建立一个圈子，交往一些合得来的朋友。
　　
　　从而在日常生活中，有一些小小的困难或需要别人的帮助时，还能找到能够愿意帮助自己的人，或者，有些心事，也可以找到能够倾诉的对象，不要求别人会给予多大的帮助，但一些温暖的话语，比一些帮助力量还大，启真是这么认为的。
　　
　　启真时常在操劳的疲惫不堪时，也牢骚满腹，凭什么人家的男人，呼朋唤友的，事业有成，在外面吆三喝四的，洒脱精干，而自己却找了这么个闷葫芦，时时事事，都得自己出头抛面的张罗？人各有命，这都是自己的命吧？每每此时，启真总会想起母亲的那句宿命论。也就只好低头认命，叹自己的命不好。但过后又自己安慰自己，比摊上那么个在外面花天酒地，招惹女人，回家对老婆非打即骂的主强吧？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启真在郁闷时，只有这样来自己排解。别人靠不上，只有靠自己。这是启真在生活中信奉的一条做人守则。这也就使她即使在再不顺再不好再不痛快时，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像姐姐一样幽幽怨怨上得抑郁，而是努力地去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来，因为她还想给自己的女儿做个好榜样。
　　
　　六。
　　
　　回到局里，三位同事，呼呼往业绩板上添业绩报告，启真也在自己的业绩报告板上写着；一家不成，一家未果，一家没找到人……
　　
　　领导进来看了一眼，平时最能干的启真，这次落在了别人的后面。不免强调几句：“启真啊，可要加把劲了！”
　　
　　启真应着。领导没有多说什么。
　　
　　下了班，启真坐上公交往家赶。女儿小学放学早，当启真赶回家一般女儿都早回家一个多小时了。天好，她就在楼下和小朋友们玩，天不好就自己在家看电视，令启真放心地是，女儿从小因和她独自生活，非常自立也不娇惯，却小大人似的，对母亲很体谅，从不乱摸乱动也不会带小朋友回家玩，很是自律也很懂事给启真省不少麻烦，从而让启真格外的心疼自己的女儿。女儿越是懂事，越是让人心疼。
　　
　　启真坐了半个小时的车，回到家，女儿不在，楼下喊了半天，女儿也不在，启真最怕这样，虽然知道女儿一般情况不会出事，在这个小区住了快十年了，同楼的住户基本也都互相了解，对看着长起来的同院的小孩也都比较上心，一问去哪里了，也会说个大概。果然，问前楼小卖部的大姐，大姐说，刚还看着和一个叫慧慧的小女孩在楼下玩，一眨眼不见影了，有可能是上她家去了吧，启真不知人家在哪个单元住，就在楼下喊，果然从一个窗户里传来女儿的回应，启真放了心，也就把声音放平稳：“回家了！”
　　
　　不一会女儿背着书包下了楼，启真接过来，教育女儿：“格格啊，妈妈不是告诉你，不要随便去人家家里吗？”
　　
　　女儿忙为自己辩解：“妈妈，不是我要去的，慧慧说她爸妈不在家，她自己一人在家害怕，要我去和她做伴，一块做作业。”
　　
　　“哦，那格格乖，这样做很对。可是尽量以后不要到人家家里去呵，能在楼下玩会就在楼下玩会，不行和小朋友一块在院子里的平台上做作业等妈妈回家，这样妈妈一下车就能看到格格，不就不担心了吗？”
　　
　　“哦，我知道了妈妈！”看着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女儿，听着女儿脆生生地回答，启真，心里泛着一股既心疼又心酸的柔情，只要女儿好好的，启真感觉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了。
　　
　　回家，先给女儿洗了水果，切了码在盘里，让女儿洗干净手吃着，然后给女儿包肉馄沌，西红柿鸡蛋汤做卤，女儿爱喝。
　　
　　吃过饭，七点半，女儿不要看新闻，要去沙滩玩，启真一想好几天没陪女儿出去玩了，自己这一天的也有些郁闷，虽然很累真想躺下去睡掉，可为了女儿自己也出去走走散散心，就硬撑着出来了。
　　
　　随即，和女儿出门，女儿去草厦子拿了滑板，在上面滑着，一只手拽着妈妈的手，就这样向百米外的海上公园滑去，一路还说说笑笑，女儿的小嘴又叭叭叭地开起了机关枪，有些事，让启真笑出了声，女儿就更说得起劲，碰上熟人打个招呼，大家都免不了表扬女儿两句，女儿长得漂亮，小嘴又甜，很是讨人喜欢，获得的夸奖也是由衷的，启真听着是真高兴又自豪。这么一来，心情就好多了，疲惫感也消了大半。
　　
　　公园里，人很多，跳舞的，扭秧歌的，溜弯的，陪孩子玩体育器材的，一幅祥和安逸的生活画卷，启真喜欢这时的公园，在这里，看不到隐在油烟里的忧伤和烦恼，看不到白天里匆忙而漠然的神态，大家不管相识不相识的，若孩子们接了头，也就自然的攀谈起来，谈的无非是孩子的吃喝拉撒，轻松而又活跃的话题，尤其是一帮都当妈妈的女人，一会就聊得像是多年的朋友一样投机。
　　
　　启真喜欢这样的氛围。往往女儿会很快找到同伴，启真就很快和家长聊上，和风徐徐地吹着，海风温柔的抚摸着，鲜花的香气散淡在春风里，令人惬意而舒爽，白天的一切暂时一扫而光，眼前，只有这一派祥和的景象，孩子在身边欢快的笑语，比什么都来得幸福而直接！
　　
　　七．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启真也越来越忙。业务也到了关键时刻，新房装修基础完工，就剩费心费力费功夫的定制什么成品门啊，推拉门啊，成品衣柜啊，家具啊，吊灯啊窗帘啊……
　　
　　好在，时间真是属海绵的，硬挤也就挤出来了。跑客户的同时，见缝插针，午饭时间啊快下班时啊，下雨天啊，抽个空子就往家具城跑，货比三家，再忙也要买个称心如意，居家过日子，可不能含糊。
　　
　　再忙也不能扔了孩子，中午把孩子交给学校附近的小饭桌，晚上，就要精心做点女儿爱吃的，有营养的饭菜，而且还得一天一个样，不能重着。只要女儿健健康康的，一切也就不在话下了。而往往，快下午一点了，启真不一定能吃上午饭，啥时觉得前胸贴后背了，超市买个菜包填饱肚子。
　　
　　启慧那，住院治着，时好时坏，心病需用心来治，可走不出自我，就甭想彻底好，启真晚上抽时间去陪姐姐说话，听着姐姐如祥林嫂一样诉落着姐夫的种种不是，自己的种种痛苦，一边劝自己的姐姐，走出来吧，不要去想这些没用的东西了，也不要去指望指望不上的人，一切都得靠自己啊，这样抑郁，啥时是个头，把好端端的一个家给毁了不说，好端端的一个人也垮掉了，人生这一辈子，这样过，值不值啊？
　　
　　姐姐神志清醒时，听着也受用，也感觉启真的话很对，也想自己拯救自己，可一转身，面对眼前的旧人，想起一肚子的旧事，脑子一下子又混沌起来，病也就又犯了。姐夫面对拮据的钱袋，又不好向启真借钱，知道她刚贷款买了房，现在装修，自己帮不上忙不说，还添乱，更是开不了口，只好住了几天院刚刚有点效果，人稍稍有些好转就办了出院。只是拿了些口服西药，回家慢慢疗养吧，可这病哪是在家疗养就能好的呢！启真面对这两口子，自己又忙得不能帮上太多，心想，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由他们去吧，但愿姐姐想开点，好好琢磨透人生的况味，不再和过往较真，一切还算过得去，要不，可也就无话可说了。
　　
　　启真可没时间抑郁，虽然老公天天晚上适时的打电话来问长问短，一点作用也不起，但女儿会因有爸爸打电话来高兴，启真也就不和老公计较了。但，启真心烦了也冲电话一通吼，可生气归生气，吼归吼，一觉醒来，一切，还得随着生活转动，人就像被晨光编织的皮条抽打的陀螺，只要天不黑，就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面对摆在眼前的一切问题。
　　
　　“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这是启真的口头禅。
　　
　　说不上火，能不上火吗？业务虽艰难的开拓着，外面客户不给面子，公司领导还要给摆脸子，工资和业绩挂钩，想多得就得多劳，现在正是装修房子等着用钱的时候，能多挣点谁不想多挣点，虽然大头有老公在那顶着，可钱多了不压人。
　　
　　房子，是生活的希望所在，幸福日子的承载地，也不能含糊，照着手头的银子下单子，一家一家即要合心意，价位上还得接受，质量上还得保证。样式，颜色，质地，价格，一一谈妥，然后带人回新房量尺寸，等人家做好上门安装。结束一样气就喘匀一些，眼看新房一样样按部就班，一切该有的，都有了，启真三个月的辛苦似乎也有了报答，一个崭新的温馨的新家呈现在眼前时，那一刻好像拿到拚了三个月的辛苦得到的奖杯，生活赐与的奖杯，喜悦之情由然而生，一切的辛苦劳累，皆如云烟，被此刻的成果冲得杳无踪影。
　　
　　公司业务也终于宣告结束。再不济，也算做到了一个员工应尽的责任，总体效果显著，老板满意，就对大家统一给了表扬和或多或少的奖励，只要有一份付出就有一分收获，启真坚信，对待工作，所以总是全力一赴。
　　
　　只是，看着日渐憔悴的姐姐，启真真不知如何去帮她。一个人的心疾，不是任何外人可以帮得上的。
　　
　　整个一个春天，启真是抱着一个大大的希望去拼打，再苦再难再累再烦，可启真一直没有放弃信念，所以当夏天炎热的天气蔓延开来时，启真终于可以躲进清凉的屋子里，享受成果。
　　
　　而启慧呢？除了借酒浇愁，怨天恨地，就是不肯放下过去，面对眼前，认清现实，努力改变自己，却是和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另一半，纠结纠缠，打架谩骂，悔恨痛苦，整天昏天黑地，一切与事无补，却适得其反。自己把自己打倒了。
　　
　　老公跑了，孩子也变得越来越孤僻，对自己的亲娘，都唯恐避之不及，大女儿的绘画相当有天赋，本来启慧是想好好培养她一番，但最后，大女儿连中考都无望；小女儿虽才上小学，可却一直考试年级第一，学校几次嘉奖，还请父母到校与学生家长交流如何教育孩子，启慧羞惭地不知谈什么，因为小女儿，她从来就没上心过。
　　
　　可在那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小女儿，见了生人，就会像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跑到屋里藏起来，她唯有的爱好，就是钻进书本里，不出来，尤其在父母亲打得越激烈，她就看书看得越入迷。
　　
　　启真，从她的眼里，从没有看到过亲情，怎么打招呼，都是一幅漠然和拒人与千里这外的神情。
　　
　　这其间，弟弟弟媳上门探望过一次，象征性地，比朋友还陌生的探望。
　　
　　而启真这里，他们干脆连门都没上，因为，都忙。只是在晚上，启真带孩子过去坐坐，说得都是大路上的话，说起启慧，启真的弟媳以很有见解地语气说：“这样的病，靠药来治，效果不会好到哪里去，她自己不想走出去，一味地钻牛角尖，谁也帮不了她，就她天天这样破罐子碎摔的，她不抑郁还能做什么！”
　　
　　启真很赞成弟媳的这句话但却不喜欢弟媳这陌生的像谈与她毫不相干的人的语气。弟媳对婆家人，总是抱了埋怨和幸灾乐祸的态度，嫌这嫌那，可启真姐妹俩和母亲，还是一心一意地为了启明，容忍宽让着其实很能干的这个媳妇。弟媳是启真帮忙侍候完月子，又帮忙照看侄子到一岁，这期间，二十二岁的启真，丢掉了可以出去工作或学习的机会，一心扑在侄子弟媳身上，最后经过一番最折磨人的工作周折，连婚姻都耽搁了下来，后又独自打拚，从基本工作上，一点点做起，完全靠自己的能力，拚打出自己现有的成绩和生活。
　　
　　人的自私是本性，可启真难过的是，付出也换不来真情。
　　
　　相处这近二十年，依旧这样不冷不热，连最要好的朋友情谊都比不上，互相防着像防敌人一样，眼神交错，都闪着彼此的小心思，话都不敢乱说，当然，可容许弟媳毫不客气的连讽带刺，启真姐妹却不敢针锋相对，为了弟弟，也为了不伤和气。这与心来说，也够难的。有时启真想，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包容她，才让她这样越来越尖酸刻薄肆无忌惮的把嘴变成了刀子，可有时，看她对弟弟对侄子如此尽心尽力，心想，只要他们一家和和睦睦就行了。记得哪本书上说过，亲人间的情谊有时比情人间还要淡薄。
　　
　　但，启真还记住了另句话，高中时，老师曾对面对高考的他们语重深长地说过这么一句话：“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强大，才不被任何人瞧不起。”在这个世界上，你想靠谁也靠不起！父母是你心灵唯一的所靠，可他们却不能陪伴你到老；夫妻，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有些苦难，你自己不能拯救自己，结果，就是启慧！
　　
　　当启慧又一次向启真哭诉那些启真已听得耳朵起茧子的苦时，启真恨恨地说：“姐，我们谁没有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怨屈和委屈，心痛和悲苦，烦恼和悲伤？可老说有什么用？你不自己拯救自己，又指望谁来帮助你？！”
　　
　　你不自立你就抑郁吧！
　　
　　启真不是不心疼姐姐，不是不想管姐姐，可心疼有什么用？想管，可管得了吗？真得只有靠自己，她真是恨姐这么不爱惜自己。
　　
　　八：
　　
　　启真看着大功告成的新房，长吁一口气。
　　
　　女儿要放暑假了，女儿眨巴着一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望着崭新明亮的新房，由衷地赞叹自己的妈妈：“妈妈，你真棒啊！像孙悟空似的，说变，就变出了我想要的新房子！”
　　
　　哈哈哈，启真被女儿形象的比喻逗笑了：“妈妈要是真有孙悟空的本事就好了，也不至于这么累了！妈妈也多想有孙悟空的本事，拨根毫毛，说声变，就把我们娘俩变到爸爸那儿去。“
　　
　　女儿欢呼一声：“哦！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爸爸？“
　　
　　“你放假我们就走，还带你去上海，苏州，南京玩呵！”启真决定了，既然出去，就好好地陪女儿到处走走，走进江南水乡，感受不一样的生活，换一个心情，换一个活法，为的是回来后，更好地活着。
　　
　　抛开眼前的因扰，迷惑，烦恼纠结成的迷雾，什么都不去想，只要带好女儿的同时，尽量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身心圆润，接爱生活的一切，不抱怨不埋怨，不放弃不抛弃，从容，平和，走完该走的人生路程就行了！
　　
　　都说女人是依附男人这棵树的一根无骨的藤，可即使做藤，女人也要做成一颗枝繁叶茂的藤树，不盲目攀援，无树可缠时也要有活力，那就把根深深地扎在泥土中。
　　
　　
（初稿小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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