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书坑“瓷”（散文）

青奴

焚书坑“瓷”（散文）
文/青奴

       “破四旧”那会儿 我才六七岁，那时候的孩子上学晚，有的十几岁了还光着身子在街上乱跑，可我却被父母送进了学校。说是上学了，可那有学校啊，也就是借用别人家闲置的几间土房，一个代课老师和十几个不同年级的学生，简陋的就不能说了。像这样的“学校”全村有好几处呢。
       说是上学也没有正规上过什么课。大一点的孩子都被老师组织起来去参加“破四旧”运动了。所谓的“破四旧”就是让学生挨家挨户的 搜查那些个旧东西。什么金银玉器、瓷壶花瓶、旧书旧报、扑克象棋……之类的杂物。可能连老师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四旧”吧。说起这“破四旧”，那时候在村里还流传着一个笑话呢。有一女孩和一群孩子到一户人家去查找“四旧”，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东西。那个女孩可能内急了，就跑到了那家的厕所里。忽然，她发现厕所里有一个瓷器，就高兴的连尿也没来得急撒，提勒着那件东西就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喊：“老师——老师——，我找到了‘四旧’，我找到了‘四旧’！”大家赶忙围了上去，看见那个女孩手上提着的那个“四旧”，老师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了。那个所谓的“四旧”，竟然就是老人们“起夜”常用的夜壶。也被孩子们当做“四旧”给破除了。
        那时候我太小，不让参加这个运动。只好和几个年龄相当的孩子一块在学校里玩。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一进家门就发现母亲坐在那儿唉声叹气。“妈，我要喝水。”我大声喊着。就习惯性地去找那个装着凉开水的大瓷壶。可发现原来放着它的地方空了，什么也没有。“妈，我要喝水。壶呢？”听不见母亲回答，却看见她眼睛红红的，还在不停的唉声叹气。我找不到水壶，牛脾气上来了。坐在地上就哭。母亲见了就走过来告诉我：“水壶被学生刚刚当做‘四旧’给抄走了。”我一听就炸了。一骨碌爬起来就向外面爬去，心里还想碰巧了他们还没走远，也许还能要回来。可这时候大街上空空的，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我不甘心，也不明白，那个盛水用的茶壶怎么就成了“四旧”了？就因为它的上面印着“狮子滚绣球 ”吗？从那天起，我就开始欺骗母亲。告诉她我去上学了，其实我每天都在外面瞎跑，一直在寻找他们把收缴上来的东西都放在那儿了。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天终于被我发现了。所有被收缴的“四旧”都堆放在大队部的三间北房里。可房门锁着，根本就没法进去。我还是不死心，没事就在那晃悠，总想找个机会溜进去看看。
       终于有一天我看见一个大人来了。他在肩膀上挎着一个“大背筐”，也不知道做啥用的。 这个人我认识，是村里的“贫协主席”。官儿多大我不知道，可他有房门上的钥匙。他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我赶快跟了过去，“哇——”屋子里的东西可真多啊！我正想找一找看有没有俺家的瓷茶壶，可不成想却被他发现了。“你来这干啥？小孩子出去玩儿！”他冲我大声呵斥。我很害怕只好跑到外面偷偷的躲起来。还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他从里面出来了，背着满满一筐东西径直朝大队部门前的那片空地走去，那里有一个淋石灰用的大土坑。我偷偷一看，原来是满满的一筐瓷器。他把筐放在坑边，接着把筐里的瓷器一件件的向坑里砸去。“哗啦哗啦”不一会儿框子就空了。
       一遭，两遭，三遭……他不紧不慢的重复着。
       我实在忍不住了，心里想：要是那个瓷壶也被他摔碎了那可咋办呀？我心里越想越急就在他又一次背着东西从我跟前经过时，我不顾一切的从门后边冲了出来，伸手就抢。一瞬间我发现筐里边不是瓷器而是书。管不了那些了，我胡乱抓了一把转身就跑。后面转来他的叫骂声，不过声音一会儿比一会儿远了。
       我慌乱的跑回了家里。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到底抓的是什么。不知啥时候，母亲站在了我的后面，他见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慌里慌张的样子，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孩子，出啥事了？快告诉妈。”“没有，妈。”我一边回答，一边不由自主的把拿着书的手背到了身后。母亲看见我手里拿着一本发黄了的、厚厚的书，她明白了。她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四旧”。要是被别人发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一把夺过去，也没顾得上问那我从那弄来的，转身走进了屋里，估计是藏起来了。
       就在我喘匀了气儿的时候，我又想到了那个瓷茶壶，那可是我家里唯一的能满足我好奇心的东西啊。那精美的外形和那栩栩如生的图案，都让我难以忘记。“不行！我还得去看看。”
我在心里自己给自己打气儿。于是，我又偷偷的从家里跑了出去。
       当我再次来到那片空地的时候，只看到好大一堆还在冒着浓烟的纸灰和一把正上下翻飞、铲土填坑的大铁锹。还有一双木纳的眼睛跟一双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
       这件事在以后几十年的时光里，还偶尔重现在我的梦境里。后来还知道中国历史上还有过一个叫做秦始皇的人也干过类似的事情。不过这件事和他干的那件事比起来那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了。
      如果秦始皇的“焚书坑儒”是有意为之，那这个莽夫今天的“焚书坑瓷”就纯属无知了。 

暮雪

真是疯狂愚昧的年代

枭隼

一个时代的方向，说不得对错。

青奴

暮雪 发表于 2013-2-4 08:44
真是疯狂愚昧的年代

历史的怪胎
问好暮雪，敬茶！

青奴

枭隼 发表于 2013-2-4 09:10
一个时代的方向，说不得对错。

好歹都过去了，这就是历史。 问好{:soso_e181:}

梦影含心

那个时代让人心痛,,,,,,,,,,许多宝贝都成了无知的葬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