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柳素心 于 2013-3-8 20:25 编辑
腊月底那天,村东头儿喜旺老爷子家的小院里满是喜庆的鞭炮声。在外工作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们双双拎着大包小袋儿地回家过年了。
小辈们好几年没回老家过年了,今年兄妹几个事先约好了齐刷刷地都回了老家。再也不用像往年一样在院门口倚着门儿伸长脖子望眼欲穿地傻盼着了,把个喜旺老两口给乐得,满脸的沟壑绽成了两朵风干了的菊花。
喜旺老婆带领俩儿媳妇和自个儿闺女在灶屋一气儿忙活。一顿丰盛的年夜饭眼瞅着就做得了。慢炖细煮,煎炒烹炸。大碗细碟陆陆续续盛了来,总共摆了三大桌。老汉的兄弟妯娌、侄男侄女们也来了不少。孙子孙女们房里屋外来回窜。堂屋里老少爷们更是一派喜气、其乐融融。里里外外谈笑声、喧闹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堂屋里三张桌子上冷盘热碟大钵小碗差不多上齐活了。二儿子的媳妇婉莹看着满桌子齐齐整整的杯盏碗筷,仿佛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见自己老公国强正和一个叔伯兄弟聊得热火。猜想着他也长时间没回老家了,估计也找不着啥套数,就冲着自己的公爹喜旺老汉开口道:“爸,咱家里有纸巾么?”
喜旺老爷子心里头纳闷儿,纸巾是啥?平日咱和老太婆土生土长地在村里没离开过乡村一星半步,没见过恁多洋玩意儿呢。又寻思,没事,没啥咱就买去呗。儿子媳妇到家的时候都孝敬了那么多粉红版纸张,留着啥用?喜旺老汉生怕怠慢了城里来的儿媳妇。满口应着,咱去买哈。缺啥玩意儿咱立马去买!
老爷子开门出院,裹挟着一身寒气一路听着喜庆的鞭炮声,向那最近的一家副食品小店儿走去。
喜旺老汉一边走一边想,这纸巾到底是啥玩意儿?咱在自个儿村里住了几十年,一个庄稼老汉还真不太懂这城里人爱用的洋牌货。老汉琢磨着,这东西会不会就是老娘们们每月用的那个啥巾啊?俺那老太婆早没天葵这喜兴事儿了。是不是咱儿媳妇那个啥来了。自己忘带了,让咱替她买呢?要真是这么回事,那城里的女人们倒真是挺大方的。哪像咱乡坝头的丫头们那样假模假式、扭扭捏捏、磨磨唧唧的。城里女人咋就这么开明呢?喜旺老汉一连串地胡思乱想。一不留神就到了附近的那家小店儿。
“哟喂,喜旺叔,您这会子咋还有功夫在外边溜达呢?儿子媳妇都回齐了吧?给您拜个早年哈。”小店老板二春老远招呼着喜旺老汉。
“二春啊,给咱来几个.....那啥。”老汉一边应着一边琢磨着该咋说清楚自己要买的东西。
“那啥?”二春一仰脖儿,“‘那啥’是个啥捏?旺叔您老到底想买啥?”
喜旺老爷子的一张老脸憋了个通红。夜风里一紧张汗都快出来了。心想,自个儿媳妇都没像咱这么小家子气。二春又不是年轻女人,俺老汉在他面前还忌讳个俅啊!就大声嚷道:“那个啥差不多或许就是你老婆每个月都要用的那个啥吧。叫,叫,叫啥巾来着的。”
“哦...您老说的是女人们专用的东西?”
“对,对,就是,就是吧。”
“那您买那个干啥?给俺婶子买?俺老婶子还用那个?”
“你个死小子,问那么多干嘛?你到底卖是不卖?不卖俺老汉走人,另找别店儿。咱村里又不靠你一家儿,真是的。”老汉面带愠色嘟嘟囔囔。
二春一看老爷子急了眼要走立马回道:“别介,旺叔,咱这就给您拿,您要哪种品牌儿的?”
喜旺老爷子心里一寻思。咱这小儿媳妇是医科大学毕业的医生,最是讲究不过的。要买就得买最好的。就中气十足地应道:“啥牌子最好你就给咱来啥吧,咱要最好的。”
“好嘞,旺叔,咱给您装好。”二春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扯了个黑色的塑料袋子把东西装好递给老汉。“旺叔,您走好,全家过年好哈!”
喜旺老汉拎着黑色的胶袋又裹挟着寒风里喜洋洋的年气儿脚底生风般地回了家。
一进门儿,满屋子男女老少都急忙招呼着。“叔,您哪去了啊?哈哈。”“爹,您咋这半天,都等着您开席呢。”
满屋子喜气。满屋子春风。满屋子珍馐美味的香气氤氲。
春节晚会就要开始了。电视里传来节目主持人用纯正的普通话说出的清脆又悦耳的祝福声。喜望老爷子把手里的黑色袋子递给他二儿子国强。并且神神秘秘地跟他儿子小声嘀咕:“这是你老婆要的东西,你先收好。”
国强一伸手接过胶袋就递给了她老婆婉莹。婉莹立马拆了口袋。麻利儿地从口袋里拿出来三个粉红色面包状的东西,一水儿排在了三张摆满热气腾腾地美味佳肴的桌子上。满屋子人一看桌子上那个漂漂亮亮的粉红色“面包”,顿时哄堂大笑。有的笑岔了气儿;有的笑弯了腰。花枝儿乱颤外加老少爷们们抽风似地甩脑袋和抹胸顿足。一个个眼泪儿都要滚出来了。只见那粉红色的“面包”上赫然印着几个大字—“七度空间—少女专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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