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秋时节,稻已收割,麦未抽绿。空旷荒凉的田野里,雪里蕻似花朵一般绽放,显得格外青葱鲜嫩。
明天,村头小三子家的船要去无锡运煤,便船带便货,父亲准备让他捎上自家种的雪里蕻。到时看看能否找个菜场,摆上摊试着卖卖。若卖的好,就可以偿还一些因新婚欠下的债务。
清晨,瑟瑟寒风中,雪里蕻在母亲挥动的镰刀下,断了根,离了土。父亲把黄叶烂叶扯掉后,一棵棵头尾交叉、整整齐齐摆在新收的稻草绳上,然后收紧扎成小捆。来来回回论着担,挑到小三子家的船舱里。
忙忙碌碌至午后才收缀妥当,小三子家也在催促了。母亲拿过一件厚外套,带上秤,跟着船上路了。父亲则留在家照料家禽牲畜,要明天才能骑车赶过去与母亲会合。
古老的清名桥默默地伫立运河上,夕阳的余晖在水面粼粼闪烁。
船停靠在清名桥堍。母亲在船头一边听小三子媳妇唠着家常话,一边看着周围的风景。她见桥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心下暗暗思忖,与其这么闲闲干站着,还不如把菜拿出来晾晾。
于是,她拎了几捆放在桥边的河滩石阶上。不一会,就有一个大妈在桥上搭话:“喂!大嫂子,你这菜是不是卖的呀?”
年轻的母亲局促着,不知该怎么回话。
一旁小三子家媳妇赶紧接过话茬:“是呀!大妈,你下来瞧瞧,这是今天早上刚从地里割下的,新鲜着呢!”
“现在正是腌制雪里蕻咸菜的时候,这几天我正寻思着要买呢!呀!这菜多少钱一斤?”
“两毛钱一斤吧。”母亲怯怯地说。
大妈走下桥来,拎起来掂着分量,端详着菜色,连连赞叹:“这菜真水灵!”她挑了两捆让母亲称称。
大概此刻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也或许是大妈大婶好凑热闹。桥上有人瞧见了,也跟随过来,很快就被围了一堆人。母亲生性腼腆,又加上不识字,不会算价钱,一下子手忙脚乱,无以应对。幸亏小三子媳妇机灵,见情况紧急,就把小三子叫出来,帮忙一起搬菜,算钱。
等到夜幕笼罩古运河时,舱里的雪里蕻已经全部卖光了。
第二天,父亲披着晨曦,骑了二十几里路程到达时,母亲早就等候多时了。
一见面,母亲就抑制不住满腔的兴奋,像个小孩子一般,叽叽喳喳炫耀昨天令人激动的场面。
父亲竖起大拇指说:“真瞧不出啊,我家媳妇真能干呢,居然全部卖光了!看平时你也不常出门,难得来趟城里,今天咱也不急着回家。我骑车带你去市里兜兜风,看看西洋景。”
“我想去逛逛菜场,看看城里人平时都吃些啥。”
“好嘞!你坐好了,咱这就去!”
“叮铃叮铃”自行车载着父亲母亲渐渐消失在弯弯曲曲的小巷深处……
|
-
1
查看全部评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