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唐词 于 2013-6-28 08:46 编辑
别三原非瘪三,他的真名原叫张别三。因为谐音的缘故,有好事者就叫他,瘪三,刚开始时坚决反对别人如此称呼他,曾经一度拿起他胆小的拳头向称呼他的同伴示威,结果别三被痛打,原本瘦弱的身体更加消瘦了,嘴角有些血迹。那时我出于好意就说,就个名字,管他叫什么,不少肉。别三强硬着说,不行。还怒视着我。
自此以后,别三在学校里更加乖僻。但是每逢有人叫他瘪三,他就怒目圆睁,一张瘦小的脸歪曲着在痉挛,有时候会冲上前去打架。因为我跟别三是邻居每当他被打后我都会上前去看看。别三横着脸,一句不发。其实我很想帮你的,但是我怕被别人打。我一五一十像做了错事一样跟他陈述。别三说,这不赖你。看得出别三的心情在好转。我说,要不告老师去。别三说,不必要,我自己会处理。
那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流行这,班里的同学开始喜欢给人改名字。比如有个叫张一阳,同学就叫他“哎呀”。一阳,哎呀。每次有同学见到他,他们都这样称呼他。这样的称呼也没什么,伤不了大雅,貌似也是情趣。但是有一天有一位同学逮到了我,把我呼为“春哥”。我原名叫陈春耕,我一听气炸了,脸色发青,但是我比别三更胆小,只能任人叫唤。别三看在眼里吼叫一声,说凭什么欺负人?那群同学原本就很叼很调皮,哄笑声过后就说,瘪三,你逞什么英雄!结果别三被那群同学打得脸青鼻肿。老师来了,老师来了....有人叫嚷;别三还缠着那群同学,追打......
自这事以后,我和别三关系进了一层。班里改名风波宣告结束后,我和别三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我们一起上学,放学。节假日还一起玩。但是好景不长,别三因为父母工作关系搬到县城去了,那时我们正好小学毕业。我们依依不舍的交换了同学录,写下了依依不舍的同学情。
再后来,我对于别三的消息都是从父母那得来的。听说别三进了县城之后的第二年就变坏了,逃课,吸烟,打架。他父母头痛的要命,多次被学校校长叫到办公室,说,这孩子忑坏了,我们实在管不了,我们老师推他一下,他推老师一尺。要么让他回家管教管教吧。请老师给个机会,我会收拾这个兔崽子,别三的父母亲求爷爷告奶奶说。学校老师说,那就看着办吧,以后再出现这类情况,就直接撵回家。或许是天意,别三父母刚苦口婆心地说服校长,别三就和人打架,把人打得头破血流。别三被学校直接开除。
自此以后别三就开始呆在家里,和社会上的人士来往。他父母说,这个瘪三,没出息的东西。每回谈起他的儿子他就要这样训斥一番。也是怪我们,要不是我们工作忙,没有时间教导他,那他又怎么会这样。接下来的时间,别三没有听从父母的建议,转校念书。他按自己的想法说要出去打工。可是事情也因此变得更糟,听他父母说这畜生,这瘪三头三四年还挺好的,还会给我们陆陆续续邮寄一点生活费说孝敬我们,但是不知怎么搞的,后来和一帮人在酒吧里鬼混,还常吸毒,然后又打架,现在把人打的下半身残废。
有这么严重?我对父母亲说,眉头紧锁着。父母说,现在据说,已被起诉,可能要判十年的刑。多可惜啊,跟你年龄差不多才二十五岁,作孽啊。前两天他的父母回到村里,人瘦不拉几的,看着叫人心疼。听说是在找村长,看村长能不能帮个忙,说说,看能不能把刑期减少点。我沉默了,现在我也作为一名警官,想看看能不能帮帮“瘪三。”
其实我能帮什么忙呢?我才进入警局一年,对一些官场上的潜规则不仅是陌生,而且是极度厌烦。但是我还是去找了市里的领导说起了我儿时的同学的事情。市里的领导说,春耕,这种事情可能不大好办,如果是在我市发生的,可能我能起点作用。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我知道,这事没戏,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对市里的领导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十万块钱。林局长,怒了:张春耕你这是怎么回事,刚判定你是市里的先进个人你却这番模样?我意料到过这样的情况,但是内心还是一震,不知说什么才好。林局长见我这样说,好了,先回去吧,把你的卡收好,我打个电话去广州市,看看能不能帮你,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可能帮不了你。接着,林局长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我面前说,张春耕同志,我是看好你的,你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你现在也是小分队的队长了,算是特别提拔,你知不知道,你以后的未来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你糊涂啊。
被林局长教育了一回,我自己也在思忖了一下,确实我糊涂了。回到卧室,我在想要不要把借来的十万块钱还给几个同学。但是别三小时候的影子在我眼前晃荡:凭什么欺负人?凭什么欺负人?别山说,笔盒拿回去吧,我们是邻居,是同学,费得着吗?----买都买了,我支支吾吾。-----那三块钱给你----才两块五,那五毛我拿回来......春耕,我家买了台新电视过来看啊,米老鼠啊,恐龙特急克塞号啊......我有点疲惫,想起一年别三回老家后离开家去县城打的照面,又熟悉又陌生。如果,别三一家不搬去县城,也许他也可以和我一样正常的上学,考警校,当警官,但是一切都往相反的方向散发开去。糊涂啊,别三,瘪三,我真想这样骂你。我的内心一片混乱。
过了一段时间,别三被判刑了,我无言以对,也许他犯的事情严重,和父母亲原先说的那样,判刑十年。十年,多么漫长啊,十年可以做多少事,人生有几个十年,幸亏是林局长宽宏大量,万一假若成立,被揭发,我这行贿罪不是也要判刑? 再过一段时间我因工作的需要去广州一趟。我立即想起了别三。我想应该去探望探望。机会来了,在广州办完一些事后,我按自己的意愿去了广州监狱。我当时着的是警服,戴着大头帽,想必威武。我跟狱警互相作了基本的军礼表明了来意和身份证件后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监狱探亲室。片刻,戴着一个手铐,脚镣,穿着黄色囚服秃头的男子在我的视线里出现。还是那么瘦,还是那张脸只是长高了,精神萎靡。别三。我叫了一下他。他抬起头有点迷茫好像不认识我是的。我说,我是春耕。春耕?哦,我想起来了,他有点激动,但是一下子觉察到自己的身份耷拉着脑袋。
我和别三谈了不久,再过片刻左右,就有人催我探亲时间快到了!我说,别三,你在这里要好好改造啊,可别当瘪三!我语言有些重,我想我没有过分,别三是我的亲人,我有理由严重警告他。别三,摇摇头,又像点点头。
探过别三后,我的心情也是十分沉重,也许自己毕竟太幼稚,对生命的某些常理悟不过来或许真的无能为力,对于一些事情。
三个月后,我听到市领导林局长说你的那个同学别三在监狱里咬舌自尽了。我听了无语。来年,我去他墓地看看,本想好好骂他:死瘪三!但是,穿着警服的我依旧,脱下警帽向他深深的鞠了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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