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市井小小说系列之 悲剧和喜剧都是一首歌 2022年5月18日，我独自坐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上那个著名的纪念碑下，认真地等候那个人。灿烂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让我觉得暖洋洋的舒服。风儿吹过，抚摸我的面颊，吹动了我的满头银发，让我觉得又回到了童年，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母亲哼着儿歌，带着甜甜的笑容，拍我入睡。想到这里，我的满是皱纹的脸上浮上了一丝微笑。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三天来，我总是在黎明时分就来到纪念碑下，等，一直等到华灯初上。第一天的时候，我甚至等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我觉得疲惫，但是不敢离开，生怕那个人来了找不到我，错过了相见的机会。然而三天了，没有人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说，你读过金庸先生的白马啸西风吗？我就是坐在这里，为了二十年前那句诺言，不顾年老体衰，拒绝家人陪伴，独自一个人来到这里，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人们步履匆匆，来来往往，我不去注意他们的行色，而沉浸在二十年前的那些往事中…… 白马啸西风是我在2002年使用过的一个网名，那个时候我三十多岁，一个比较有激情的年龄，一个应该成熟的年龄。我结婚已经将近十年，儿子也八岁了。客观的说，生活还算平静，如一泓清水无风无浪。但是，当我以白马啸西风的名字进入阳光聊天室后，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在网上，我认识了一个叫piano的女子。 对话是这样开始的。 Piano：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说，我喜欢白马啸西风的意境。Piano：？？我说，西风里，夕阳下，白马长啸，那是何等壮丽的一幅画！piano：这意境真的很美。我说，金庸先生有一部小说，名字就是白马啸西风。Piano：看来你喜欢文学，那么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爱好？我说，喜欢音乐，但是不懂的音乐。Piano：真的？我说，我一向是真实的。Piano：网上有真实的东西吗？我说，你以为呢？piano:如果有的话也是很少的。我说，我就是那很少的一部分。Piano：那你能告诉我你是哪儿的吗？我说，为什么不能？ 我告诉了piano我的地址、性别、年龄，甚至我的手机号码。而piano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并不告诉我这些，甚至让我不知道究竟是男还是女。但是我感觉piano是个女人，也知道piano跟我一样喜欢文学和音乐。Piano告诉过我，家里有一架星海牌钢琴，还有满架的书籍。我听了心里很羡慕。我们的话题就从文学和音乐展开去，往往是piano说得多，我说的少。我的心里不禁对piano产生了好感，觉得必须要认识这个人，认识真实的piano。 我开始问piano的情况，piano似乎有些不耐烦，问我，这些很重要吗？我说我想了解你，了解现实中的你。但piano依然含糊其辞。我便产生了一丝怀疑，piano到底是男还是女？ 几天后，我换了一个网名进入聊天室，去试探piano，结果这次piano却是一个男人的口吻！ 我突然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我感到失望、失落、羞惭！因为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piano当做了女人，而从心里喜欢上了piano。可是现在，piano却说着只有男人才说的话！我恼羞成怒，突然对piano发了火，我说你滚……!随后就下线了。 后来的一切证明是我错了。我发现piano一直发标题寻找我，就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错了？我就又换了一个网名，试图去接近piano。我问，你是在寻找白马啸西风吗？piano说，是的。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我说我就是。Piano说，不管你是不是，我请你转告他，我在他所有的网名下都留了言，请他查看。他想知道的一切，留言里都有。 在留言栏里，我查到了她留给我的那些话，以及她的姓名、地址、手机号码和办公室电话号码。还有一条上，竟然是29个“等你”！我呆住了！这二十九个等你如同二十九颗炸雷在我眼前炸开，我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半天，我回过神来，迅速拿起电话，拨通了她的电话，我听到了那端一个怯怯的、柔柔的、甜甜的声音。我对着电话说，我喜欢你。那端一阵沉默，随后说，不要这么说，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了，管好自己，负起责任。她告诉我，不要告诉她我的手机号码。我说是不是怕忍不住给我打电话？她很干脆地说，是。我知道，真的是我错了，网络是虚幻的，而她，是真实的。 后来的日子里，我们交谈了许多，彼此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在我的心里，确实有了一种恋爱的感觉。我感到惊讶，惊讶自己为什么会对妻子之外的女人如此迷恋。难道就是因为有相同的爱好吗？就是因为有共同的语言吗？就是因为她那29个等你吗？就是因为那一天她在电话里给我唱周蕙的《约定》吗？我想象着事情的发展会有什么结果，我食不甘味，魂不守舍，初恋的感觉似乎回来了。终于有一天，我在电话里说，你想我吗？我很想你，我能不能见到你？ 她说，等我们老了吧。我说，为什么不是现在？她说，现在，你可以想象，有一个穿着紫色七分袖体恤，浅色牛仔裤，白色高跟鞋的小女子，来到你的面前，对你说，我就是那架大钢琴。我问，钢琴？她说，是啊，我的网名piano，就是钢琴的意思啊。我说，惭愧，我不懂的英语。她说，当我们老了，彼此的心不再冲动，我想我们是有机会见面的。我说，真的？她说，真的。我说，那就让我们来个心灵之约，让我们二十年以后见。她说，好，今天是2002年5月15日，就让我们在2022年5月15日相见。我说，我去天安门广场纪念碑下等你。她说，一言为定。我说，我们没见过面，我怎么知道是你？她说，我会问你，你读过金庸先生的白马啸西风吗？我说，好！ 可是，我已经等了三天了，她还是没来，按说，应该早来了。我的心在渐渐下沉。一个警察走过来问，老人家，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我说没有。那警察就走了。 太阳转到西边去了，热烈了一天，似乎有些疲惫，懒洋洋的注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我开始觉得有些悲哀，只有警察出于职业特点能够关注我，还有谁能够注意到我呢？有谁知道我就是因为二十年前，那句在虚幻的网络里的诺言，而在这里苦苦的等待？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天真？ 先生，你读过金庸先生的白马啸西风吗？这句话让我吓了一跳，这声音是多么熟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眼前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我连忙说，读过读过，我还叫过这个网名呢。她说，那一定是您了，我妈妈问候您。 她还好吗？我问。她的脸上漫过一丝阴影，眼睛湿润了。她说，五年前，母亲遭遇了车祸，弥留之际，她让我看看2002年5月15日的日记，让我按着上面说的去做。我答应了妈妈。先生，我的样子，就是妈妈当年的样子，她说您一直想见见她的。 两行清泪漫过我的面颊。我缓缓站起身说，孩子，带我去看看你的妈妈，好吗？ 太阳早就不见了。北京的夜晚亮如白昼，我的心里却越发黯淡了。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3-7-7 19:45
QQ好友和群
QQ空间
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
分享
收藏
顶
踩
提升卡
变色卡
抢沙发
千斤顶
显身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