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张老师说,老安死了,喝了一斤多酒,想眯一会儿,然后就再也没醒过来,才四十八岁。
我呆了呆,前几天他来我办公室,我还跟他握过手,给他泡过茶,竟然就死了。听说他下海后办了个公司,雇了七八个人,干得不错,当时我一个劲地说恭喜。
房子买好后,一直为装修的事儿闹心,老公说阳台要装上鹅卵石,散步好用呀!我说不到十平的阳台,能散步么?再说了,鹅卵石表面的阳台,打扫起来多费劲啊,老公说,我来打扫好了。我呵呵乐,同意了。明知道他不会打扫,或者仅会打扫一两次,余下的还是我做,可是他要这么做,我也懒得反驳,难得他肯当家哦。
比如这次装修,人家预算报出来的价钱,他准备一分钱不砍就接受,我接过报价单,二话不说,把零头一千多给砍掉,这使他很气愤,一个劲地骂我是慈禧太后。于是,晚饭时,不可避免的暴发了革命,革命派说我炖的山鸡里一定要加上他从张家界买回来的山蘑才好吃,我说没泡怎么放?他说没泡也得放。于是我说好,然后跑到房间里读我的书,听凭革命派把山蘑洗吧洗吧下了锅。晚饭时,桌子上全是拣出来的山蘑,苦,干,涩,还沙,没法入口。这次革命派不提慈禧太后的独断专行,慈禧太后也不吱声,抿着嘴很严肃地拣山蘑。
老安长得很男人,近一米八的个子,很有城府。嗓音很浑厚,但听起来稍稍有些哑,我现在能想起他微笑的模样,暖意融融的,很格式化。他跟谁一起喝的酒?死前想过妻女么?我寻思了半天,没有结论。
见到阳光时,我就提了老安的名字和事儿,阳光惊出一头汗。说,我初中同学,那年暑假过后没到校,我去他家找,家人说,淹死了,跟这一模一样的名字。阳光又说,我们单位下海的,都是搞设计的,还都是某美校毕业的,最大的五十八,小的四十五,都拜拜了,五个。
我用陌生眼光的看了看身边的同事,不知道谁会是下一个。
小家庭越来越有模样了,我喜欢儿子那肥嘟嘟的小胖脸儿,晚上死皮赖脸地偎在我身上,告诉我他是铁杆保皇派。革命派老公和女儿气愤地议论我的不当言行:儿子这么大了还一直跟我睡,害得老公只能独守空被;儿子一直乱扔垃圾,屡教不改……老公说到气愤处狠拍儿子的屁股,啪啪作响,我在一边笑得很得意。半夜时儿子惊醒了,抬起头看看我是不是被老爸给霸占走了,其实我一直在他身旁,不离不弃的。
我一直很想这么不离不弃地跟他们一起生活来着,看他们乱扔垃圾,乱发脾气,赌气往我好不容易买到的小山鸡里丢干山蘑,可是,我不知道哪一天我会离开他们。
或许,每个人都是无可奈何的爱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