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绣花鞋 [复制链接]

一叶舟

主楼

发表于 2013-9-22 12:0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一双绣花鞋
                                                一叶舟/文
   周末没有什么事情，就帮着老妈整理家务，也算工作之余孝顺一下。“敏儿，看这是什么”老妈手中拎着一双很小的绣花鞋，我急忙接过来，心里万种情绪翻然而出“我以为丢了，再也找不到了哪”小脸紧紧地贴在旧烂绣花鞋上，眼泪此刻不再掩饰，一直在我的心里这不是一双鞋，是外婆的爱，在这上面有外婆的鲜血。
   在我九岁的时候，邻家女孩穿着一双绣着梅花的鞋子向我炫耀，那一刻，多么也希望自己可以穿上，我羡慕着，渴望着.....
   “外婆，我要绣花鞋，就要那带有梅花的绣花鞋，就要那样的”拉着外婆的衣角哭喊着“就要，就要，你给我绣”
   “你不是已经有很多鞋子了，看看，都是你妈妈买来的，绣花鞋有什么好呀，哪有俺家敏儿的小皮鞋漂亮”外婆抱着我一边擦泪一边哄。
“我不喜欢小皮鞋，就要绣花鞋，就要，非得要”我摇晃着外婆的肩膀，差点不把她晃倒。
   “外婆不会绣怎么办呀，明天外婆去给你买，好了，别哭了，小脸都哭成小花猫了”外婆帮我擦着眼泪“听话，敏儿最乖”。
   “我不穿买来的，就要你绣的”我任性的喊闹“娟姐的绣花鞋就是她妈妈绣的，我不要买，不要买来的”。
   “我都不会绣，更别说你妈妈了，再说她也没有时间”。
   “外婆，求你了，就给我绣一双吧，只要一双，好不好吗”我拼命的摇晃外婆的手，眼泪汪汪的望着外婆，等待着她的答应。
   “好好好，只要敏儿不哭，就答应给你做”外婆一下子抱起来我“哎哟，长大了，外婆抱不动了”。
   我笑了，深深地搂着外婆的脖子，在布满邹文的脸上亲了一口。她笑了，很开心。
   小时候，外婆总喜欢给我讲她过去的事情，就像听故事一样。
   外婆是一个大家闺秀，那时，家有良田千亩，短工、长工她不知道有多少个，共有兄妹七个，她是老六，父母最痛爱她了。小时候，她很任性，调皮，欺负姐姐哥哥们，因为他们不敢欺负她，有父母撑腰。她上过几年的私塾，可是，由于调皮，先生根本关不了她，所以，没有学到什么。姐姐们都在学刺绣，她却和邻家小孩爬树捣鸟窝，几乎就是一个疯丫头，假小子的状态。
   后来，革命动乱，父亲去世，家里的田地也被她父亲的兄弟大部分的抢占，母亲含辛茹苦带着他们生活，在她15岁的时候，与12岁的外公结婚。她第一次，偿受了人间冷漠、孤独，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外婆说，她最怕吃饭的时候，因为她的婆婆和婆奶奶口味完全不一样，她不知道怎么来做，如果按婆婆的喜好来做，婆奶奶就会责备她，要是按照婆奶奶的喜欢来做，婆婆就会骂她，说她眼里根本就没有把婆婆放在眼中。每天，就这样生活着，任性的她也不敢怎么的反抗，因为，那个年代就是这样。外公年幼，也不能帮她说话，只能默默地忍受，偷偷地哭泣。
   外公17岁参军，一去便是四年。外婆在24岁的时候，有的妈妈，一个人带大的，因为外公一直在部队里，后来，外公多次接外婆一起走，只因，她的婆婆死活不去，也不让外婆去，只好过着两地相隔的日子。
   外婆一生只有两个孩子，在我妈妈3岁的时候，又有小姨。可是，在小姨周岁时，外婆收到部队的通知，外公自杀了。
   外公是一个宣传干部，喜欢画画，他所绘画的都是当时农民的疾苦生活写照，后来，被宣判成反革命，只因，忍受不了种种侮辱，最后，选择了卧轨而死，最后，外婆连尸体都没有见到。
   以后的生活有多么的艰辛，可想而知。
   每一次，听到外婆讲故事，里面总有外公的影子，我就会问“外婆，你想外公吗”，她总是说“那个没有出息的老东西，不想，外婆才不想哪”，但是，每一次，我都能透过眼睛看到泪花。
   小时候，我是听着外婆的故事入眠，那时，我不知道是她的事，只懂那只是故事，不存在着的故事。
   绣花鞋，外婆用了五天的时间绣好的，虽然，没有邻家女孩那么精致，但，在我的心里是最好的。
   在我吵闹后的第三天，外婆就开工了。夜间，我起来上厕所，看见灯亮着，外婆带着眼睛，一针一针滴在一块布上扎来扎去，年幼无知的我，一时兴奋，翻身趴在外婆的身上，谁知，那针正好从食指穿破，血一直流，当时，我吓哭了，外婆拔出针抱着我“别哭，别哭，外婆没事，真的没事”，我哭着“外婆，我给你嘘嘘一下，就不疼了”小眼泪不停地流，小嘴巴使劲吹着被针刺破的手。外婆笑了“敏儿，真厉害，一吹就不疼了”，幼稚的我，还真相信了，破涕为笑，还夸自己厉害。
   这双绣花鞋，我只穿几天。刚绣好，穿上就去邻家显摆，那得意劲，别气有多神气了。其实，那时，我显摆的不是鞋有多么的好看，而是，我有一双亲人为我做的鞋，是情感上的显摆。只是想向世界宣布“我不是一个没有妈妈要的孩子，我有外婆，你们看，外婆给我做的绣花鞋”。因为，在那时，邻家孩子都说“小敏，你妈妈不要你了，是因为你是坏孩子”，我不是坏孩子，妈妈只是没有时间带我而已，我拼命的向所有解释，我不是坏孩子，有妈妈要。那时，妈妈每一次来外婆家看我，所买的东西都会拿出去炫耀，其实，不是炫耀，是证明。有时候，外婆听到邻家孩子这样说我，她就会大声喝斥“你们才是坏孩子哪，我们家敏儿是天下最好的孩子了”，她就像一只鸡妈妈拼命用翅膀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可是，无论外婆那时怎么来保护我，在我的心里已经深刻地烙下“我是一个坏孩子，所以妈妈不要我”，所以，我不愿意出门，守着外婆，帮她做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在学乖，学听话，要做一个好孩子，这样妈妈就会要了。
   “还记得，几岁的时候，你外婆给你做的吗？”老妈走到我的身边，拉回沉醉在回忆中的我。“当然，一生不会忘”绣花鞋已经被我的眼泪浸湿了“妈，外婆醒来吗”。
      “昨晚，她有点头晕，可能没有睡好，现在估计没有醒”。
      我拿着绣花鞋轻轻地走到外婆的卧室，看着熟睡的外婆，眼泪实在控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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