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一条僻街遇见一对拾荒的母子,背负垃圾缓步而行,年少的儿子没有自卑,没有生活的怯懦,神情自若,无拘的眼神就是最好的佐证。稚嫩的肩膀撑不起一片蓝天,洁净坚强的心灵却足以抵挡生活的苦难。
简朴的粗布衣,油腻的蛇皮袋,微曲的脊梁,这一切不足以与美好相联系。然而却用粗灰的线条勾勒出天底下最温馨的画面,描绘出卑微之中的坚强与坦然,倾诉着拾荒者的挣扎与苦难。
“妈妈,中午我们吃什么?”儿子擦了擦汗紧了紧松动的背绳。
“今周末,你姐在,我们包饺子,再炒几个好菜。”母亲扭头看着儿子,一脸慈笑。
“妈,真好,我也要包饺子,我要吃一大碗”,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母亲欣喜的语调有几份自豪,也有些许满足,看来今天收获不少,也许这份称得上上档次的饭她已经酝酿了很久。稚嫩的童音沉浸在享受的喜悦之中,也许在苦难的记忆中,在粗茶淡饭的常态之外能享用一顿美餐,是他许久的期盼。
他们不会为午餐吃什么而纠结,粗茶淡饭,开水泡馍也许竟是最美的佳肴,他们不会为房价的跌涨而喜怒哀乐,狭小廉价的租借房也许打扫的一尘不染,喜气盎然。
偶尔操持一顿可口的好饭,年少的儿女定会欢呼雀跃,风霜的脸上写满稳重的男主人也会斟上一杯小酒,高谈阔论,一家人围在破旧的饭桌旁,谈天说地,其乐融融,那种幸福的感觉只有苦难生活的亲历者才能领会,才能涂抹成绚丽的格调。
多年以后,也许长大的儿子打拼出了一番事业,功成名就,但回想起在垃圾堆里混迹的印记,嚼着萝卜干的“真味”,定会感触良多,心田一派明净。他仍会根植于平凡的生活,守住心中那片洁净的天空,坚强地行走在生活拾荒的栈道上。
急促发展的物欲社会催生了春笋般崛起的钢筋水泥,在狭窄的小巷里,在熙攘的商场里,在臭味远播的垃圾集中区里,有那么一群用生命捡拾生活的人,我们称之为拾荒者。
与一望无际的散乱、廉价、破损的物什中觅得珍宝,没有固定的去所,没有整洁的着装,甚至神情萎顿,不修边幅,路人避而远之。一只油腻的蛇皮袋张罗着生计,一张张土灰的脸反衬着城市的光鲜,一颗谦卑的心却也装着慈爱、装着阳光、期盼着春天。
拾荒者是自由的,不必纠结于政界里的尔虞我诈,不必迷失在商场上的云谲波诡里,不会苦恼于投资社交的羁绊,简单地行走,孤单地拾捡。
拾荒者是令人敬畏的,没有生活的怯懦,拒绝卑怜的乞讨,用圣神的双手坚强地维系着生活,给养着子女,保护和维护了城市的卫生,实现了资源的可再生与利用。
拾荒者也是淳朴善良的。在围观的人群中,也许会用粗裂的手搀扶起摔倒的老人;在车水马龙的街道旁,会将敞开的下水井盖复原;为迷途的路人指点方向,为吃力爬坡的三轮车夫搭一把手……
卑微的生命不容忽视,平凡的印迹期待艺术的升华,拾荒者的足迹通向人类的升华之路,愈合了被切断的自然之链,塑造着苦难生活里挣扎超脱的精神坐标。
放缓急促的脚步吧,驻足于苦难生活劳动的场景,重拾一个个拾荒者的足迹,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追寻拾荒者拯救之路的方向。
拾荒者的行动是平凡的,也是至高无上的;拾荒者的人生是卑微的,亦是伟岸的;拾荒者的人格是质朴内敛的,更是高贵超脱的。我毫不做作、毫不吝惜地赞美拾荒者,并且愿意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去,难道,你不和我一道?
二〇一三年八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