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新解玉玲珑 于 2013-10-31 17:20 编辑
我很庆幸自己不用一大早就急急忙忙地奔赴工作岗位。自从搬了家,马一里脖子上挂着月票,开始自己坐公交上学了。他很高兴,长这么大才终于被放手了。早上依次伺候着他们父子吃饱喝足上学上班后,我换了床单,丢到洗衣机里洗上,才开始洗脸刷牙换衣服。“又是一个好天气,虽然有点清冷,可是阳光不错。”走出家门时,我这样想。
我胡乱买了点早餐,坐在市政府广场上边看风景边吃早餐。时间是早上八点多,早练的人们已经回家了,喜鹊在法桐的枝头欢天喜地的追逐歌唱。这是一种长在北方的鸟儿,颜色黑白相间,叫声清脆。阳光打在法桐的叶子上闪闪烁烁,象斑驳的花蝴蝶在快活地穿梭。秋天真是个好季节啊,我想,可惜这大好秋光,我又能看多少年呢?想到这儿,胃一阵翻腾,有想吐的感觉。因为我想到了一个人,老李。
老李 老李死了快四年了吧?据说得肝癌死的,他死的时候还没退休,五十出头。单位里为了清理他的库存现金,曾把我们请了去。查来查去,差了几万多元,老板自认倒霉,冲账了事。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刚四十出头,还是个出纳。这年龄,一般的男人早当上财务科长了,他却一直做着出纳。那次,他睡眼惺忪地急匆匆赶来上班,不停地向财务主管赔礼道歉:“起床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财务主管白了他一眼,吩咐他把账本拿出来。后来,零零星星从主管那儿知道,他原有个和睦的家庭,但因为管不住自己酗酒,老婆跟人跑了。家里一贫如洗,只丢下个儿子跟他一起过。没有房子,租了间便宜的草厦子。北方人建楼房,一般在楼房下面或者旁边建一些储物间,墙层很单薄,称其为草厦子。大多房主是自用,盛放些杂物。有的缺钱用的房主会把合适地段的草厦子租出去,租金也极便宜,只有穷人才会去租。老李的儿子当时正上学,挺懂事。虽然才十岁出头,可是,会独自一人在家里写作业等他回家,还会在他喝多时照顾他,帮他做点饭,盖盖被子,使他离婚的日子稍稍有点暖色。他跟我们说起儿子时,脸色不再那么灰暗,有点飞扬起来。他说,儿子懂事啊,说好等长大了赚钱给爸爸买酒喝。后来听说,他越喝越厉害,早上起床都要先喝几口酒,隔老远都能闻得出他身上隔夜酒的味道,令人作呕。原本学习不错又懂事的儿子也下了学,参军了,据说变了很多。只剩下他自己,天天醉醺醺的。三年前,他终于病倒了,开始是肝硬化,后来转化成肝腹水,肝癌,终于不治而去。儿子去单位索要抚恤金,老板翻出审计报告给他看,儿子没吱声,走了。
阿冬
阿冬的媳妇叫丽丽。丽丽是个100步美女,就是说,40岁的女人,隔着100步看去,就象20多岁。身材婀娜,面容娇嫩。走近了就不太行,粉底霜难掩暗黄的肤色和憔悴。两人几年前就离婚了,原因是阿冬酗酒赌钱。
丽丽和阿冬两人婚后了开个钢琴学校,生意挺火爆。阿冬跑外,丽丽主内,又教琴又卖琴,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几年前马一里想学钢琴,我曾带他去找过丽丽。当时丽丽的长发一水直,在身后象瀑布一般倾泄下来,配着一脸甜蜜地微笑,优雅而文静,马一里立刻就迷上了。琴还没学,先劝我们买了钢琴书,又劝我们买钢琴。同事劝我先别买,让马一里学学试试。马一里深负我的重托,学了两节课,就死活不去了。因为不是丽丽教,而是另一个男老师。丽丽说,她打算要宝宝了。
前些日子,阿冬忽然楞可可地打电话找我借钱,我吃了一惊。我跟阿冬从没任何交往,只跟阿冬的父亲有过几天师生之谊。我打电话问老师,老师告知千万莫借,说儿子离婚了。赌钱,酗酒,把结婚时的房子都卖了,认识的朋友都借遍了,借钱又不还,害他四处给他堵窟窿。又告诉我告知一下我认识的跟他有关系的朋友,千万别借钱。最后又千叮咛万嘱付别把他现在的工作地址告诉阿冬,因为他搬了家,换了电话,阿冬已经找不到他了。老师说,不下狠药,难治顽疾。可是,天冷的时候,我就会想,阿冬会不会冻饿而死啊?他如果不戒酒戒赌,下场肯定很悲惨吧?一个好好的家庭,一个帅帅的阿冬,就这么完了。
丽丽一直未婚。前段时间跟我吃过一次饭,我们谁也没提阿冬。仿佛他已经从这世上消失了。
小徐
小徐是我朋友的老公,比我小一岁。我这朋友是同村的,关系相当好。我考上大学离开了家,她没考上大学嫁给了同村的小徐。小徐长得一表人材,一米七五的个子,稍稍卷曲的头发,帅气得很。小徐很好学,有一次假期我回村里,正好村里的一个老先生教书法,我去学,小徐也去学。我开学后练过一段时间就丢下了,小徐一直坚持着。后来,他的字写得相当不错。小徐又去济南学修摩托车,我鼓励他自己开个修理铺。他就在村里租了个门脸,借了我一万块钱开张了。小徐开张前,我让他谈谈开铺的可行性时,他说得头头是道,准备一年挤垮同村的另一家铺,五年就开到镇上去。
后来,两年没见,小徐的铺子被同村的另一个铺子挤倒了,他还欠了村民一万多块钱。我有些不理解,问朋友。朋友说,有那么开店的吗?天天开着门跑去跟人打麻将。修车的来了找不到,顺手就把家什拿走了。修车的家什买了好几套,赚的钱全买成了酒。一来二去,车铺倒闭了,赌钱喝酒的习惯倒养成了。我很内疚,觉得这事儿跟我有些关联。后来,朋友执意要离婚,小徐没辄,跟朋友一起抛家舍业跑到我所在城市打工来了。租了个民宅,阴暗潮湿,日子过得很苦。小徐戒了酒和赌,朋友脸上有了笑颜。两年后,两人还了欠我和村民的钱。小徐却又故伎重犯,重新喝上了。喝完酒打老婆和孩子,又怀疑妻子有外遇。朋友常常哭着找我,我跟老虎多次规劝,小徐每次都表示要痛改前非,可是,喝完酒后依然故我。折腾了几年,朋友严重失眠,精神恍惚。我很心疼她,于是说,离了算啦,这日子没法过了。
离婚后朋友搬过几次家,每次小徐都能找上门去折腾,有时候半夜喝了酒砸破朋友的门玻璃跳进去,吓得孩子和朋友谈起小徐都变色。再后来,孩子转了学,长大了,有了心眼,小徐的跟踪手段也失效了,小徐才慢慢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听说现在他还是一个人过,孩子的抚养费一分不给,养老费也没听说给过几年。过年时他家人也不惦记他,母亲已逝,谁还会在乎一个从来不管家人的酒鬼的死活呢?朋友会在小徐很久没给孩子打电话时担心地问,他不会死了吧?可也只是问问而已。
姐夫
老虎姐夫的小酒越来越恋了,每天晚上必得喝上二两半左右。他是卖鱼的,清晨三点多就开始出去打货,一直要忙到早上九点多才回家。晚上又会忙一阵,直到八点多才能吃上饭。每晚上的小酒,就是他一天的快乐。喝完酒后数数钱睡觉,小日子过得挺美。他是个沉默的人,二两酒下肚,脸色红润起来了,嘴巴子也就顺溜起来。家里人不想让他每天喝,怕他上瘾。姐夫死犟着说他没上瘾,可是,当大姐把他的酒瓶子给藏起来时,他疯了一般在家里找。实在没找到,气愤地踹碎了门玻璃,划破了女儿的膝盖,流了一地血。他害怕了,打电话给老虎,嘴里还硬气:“我把你姐和外甥快打死了,你快送他们上医院!”气得老虎对着电话直操他祖宗,摔了电话气鼓鼓地坐那儿生气。我催着老虎快去,结果看到孩子哭,大人叫,一派混乱,姐夫却不在家。老虎和我送外甥去了医院,稍做包扎。那一晚上,老虎没让大姐回她自己家,急得她直转悠,一个劲的担心姐夫的安危。 第二一大早四点多就偷偷走了,一会打来电话说,姐夫一夜没回家。老虎气得不理姐姐,嫌她没骨气。七点钟又打电话来,说姐夫已经回家了。原来他昨夜没拿家门钥匙,在车上蜷了一夜。老虎气乐了,大夏天的,他怎么熬的啊?
现在,姐夫仍然每天晚上喝二两半小酒。他喝酒的仪式挺隆重,拿起酒桶,慢慢慢慢地倒,杯中的酒满满的,象长了尖,再加一滴就会溢出来才肯罢手。几口干下去,吃饭,然后美滋滋地数钱,睡觉。大姐没想再劝他戒酒,只是祷告他喝的量别再加了。
我也希望他别再加量了,不然真是个麻烦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