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是一个好色的女人,我认为大哥是那种很好看的男人。
可是这个好看的男人,却在近十年的时光里,每天八个小时在我右手边,变成了一只青蛙。
啥叫青蛙?青蛙就是那种如果可能,把车开到卫生间里都不愿走路,昂首挺肚,坐在椅子上就雷打不动的斗地主,和塑像有着一点点区别,那就是他右手的食指还会动。这样的人,就叫青蛙。
我的青蛙大哥,是我们的头,行政事业单位里,不缺人才,也不缺这许多的青蛙。在这撑不死也饿不死的环境里,许多人才都会蜕变成一只青蛙。
大哥年轻时,也有许多梦想,偶尔他不做塑像时,他会偏头眯着眼说对我说“知道么,某条公路是我带队去测绘的,去了半年啊。”看着我一脸崇拜,他打开平时锁得紧紧地抽屉里拿出几个红本本扔到我桌上“看看吧,看看吧,你大哥当年是怎样的风光。”那样红艳艳的公章,过了这么多年,也一样的晃人眼睛。
一个有些才学的人,总是不甘于平庸的日子,大哥年轻的梦想里,被仕途挤满。可不是每个人的理想都能实现的,比如说大哥,领导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拍着他的肩膀说“小伙子,你还年轻呢,先把机会让给比你年长的吧。”大哥把腰挺得直直的,唯恐一弯腰,就失去了来年的机会。第二年,领导还是一样的拍着他的肩说着不一样的话。大哥的肩头都快被拍出老茧,还是和仕途无缘。他快变成青蛙的时候,他醉眼朦胧的说:“他妈的,我当初的小跟班都成局长了。他妈的,这日子。”酒醒了,还是得恭恭敬敬的对待他当年的小跟班。那个小跟班不再和我一样的叫他大哥,而是官腔十足的叫他老李。这声老李把他郁闷的快成神经病,经常看贼一样的看我:“小李,说不定哪天,你也会叫我老李啊。”我冲他翻了一下白眼不搭理他。
大哥也有过爱情,大嫂1.74米的个头,走在街上,妖妖娆绕的就像一个模特。大哥当年下村时,看见大嫂俏模样就乱了心神,一个星期后就和大嫂领了结婚证。可这大嫂是天使的面容雷公的性格,一言不合,就用涂得五颜六色的玉爪袭击大哥,大哥的脸上脖子上,经经常可以看到大嫂的杰作。我也经常可以免费观看大嫂的表演,有时是在办公室,有时是在饭馆里,大嫂经常风姿楚楚的飘进来,大叫一声“李某某,你这个杂种。”就扑过来,有时是打耳光,有时是扯头发,最轻微的是吐他一脸口水,大嫂表演这些的时候,大哥通常都很配合,吸着烟筒,一直等大嫂表演完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才贼兮兮的说“她走啦”。好像刚才受尽折磨的人不是他。我以前是想阻止大嫂表演的,可大嫂那铁肘功实在厉害,一肘下来,我的肋骨差点变成两截。
可这些,一点都不妨碍大哥的对大嫂的好,大嫂出车祸时,大哥在我们面前哭成了一个泪人,卧床半年的大嫂已经不会走路,大哥扶着她一步一步地走,等她好了之后,照样把口水吐在大哥脸上。大哥照样等她走了才敢把那些唾液擦干净。
大哥也爱上过一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女子,被大嫂知晓后,恨恨的手中的茶壶砸向大哥的脸,大哥的脸被缝了五针,那女子在大哥的床前哭了好长时间,问大哥能离婚吗,大哥说离了孩子怎么办。女子擦干泪走了,再也没出现在大哥生活里。
大哥的孩子比大哥还高,迷上了上网,辍学,被大哥用铁链锁在家里,等大哥解开铁链后,孩子跑出去,过了几个月才回来,还带回一个小女孩。大哥苦笑,:“孩子都谈恋爱了,我不老都不行了。”他说这话时,我看了他一眼,他的头上,有许多的白发。
我右手边青蛙大哥,我深深地疼惜着他。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变成一个青蛙阿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