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苏力 于 2014-1-1 20:07 编辑
——我们都知道自己来自哪里,都知道最后要到哪里去。但是在行进的过程中,我们必须时刻提防隐身在印加古乐后面的那只青蛙,它不断地抛射出无规则的子弹,所以指不定哪一会儿我们就会粉身碎骨。
在参加这个形同鸡肋的笔会之前我的生活很平静,循规蹈矩,波澜不惊。在接到邀请函的那一刻,我甚至还想顺手把它扔进字纸篓里。之所以能够成行,只是因为有两个朋友也在邀请之列,酒桌上碰头一议,脑袋一热,去吧,三人成虎,谁还能把老虎怎么样?朋友说现在管吃管住管玩管路费的傻子不多了,笔会地点是古都,而且采风沿途名山大川石窟寺庙文物古迹也不少,权当旅游。也就是说我们去了他们是傻子,我们不去那我们就是傻子。
五月的大地上处处洒满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阳光,高速大巴就象一节脱轨的列车车厢,蛮不讲理地呼啸着撞向前方。理论上八个小时的车程肯定无聊,所以我们三个人就开始玩一种叫做“斗地主”的游戏。两个文化系统的朋友是多年的哥们儿,经常利用工作时间鼓捣鼓捣文字,彼此欣赏就沆瀣到了一起。玉树临风的潘景经常做出雷人的勾当,而老态龙钟的郑亮则属于蔫坏闷骚一族,加上在下,圈子里免费赠送了“三剑客”的诨号。由于牌技不在一个层面,所以游戏玩的很不和谐,经常出现地主团结了一个农民去斗另一个农民,或者地主没动,俩农民斗起来了。总之,阶级阵线被颠覆,敌我不分,内讧不断。并且郑亮还屡屡搞小动作,例如偷牌藏牌等等。上车时郑亮带了一箱罐啤,等过了太行山以后,箱子里的啤酒已经寥寥无几了。
沿途的高速服务区成了我们的向往之地。但凡发现路边有服务区的标识,三个人总有一个喊我要唱歌我要唱歌,女乘务员很不高兴,说先生们,到站再唱吧,总这么停停停,非误点不可,同船共渡,大家互相体谅,好吗?潘景痛苦地搂着肚子,呲牙咧嘴地央求就一次就一次。
起伏的山峦绿色很瘦,应该是缺水的缘故。一些散落在平缓地带的逼仄的民居上空炊烟袅袅,看来山区人民正在做午饭。我们这些匆匆的过客似乎闻不到人间的烟火气息,就象那些隧道,虽然我们强行地穿过了它们,但终无痕迹。留下的也许只是一些尾气,尽情地污染着这里的山水草木。
邀请方是一家不大不小的文学网站,开始是生龙活虎,接下来平平淡淡,后来就苟延残喘,现在估计是以笔会形式来提升人气,老板投进去的是钱不是石头,他总得想法捞出来,本金利息利润都要捞上来。郑亮是这个网站的常客,并且所有帖子的点击率都名列前茅,拥有很多六七十岁的MM粉丝。他诱惑我和潘景进来,居然也是风生水起。此次受邀应该归功于郑亮同志,但不知道见了庐山真面目,他的庞大的粉丝团会有什么惊人表现。还有就是这个网站的投资人一直虚无缥缈,据说拥有许多风马牛不相及的产业,我们会有怎样的遭遇呢?所以说一切尽在难以掌握之中。
出来的时候老婆嘱咐我要每天二十四小时开机,她要随时掌握我的行踪。她说你们这帮搞文学的,净打着纯文学的旗号干男盗女娼的事,平时抽个空儿就想犯错误,千里之外还不成了花花世界?我坚定地表示:我是玩文学,不是玩女人。老婆不屑,说是你玩文学还是文学玩你?还是要警钟长鸣时刻自省,要敢弄出绯闻来,你除了无家可归之外,我那几个弟弟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一辆散装水泥罐车翻在路边,灰头土脸的司机气急败坏地举着手机嚷嚷。郑亮说还行,水泥不会跑,要是一车猪翻了,就等于给山区人民扶贫了。
郑亮的职业是文物保护,经常挖坟掘墓,崇拜西南联大,主攻红楼梦,出过几本文集,主要是折腾贾宝玉和金陵十二钗。而潘景则擅长“菜刀体”的爱情诗,哺育了很多文学女青年,其老婆是个傻大姐儿,任由潘景在外面尽情劈腿而浑然不知。我只是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攒个把小说,连抄带袭,蒙混过关。顺手打野食的事情我不是没考虑过,但始终没有付诸实施的原因是我老婆的职业——城管副小队长,看谁都是一副私搭乱占缺斤短两的样子,标准的伪警察。为确保个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我只好把浪漫之火自行熄灭,保持在有贼心没贼胆的状态。
大巴驶进高速收费站的时候颠了一下,我从梦中惊醒,一座陌生的城市在眼前依次展开,我知道有一些故事即将在这里不可避免地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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