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散之人 于 2014-3-30 11:43 编辑
谁的青春没醉过?
一. 上周五的那天,我当年的一个同在行业共青团工作过的老友来电话,通知我,我们另外的一个哥们的老父亲去世了。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问我要不要去送老人一程。我在电话这头告诉他,我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你告诉了我,你说我该不该去?
我新家最方便的就是离殡仪馆只有四站地的车程,我曾经开玩笑说,这里距离“天堂”和“炼狱”不远。
每一年,总会有那么几次,要去殡仪馆送别,这好像是一种人生的常态。去的多了,不仅仅是轻车熟路,而且也有几分木然,觉得大家都要殊途同归,无非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所以,对这样的送别,更多像是在履行一种程序一样。
生命和死亡是一个守恒的话题,即使我们不说,我们不在了,也肯定有人会说,有人会追问和叹息。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把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料理了一遍,惊喜的看到,尽管依旧能感到北方春天那种迟暮的清冷,我的阳台上早已经是春意盎然。四个品种的草莓,有两株居然悄然吐出白花,在绿色之中,显出一种旺盛。而两盆杜鹃,好像这一个冬天都在飚着劲儿比赛,其中的一盆全是艳丽的花。朋友给我从南方寄来的三株不带刺的蔷薇,都已经成活,悄悄的吐着绿芽。这三株蔷薇朋友给我看过他家的图片,我喜欢的不得了。一种是蓝色的,一种是粉白的,还有一种是黄色的。一想起也许这个夏天,我家阳台的栅栏上,爬满各色蔷薇,我就觉得生活其实就该如此。
这个春天我对阳台进行了小小的改造,铺上了塑木地板,而且调整了思路,决定不再种菜,而是选择了清一色的花草。我在网上购来的三株蓝莓也已经成活,看起来长势不错。前天刚刚到来的五种颜色的香水百合已经落盆,两株小兰花,早已经窜出箭,透着一种生命的倔强和希望。还有大约四五种纯草本的花儿,早已经是一地灿烂。说实话,邻人们走过我家的阳台,真的是都在驻足赞叹。
在网上订购的一个立体的铁艺花架还没到,如果到了,我会把阳台就此搞出一种立体园艺的感觉。
其实生活就是这样,我们谁都无法准确的知道自己生命的长度,但是,可以尽可能的去延展自己生命的宽度。让生活有一点色彩,让日子有一点意思。我真的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我觉得对我而言,做自己喜欢做,并且能做到的事情,大概就是最惬意的。
年轻时代的理想,青春岁月的冲动,毕竟已然远去,那么就该沉下自己,因为在岁月的滚筒里,早已经被翻滚掉一身毛刺和棱角,终于知道,自己是谁,该做什么。人生哪一个位置属于自己。
所以,我这一个春天在阳台上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些好友问我最近做什么,我笑称,做微缩版的“巴比伦花园”。
二.
在送别朋友家父的时候,与一些当年的老友见面了。寒暄之中,他们更多的是嗔怪。几乎都在责怪我,这差不多十年的时间里,为何悄无声息。我只能说,我过去就不是一个喜欢散布自己消息的人,这差不多十年,一直在南方而已。
看着我头上夹杂的白发,一老友叹息,当年我们局系统那么青春的人,老成这样?并不解的问我:为何不染一下发。
我笑着说:“该来的总归要来,染它作甚?一辈子都是这种本色,活到这把年纪,难道还要伪装?”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因为我知道这几位里面多数都肯定是染发的,否则怎么可能如此“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于是给自己打一个圆场:“我一介闲人,不像你们都在公门之中,那么多应酬需要形象,所以,我也就随意了。”这算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在给朋友老父亲鞠躬送别的时候,我在老人的遗体前停留了一下,也算是看老人家最后一眼。想着当年我们那些青春岁月里,无法释怀的往事。
这是一个非常正直的老人,做了一辈子基层的管理工作,一生对儿女的要求非常严格。朋友能走到今天,在即将退休前,打拼到一个副局级,和老人的教诲和要求是分不开的。泪眼婆娑的朋友,看到我有点吃惊,因为我们也差不多有四五年没有联系了。我一言未发,只是和他有一个轻轻的拥抱,我觉得他肯定懂。
走出告别大厅,我们七八个老友围在一起闲聊,无非是感慨人生,叹息岁月这把“杀猪刀”的凛然和无情。
殡仪馆的人真多,那么多活着的人,为一个个死去的人送行,其实就是一种形式,当然这形式里有亲情,友情,以及其他种种说不清理还乱的缘由。
一群信教的教徒们也来送别,据说在人家的仪式里,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只有平静的唱诗送别,每个送别的人手里都擎着一束白花,轻轻的安放在逝者身边。
其实挺好,虽然是生离死别,但是,不绝望和悲苦,选择平静的迎接和送走,也是一种心灵慰藉的方式。
相互说着这些年彼此的一些事情,我觉得这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于是提议,我们去和朋友打一个招呼,从这里撤了,找一个地方坐一坐,于是大家欣然同意。去和老友打招呼的时候,他执意要我们留下,我们商量了一下,留下了两个算是陪着他料理老父亲后事,我们一行几个人就撤了。
眼看着中午是聚不成了,于是大家约定,晚上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其中一个在政府做老干部后勤工作的哥们,他指着殡仪馆对我们说,这地方我一年能来太多次。我们笑,你这是真正的轻车熟路门儿清。他说我都快赶上林黛玉了:“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我们一脸正色的回应道:“侬放心,有我们。”于是哈哈大笑。
三.
另外一哥们的车子要修理,拽着我陪他把车送到了修配厂。趁着这个间隙,他说要更新一下自己的电子产品。因为这方面我的资讯好像更多一些,于是拽着我,去了电子城。 结果是,他买了一部手机,一台笔记本电脑,花去了一万两千多。他经营着一个服装加工厂,厂房是距市区有四十多公里的车程,更要命的是,他那个地方没有网络,所以,我帮助他架构了一个无线局域网络用来办公。
时近中午,我们两简单的吃了一饭,相约晚上见。
回到家,我又跑到阳台上打理我的花花草草。刚忙了不大工夫,手机响了。一看正是上午约定晚上喝酒的哥们打来的,接电话他说让我马上去酒店,先打几把牌。
说实话,我已经很少喝酒,更不消说什么玩麻将打牌了,碍于面子,只能应允。
晚上约定的地方,我生疏的很,本想用打车软件招车,实话实说,软件装在手机里了,却不知道如何和支付宝,或者银联卡捆绑,也没研究。只能站在路边招手了。在长达差不多近半小时的时间里,至少有差不多二三十台出租从我身边驶过,都打着空驶的牌子,却没有一台车停下,我自责自己的人品出问题了,出租车都不拉。当然,我知道这是打车软件惹的货,人家司机只认订单不认人。
苍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有一辆车拉了。
上车和司机师傅探讨外加请教,如何用打车软件,人家一指点,一切妥当了,心中窃喜,晚上喝酒归来就用一把。
到了酒店,几个朋友齐声责怪,晚到了半小时,说是晚上酒局上要罚酒。我笑说,晚来了道歉,罚酒就免了,咱们不差酒,再说了,谁的青春没醉过?如今已经过了让青春喝醉的年龄,还是面对现实吧。
一句话说的几个朋友都认同:是啊,谁的青春没醉过?
于是,连牌也不打了,几个人开始集体回忆往事了。
青葱的岁月,早已经是二三十年前的往事,却能清晰的翻开,清晰的记忆和表达着。于是想起了,一次次的醉酒,想起了我们几个哥们,喝光了一家小饭店所有的全兴大曲,依然不依不饶,想起了,我和其中的一个哥们,从中午喝到第二天的黎明。
想起了那对姐妹开的名叫紫罗兰的餐厅,那是我们非常好的朋友,每一次去喝酒,她们姐妹二人都会以老友的身份作陪,酒喝了一巡又一巡,菜上了一道又一道。 谁能想到那么漂亮大气的一对亲姐妹,双双罹难于那场令国人震惊的五七空难之中?!
唏嘘,人生的故事,人生的事故。
四.
漂亮的姑娘十呀十八九,小伙子二十刚呀刚出头,如金似玉的好年华啊,正赶上创业的好时候……
这是属于我们那个时代的歌,不知道多少人还会唱着,并心潮起伏,热泪盈眶。
那一年我牵头组织局系统和潜艇部队搞一次联谊座谈,三天的会期,会议之后是聚餐。基地的司令,政委,舰长,艇长,来了一大批,酒至高潮,一潜艇的政委,干脆跳到了餐桌上,领唱一曲《长江之歌》。近一百五十个人的声音几乎掀翻了饭店的棚顶。
你从雪山走来,春潮是你的丰采; 你向东海奔去,惊涛是你的气概……
很多年后的一天,我偶遇这位政委,他已经转业到了地方,依旧透着青春的奔放与敞亮,于是我拉着他钻进了路边的一个小饭店,喝了一个下午,翻来覆去说的就是与青春岁月有关的人生故事。
青春是人生列车,最无拘束的时光,它充满着不倦的动力,梦想,憧憬,激情,浪漫。青春是人生列车,最不怕失败的日子,哪怕在现实面前一次次跌倒,摔得头破血流,却依然会擦干泪痕,忍住伤痛继续上路。
所谓青春无悔,不是一句简单的总结与表达,而是在告别青春之后,回望着青春远去的岁月,一种发自内心的情愫。
那天走在街上,遇到了我原单位的一个同事,他就是属于那种青春时代特别“作”的家伙。一次次的寻衅滋事,数次进教养院被劳教。但如今却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一个小有成就的人。记得他劳教期间我去看望他,他那么绝望的告诉我:“哥们这一辈子完了。”
然而,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家伙,你找不出他青春时代胡作非为的影子,所以,青春也是一种对成长的宽容和大度,允许你醒悟着,付出着,反思着,成长着。
我们几个人,就这么看着眼前摆放好的扑克牌,没有想打牌的感觉,喝着茶,天南海北的聊那些远去的车马人生。
陆陆续续,几个朋友都到了,八个人,一桌席,这就开张。
组织饭局的哥们带来了四瓶白酒。说实话,多数人都表示出极大的压力。因为其中有三位滴酒不沾,只有五位能喝,五个人喝四瓶白酒,这要是在二十年前,大概不是问题,现在真不行。
于是确定,只喝两瓶白酒。感觉这还差不多,大家默认了。
五.
这样的酒没有客套,也不需要寒暄,直接就是单刀直入的开喝。
我已经很久没喝酒了,家里的一些酒我大多都送给了朋友。而且,我在家也是滴酒不沾。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总觉得一个人喝酒有点索然无味。倒是夫人很喜欢喝,朋友送来的差不多二十斤的凤城老窖,我看她要么她们的朋友圈聚会,要么是自己在家晚上也来一点,差不多喝去了三分之一。
早过了喝酒拼酒的年龄,大家都是在叙旧之中不知不觉的举杯。
我与市老干办的哥们对上了,这家伙吃的膘肥体壮的,我自认不是对手,所以选择低调。尽管如此,这一晚我大概还是喝了能有七两白酒。好在我只喝白酒,中途不换酒,所以,感觉还不错。
从晚上五点半开始的酒席,喝到差不多十一点半,惊奇的发现,居然都很适度,个个神志清醒,于是大笑:终于过了无节操喝酒的时代了。
天下哪有不散的酒席?于是相约以后每个月至少要喝上几次。
上午我陪着他买电脑的哥们和我一路,因为他开车所以没喝酒,这一路上,他修好的车子感觉声音很对,夜色之中,路灯阑珊,他对我说:“你还真行,在家滴酒不沾,今天也没喝高。”
我把上午说过的话重复了一边:“谁的青春没醉过?喝醉酒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啊。”
车到家门口,我拒绝了他执意要送我到家,他只能在路边停车,看着我过马路回家,然后开车离去。
开了门,夫人听到了动静,从寝室里走出:“没喝多?”
我回应:“怎么可能?”接着又重复了一句:“谁的青春没醉过?”
夫人笑了:凡是喝醉了的,没有承认自己喝醉了。你这明显的是语无伦次,答非所问。
我不理会夫人的话,坐到沙发上,打开笔记本,找出好歌曲张岭的那首《喝酒Bules》,于是客厅里飘着这个贝斯手的这支歌:
慢着 慢着 baby(宝贝)
我真的有话要对你说
昨天晚上在熙地布鲁斯
是真的没喝多…… 2014年3月30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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