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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警察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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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的手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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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22 20:5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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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的手机
中篇小说 杨继平
警察走进来的时候,张老板分明看到小工吴平的眼角闪过了一丝慌乱,只是那种惊慌可以有多种解释,一种是平常人因平常事碰到穿这种制服的人也会有的本能反应,另一种是平常人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时心怀鬼胎而产生的不正常的举动。然而吴平只是眼角飘过一丝惊慌,其他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妥,他的两只手也跟平时一样因为天冷而抻在裤包里,头也像往常一样尽量缩着,站的资势跟平时也没有什么变化,一只脚前一只脚后,像随时准备逃跑。甚至,他连挪动一下身子的意思都没有,任凭警察挤着他的肩膀进到货棚里来。
警察挤着他进来时先对他笑笑,然后才问张老板:“老板你好,请问你们有没有捡到一部手机?”
张老板被这个突兀的问题弄得一楞一楞的:“手机?我这里是卖衣服的,没有手机啊!”
警察发现自己没有把话说明白,就因因果果的说开了,他说昨晚他到这里买衣服,在试衣服的时候把手机弄丢了,回到家发觉后他马上拔打自己的号码,却关机了,因为很晚,怕影响你们休息,就没有马上回来寻找,所以今天一早才来问问情况。张老板说昨晚我没在棚里啊。警察指着吴平说:“他在。”
于是张老板把吴平叫过来问:“你捡到吗?”
吴平说:“没有捡到!一个手机,我要了搓球!”
张老板和警察都被吴平的回答吓了一跳,他们都没有想到吴平竟然敢当着他们的面说脏话,站在张老板的角度,自己是老板,横竖都是吴平的上级;站在警察的角度,谁见了这身制服不中规中距服服帖帖的说话做事?可是,吴平居然理直气壮的说了脏话,吴老板和牛高马大的警察还真的不能把他怎么样。
张老板问警察:“会不会是掉在其他地方呢?”
警察说:“不会,我敢肯定就是掉在你们这里了。”
张老板说:“你敢肯定?”
警察说“我敢肯定!”
吴老板说:“你凭什么这样肯定?”吴老板问完这样一句话,自己又被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居然梗着脖子,像审问一个犯人。
警察也发现这一点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笑着说他进货棚前还接了个电话,只是在货棚里脱过衣服,因为没看上款式就回家了,所以可以确定手机就是掉在了这里。
听完警察的话,张老板心里已经有数了,手机确定无疑是被吴平捡到了。张老板心平气和地说:“吴平,把手机还给人家!”
吴平翻翻白眼,手还是抻在裤包里,脚还是一只在前一只在后地站着:“我又没捡着,拿什么还?”
张老板说:“明天就过年了,你不要惹我发火!”又转过脸对警察说:“你搜搜他的身看看。”
警察说:“搜身?我还没你方便搜呢!”
一句话倒提醒了张老板,张老板果然就很有把握的搜吴平的身,吴平很是配合,把手抬起老高,作出投降的状态,嘴里一跌声喊着:“搜嘛,搜嘛,紧你搜!”
警察说:“小伙子,我的手机是警务通,你拿着也不能用,是专机专卡。”
张老板说:“听到了吗?你拿着也不可以打电话!”
吴平说:“我拿着搓球,我没捡到。”
张老板说:“你敢再说一个球!”
警察说:“如果你真喜欢,手机你留下,把卡还给我,上面有五六百个电话号码,我还可以到局里重新领一个。”
吴平不耐烦地看了警察一眼,一句话也不说了。
张老板在吴平身上掏出一只破袜子和一个装烟丝的烂塑料袋,至于手机,连按键都没有搜出一颗。张老板看着警察,双手一摊:“不好整了,他死活不承认,搜又搜不出来。”又画蛇添足地说了一句:“他要承认了还好办!”
警察也叹了口气:“算了,我另外去局里领一个。”然后悻悻地走出了棚子。就在警察要上车时,张老板又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嗓子:“你真的可以确定就是掉在我棚子里?”
警察也大着桑子回答:“我以一个警察的名益担保,就是掉在你棚子里了!”
张老板高声说:“不怕,只要你吃得准掉在我棚子里,我一定帮你找到,我以我的名益担保。”看着警察绝尘而去,想想自己说的话,张老板笑了,自己有什么名益呢?一个在年货街上搭棚临时卖服装的小商贩,跟名益沾多少边?
说起吴平,能叫人笑断肚肠。五年前,张老板开个录相室,要招一名管机子的小工,招工广告贴出去,就陆续有人来应试,前三个人倒是机灵,问什么答什么,账也算得清爽,就是操作不来机器。机器并不复杂,只不过是一台三碟连放的VCD。浑身肮脏的吴平站到张老板面前时,张老板还以为他是来看录相的,张老板说,还早呢,得有两个小时才开场。吴平翻着白眼,脸上暗红的一片痂子一颤一颤的,双手抻在裤包里,一只脚前一只脚后瓜兮兮的立在那里不动。张老板说让开些,不要拦着我写水牌。吴平把前面那只脚调到后面去,看上去姿势还是没有变,还是一副想跑的样子。张老板的面前倒是被腾出了一片位置。张老板才写了一个字,就听到吴平在背后说,你要招小工?张老板头也不回地说,关你什么事?吴平说,我来试试。张老板差点把手里端着的水粉打翻在地,而且把最后一个字写错了,《碧血蓝天》被写成了《碧血蓝无》。张老板转过身来,扶了扶眼镜:“你?想来放灵相?”
吴平说:“我看到你的招工广告了。”
张老板说:“我没有招工。”
吴平指着门头上的白纸黑字说:“这儿也贴着。”
张老板看看门头,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逃,可是对付他自认的傻瓜,他满脑子都是灵感:“一百块一个月,你来吗?”
吴平说:“上面写着两百。”
张老板说:“如果你要来就是一百。”
吴平翻着白眼想了想说:“一百就一百。”
张老板被噎住了,他着实没有想到天底下还有这种不识相的人。张老板说:“不忙,还得会使机器,三碟连放的,你会吗?”在张老板看来,眼前这个憨包可能连什么是碟机都没见过呢。
不想吴平语出惊人:“五碟连放的也难不住我!”
张老板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冷笑:“是骡子是马溜溜就见分晓了。”张老板把摇控器递个吴平。吴平接过来,先把用来监控的小电视打开,摁出视频,然后把碟机电源打开,接着开仓盒、装碟片、关仓盒、设定播放顺序,最后按下播放。张老板看得眼花缭乱,觜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老圆。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看着你像个傻瓜,当真会操作的。”张老板嘘嘘不已。
得了张老板的表扬,吴平有些得意,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才是放点机器,我还会修彩电!”
张老板惊得把刚点着火的烟头吐出来,却被口水沾住烟把,倒挂下来的烟头烫了张老板的下巴,这一来简值是火上加油了:“你给我听好了,我最看不惯说大话的人,如果你会修彩电,老子就会修飞机!”
吴平看着张老板的样子,不敢争辩了,站在他的脚度,张老板尽管不可能会修飞机,但飞机肯定是坐过的。当然,他即便争辩一下,张老板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对张老板来说,吴平简值就是一个放灵相的天才,用一半的工钱招了个天才小工,不要说才是几句不知高矮的话,就算直接跟他吵一架,也不会有多大点事。
张老板并不担心吴平会不会算账,放一个人进录相室收两块钱,五岁的娃娃都会做的事,会放五碟机的吴平不可能拎不清。
张老板最后要消除的顾虑是吴平会不会贪污受贿?
张老板拿了两块钱给吴平,让他去旁边买把洗鞋子的刷子,一会儿吴平就回来了,交给张老板一块三角钱和一把质量粗糙的刷子,居然不汇报刷子的价格。张老板明知故问:“多少钱一把?”吴平说:“你不会算算?”
趁吴平不在场,张老板到旁边问了卖刷子的人,人家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本来是七角的,只收了六角。张老板暗自发笑,原来自己的面子只值一角,还被吴平贪污了。
第二天,张老板的媳妇打扮一新,到了录相室门口,娇滴滴的对吴平说:“小兄弟呀,我想看录相呢,可是只有一块钱了,怎么办啊!”
吴平愣了一下,马上铁面无私地说:“没有两块钱不行!”
张老板媳妇从包里掏出几颗水果糖塞到吴平手里,吴平马上就不行了,脸红耳涨地四处看看,语无论次地说:“你……糖……你赶快进去……我们老板要来了!”张老板媳妇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糖,回头招了一下手,张老板就鬼一样的从地下冒了出来。
张老板媳妇嘴都气歪了:“你看看你招的什么鬼人,憨不拉唧的就不说了,才两三颗水果糖就把持不住自己了。”
张老板忍住笑,装模作样的训了吴平一顿,连带着把他贪污的事也检举了一下:“你他妈的,几颗水果糖才值一两角钱,你就少收人家一块的门票,你以为老子是公家啊,耐得住你败?一把刷子本来是六毛,你也要贪污一毛,要是卖刷子的离得远,你保不准就敢贪污两毛了,这样下去还得了,你说怎么办吧?”
吴平翻着白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老板的老婆说:“怎么办?开除,这样的贼小工,我家不要。”
张老板给吴平使了个眼色,历声说:“你哑巴了,问你怎么办呢?”
吴平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她是你媳妇,要不然我不要她的糖直接就放她进去看录相了,反正,糖也被她抢回去了。”
张老板和媳妇都没想到吴平到这个时候还转不过筋来,两人都想笑,却竭力忍住了。张老板不可能再跟吴平绕弯子了:“吴平,你给我听好,我让你买刷子和叫我媳妇看录相的事都是考验你的,结果你又贪污又受贿,你非常让我失望。如果依我媳妇的意思,现在就要开除你,考虑到你放机器是把好手,再给你个机会,先罚你十块钱,以后从工资里扣除,要是下回再犯这样的错误,一分工资都不给你,立马把你开除。这样处理,你同意不?”
吴平当然同意了。
警察一走,张老板就开始审问吴平了。张老板有太多的理由来审问他。
张老板说:“现在只有我两个,可以拿出来了吧?”
吴平说:“拿哪样?”
张老板说:“难道我会叫你再拿一件毛衣出来?你的毛衣已经被罚过款了!”
这句话是有来由的。三天前,天气很冷,吴平缩头缩脑的站在张老板面前吁吁地吹气,一边吹一边给张老板提建议说,整个风炉来,火我笼,还可以在里面煮饭。张老板白了他一眼说,就你爹屁股大点地方,进来五个客人就站不下了,还煮饭?你冷,不会给我买件毛衣穿穿?这样说着就看见吴平果然是穿了毛衣的。张老板拉了衣领,左瞧右看,毛衣硬是跟自己卖的是一个牌牌和一种款款。吴老板说你怎么穿我的衣服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吴平说你的?是我自己买的!张老板紧抓不放,你在哪里买的?吴平说在十九元店买的。于是张老板叫旁边的人给看着货棚,亲自押着吴平去了十九元店。张老板让店家找一件吴平那样的毛衣卖给自己。店家说没有。张老板问是没有还是卖完了?店家说从来就没有卖过这样的毛衣!于是吴平又被押了回来。在事实面前,他自己承人罚款二十五元。以后每每看见张老板把同样的毛衣十九元一件就卖给别人,他站在一旁一边翻白眼一边自我解嘲说,罚我二十五块,好在你给过我两条裤子,要不然还真吃亏了。
“手机!你还要装蒜啊?”张老板强压努火,声音就哑吼吼的。
吴平把抱着的烟筒往旁边一顺,把一只脚一伸,从裤包里掏出自己破烂不堪的手机在张老板面前晃了几下:“我要他的搓球,我又不是没有!”
张老板很想甩他一巴掌,想想又不妥,自己凭什么打他呢?就因为警察的手机吗?警察说掉在棚子里,可是吴平咬死了说没有捡到,你能把他的一脸痂子抚平了不成?
张老板看着吴平还没有缩回去的脚,吴平自己也低头看自己,就看到裤裆又炸线了,蓝色的底裤露出一大片。
“又炸了,我咋个这样费裤子。”吴平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张老板听。
张老板不愿意笑出声,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幸灾乐祸:“这是第二条了,你才来几天老子就给了你两条裤子,哪条不是一百多块,你狗日的球大啊?总是撑破了裤裆!”
吴平误以为手机的事已经过去,顺着张老板的口气说:“我球不大,你大,明明是你的裤子裆小嘛!”
张老板没有精神再跟他打口水仗,凭以往的经验,胡说乱道,张老板未必是吴平的对手。张老板闭上眼睛,把警察的话又回顾了一遍,顺着每一个细节推理,突然得出了让人激动的结论:手机还在店里。张老板是这样想像的:警察开始试衣服,脱衣服时手机从衣袋里滑出来,刚好掉到了堆在旁边的没有打开的衣服上,因为没有声响,所以警察没有察觉。吴平倒是看见了,警察一走,他就把手机捡起来并关了机。之后吴平就考虑怎样把赃物(是不是应该叫脏物,张老板也不好定位,按理说警察的东西怎么也不能说是赃物吧)安全转移。吴平首先是想要把赃物——还是称为手机吧,赃物太别扭了。吴平首先是想要把手机转移到自己家里,反正他家离得也近,半个钟头就可以走一个来回。问题是当时店里没有第二个人了,店里有几万块的衣服,吴平一走,店就没有人看,这个险,可以肯定他不敢冒,为了千把块钱的手机,丢下几万块的衣服不管,张老板确信这个账吴平还是算得周全的。第二种可能就是手机被吴平转移到了附近的某个地方,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比如货棚后面的河边草地,要藏个手机易如反掌。不过草地里容易藏手机是一回事,吴平愿不愿意把手机藏在里面又是一回事,因为天晴时会有很多人坐在草地上晒太阳,天阴了又有可能下小雨,把手机藏在草地里,要么等于是送给别人,要么等于是为自己备下一部被水泡烂的坏手机。这样就只有第三种可能了,手机还在店里。
放录相的确是件简单的差事,不过却被吴平做得相当的复杂。
录相室里没有卫生间,张老板就在里面摆几只塑料桶权当马桶,看录相的人可以把那些脏哄哄的杂碎排放到桶里。吴平的工作重点还抱括每晚散场后打扫录相室的地面,顺便再把看倌们留下的那些排泄物提出去倒进公厕里。
事故发生后,张老板根本搞不清这个意外是应该怪人还是应该怨物。
那一晚,散场之后,吴平打扫完地板,龇牙咧嘴地拎着便桶走出来,眼睛却是一贯性的看着张老板,吴平已经养成了一干活就要看张老板的习惯,好像要让张老板明白,他这一百块的工资拿得并不轻松。
“你走慢点,”张老板指着便桶说,“要晃出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哗啦一声,脏东西倒不是从上面晃出来,而是从桶底一涌而出,竟然是,整个桶底子都掉了下来。吴平身上自不必说,张老板脸上都觉得被溅了无数的屎点子,一时间,什么味道都有了:屎味、尿味、屁味;酸萝卜味、臭脚丫味、烂香蕉味;烧豆腐味、炸洋芋味、烤鸡腿味;生葱味、老酱味、麻辣味。反正张老板平时坐在录相室门口能看到客人们带进录相室去的味道,现在全部都从桶底下流淌出来了。更为糟糕的是,吴平和张老板只顾着发呆,根本没注意脚下的暗流正逼近随随便便摆在地上的电源插板。随着一阵蓝光闪过,灯灭了、烟冒了、张老板和吴平躺倒在屎里了。
疼痛和酥麻只是一瞬间的事。吴平首先说出话来。
“我又闯祸了!”
“知道就好”
“但愿机器没有烧掉!”
“还不快些起来试试,烧掉了卖了你都不值!”
然后就听见哗啦一声响,吴平起来了;又听见啪唧啪唧声,吴平在屎尿里走动了。
“试哪样试,电都没有。”吴平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赶快接电,一定是保险丝烧断了”
“哈哈哈,没事没事,一定没事!”暗黑里竟然响起吴平愉快的笑声。
“你他妈的,你还有心思笑,你笑哪样啊?”
“我是说机器不会有事,最多是电表烧了保险,你等着,我去水管上冲冲身子就去接。”
张老板一骨碌爬起来:“等着?你让我坐在屎里等着电来?”
十五分钟后,光明重现,只是屋里惨不忍睹:尿和屎铺满了一地,如果没有那股气味,任何人看了都会误以为是一张不错的地毯;墙壁上也有屎点子,电视上和碟机上也有,就连旁边的液化气灶上也有,灶上的钞菜锅里也有。
吴平检查了机器,结果完全在意料当中,机器毫发未损。至此,老板和小工同时松了一口臭气,当然,老板的笑容略带苦涩,如果非要比喻一下,那笑容也像一泡屎。
张老板媳妇按张老板在电话里的指示,拿了两套衣服来,看着用窗帘包裹一新的吴平和丈夫,一边捏住鼻子笑,一边打着鼻音高声吩咐张老板:“臭死了,最近三天你就不要回来了,睡录相室。”
所以两爷们在睡觉前就有下面一场讨论:
“奇了怪了,桶底怎么就掉了呢!难道是你走得太快?”张老板的分析像他头上的灯泡一样苍白。
吴平说:“又不是从上面泼出来,我走得快也不会掉桶底嘛,”
张老板说:“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居然整个桶底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吴平说:“你想想你有没有得罪过人,有可能人家报复你,在桶底上做了手脚。”
张老板真想给他一巴掌。却忍着没有发作,这家伙竟然什么经验都有,他只是弄不明白哪桩事会发生在哪个地方才是正常。可你又不能说他讲的就没有道理,张老板细细一想,问题还真有可能就是吴平说的那样。只是在桶底做手脚的不是自己的仇人,而是厂家。那天买桶的时候,一种是十九块一对的,一种是十四块一对的,从外观上看,一模一样的,张老板心想又不是装清水,是当马桶用,就买了两只便宜的那种。
张老板不敢往下想了,再想答案就全部出来了,不想还可以把责任推一些在吴平身上。张老板又叹了一口臭气说:“不说了,睡了!”
吴平说:“是你先说话的,我早就睡了。”
张老板确定手机是在店里的,就想着要找个机会再审问吴平。这时候有个男子买了一件男式夹克,吴平刚要给人家打包,张老板从坐椅上一跃而起,一把抢过衣服,一只手提着衣服领子,一只手在口袋里乱摸乱探。顾客和吴平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客人说:“我看过了,口袋都是好的,没有炸线。”
张老板说:“我只是看看里面有没有手机。”
客人恍然大悟:“我不要了,这件衣服肯定被你穿过了,以前我就听别人说你们卖衣服的会赶新鲜,自己穿着先过把瘾,然后再卖给我们,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张老板楞了一下,不知从何说起:“你……我怎么可能啊……我是找别人的手机……再说这种款式……我眼光不会这么低吧?”
客人生气了:“你是说我眼光低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就是喜欢这种款式,你怎么能笑我眼光低呢?”
张老板说:“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就算要穿着过瘾,我也不会穿这一件,何况,你看看,这件的公分是185的,我穿170的就够了。”
客人扑哧一声笑了,拿眼睛俯视了张老板一下说:“这倒是事实,你矮多了。”
张老板趁机说:“我给你包起来!”
客人说:“不要了!”
张老板说:“这又是为什么呢?你都知道我没穿过嘛。”
客人说:“你没穿过不等于别人没有穿过。”
张老板指了一下吴平说:“师傅,我跟你说实话,这个店里除了我媳妇,只有我和他两个男人,你想想,我会舍得给他穿我的衣服?”
男人说:“我敢肯定不是他穿过,你舍得,他也不能穿,他还没你高呢!”
张老板说:“这就对了嘛,我给你包起来?”
男人说:“不要了,我敢肯定这件衣服别人一定穿过了。”
张老板说:“你凭什么这样说?”
男人说:“是你自己说的。”
张老板说:“我什么时候说过?”
男人说:“刚才你说你在口袋里找别人的手机。”
吴平终于插上嘴了:“是警察的手机!”
男人说:“我就说,穿这样衣服的人一定是大个子。”
张老板说:“我的天,你不会认为警察穿过这件衣服吧?人家穿制服都穿不完。”
男人说:“就是穿制服穿腻了,所以才想换换口味,而且我现在可以肯定,这个警察不是你哥就是你弟,他下班的时候穿一下,要上班了又拿来让你卖。”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又抓起衣服走到门口左看右看。然后返回身把衣服扔给张老板说:“给我包起来,我就说款式不错的,连警察都看得上嘛。”
张老板哭笑不得,摇着头打好包,摇着头收了钱,还摇着头目送男人走出很远。然后一回头,命令钱平说:“把所有的衣服和裤子取下来,我要把每一个口袋都翻一遍,我不相信我找不到手机!”
翻完了,一件不剩一条不落,手机还是不见。张老板看了一眼大渣四胯坐在一边气定神闲抽烟筒的钱平,第一次闪过一丝念头:也许他是清白的。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又冒出这样一句来:“你真的没有捡到?”
钱平还是那句话:“我要了搓球!”
这时候张老板媳妇送饭来了,正好听到钱平说脏话,过去就是一脚,钱平一闪身躲过,陪着笑反问:“咋个又要踹我?”
“老娘听不得你说脏话,动不动就是球!光你有啊!”张老板媳妇的神态,不管什么东西,好像张老板有就等于她也有一样。
张老板媳妇把饭菜摆开才发现店里的凌乱,就拿眼睛问张老板,张老板就把警察丢手机的事说了。张老板媳妇肯定地说:“就是吴平捡到了,肯定就藏在店里了。”
张老板说:“就差翻过地面来找了,没有啊!”
张老板媳妇说:“再找,肯定有!”
这话连张老板也不爱听了,就说:“吃饭吃饭,饿死球了?”
张老板媳妇说:“你不信是吗?吃过饭我找给你看!”
当初张老板把吴平视为放录相的天才,张老板媳妇却是一眼都见不得吴平的。张老板是以才度人,他媳妇是以貌取人。而且,各自都站在自己的角度说话,张老板要求的,吴平都能做好:三碟机使得利索,马桶拎得勤快,地板扫得清洁。张老板媳妇的要求,按理说超过了吴平的本职,竟然是择菜洗菜、淘米煮饭、烹饪炒炸,这样,一大堆问题就出来了,吴平择的青菜里能吃出黄叶子,煮的饭是夹生的,炒的肉里会发现苍蝇。张老板媳妇就骂,有时还用脚踹,吴平就闪。在张老板看来,吃顿饭都不得安宁,实在忍不下了,就要说几句,先说吴平:
“你也是,眼睛白长了,绿和黄都分不清?”
“看着又不是太黄,煮出来就太黄了。”
“你意思是怪我的锅了?还有,我说过放水时不要超过一个骨节,煮出来的饭就不会半生半熟了。”张老板捏着一个手指的骨节比给吴平看。
“就是一个骨节嘛,肯定是电饭煲有问题了,等我有时间修修。”吴平也捏着一个骨节比给张老板看,而且,两个人的骨节一比,实在也没有什么差别,长短相当,粗细近似。
“苍蝇呢,你总不会再找借口说是它自己飞进锅里去的吧?”张老板此话一出,马上意识到破绽百出。
“不是它自己飞进锅里,难道是我捉了放进去的?你也是,说着说着连谱气都没有了!”果然就被吴平抓到了话柄。张老板扒了口饭塞住嘴,吧嗒吧嗒地咀嚼。对吴平的教训基本没收到预期的效果,又把脸扭了个方向,对着媳妇:
“说了多少遍了,他只负责录相室,煮饭烧菜是你自己的事,你看看他是弄伙食的人吗?衣裳不洗、脸不洗、手也不洗,”张老板又扒了一口饭,竟鬼使神差地问“他做出来的饭菜哪个吃得下去?”
“吃不下去就把碗放着,我为哪样要煮饭给一个憨包吃,煮给你吃是应该的,煮给他吃我就是不愿意。”
“什么他了我了,人家现在是咱们的工人,招工时答应包吃包住,你煮个饭会挣死啊?”
“工人?说着好听,你看看他的样子,哪个会认为他是工人?也就你把他当工人,别人甚至不会把他当个人,再说了,又不是生意有多好,我俩个都还经常闲着,你偏要找小工。”
“不找小工,那些粪桶你来提?”
“可不是,那晚上要是你自己提,你这身白裙子就是黄裙子了。”吴平插嘴说。
“没有人提,大不了找根杠子来,两口子抬嘛。”
“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吴平说了一半,意识到抬的不是水,就闭了嘴。
“你总是嘴犟,哪有你这样的女人?”
“难道我没有说对,那些粪桶,你一个大男人就不可以提提吗?”
“我就是不愿意提,所以我才找了小工。”
“你找了小工,我就不能让小工煮煮饭?”
“这饭还吃个球!”张老板放下饭碗。
“吃气都吃饱了!”张老板媳妇也放下饭碗。
“好端端一桌饭菜,你们不吃我吃。”只有吴平吃得更起劲。
张老板媳妇同样也没能找出那个手机。等她把那些衣裤重新挂上衣袈,时间已接近下午。太阳光暧暧的照进了货棚,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时不时能听到有人放炮竹,这边哐的地一声响,那边哐的一声响。
张老板从包里取出钱来,开始数今天的收入,数完了又放进包里。
“有多少?”媳妇问。
“一千一二。”
“老早早的就有人来店里找手机,不吉利。昨天这个时候早就有三千了。”
“上午是我在店里翻腾,中午是你在店里翻腾,买衣服的人来看看就走了。”
“不要找了,又不是自己的手机。”
“当然不找了,我们对得起那个警察了。”
“我就说我要了搓球,你们就是不信!”吴平不识时务地说。
“都是你这个憨杂种惹的,你捡到了还给人家不就得了,一个手机才值几个钱……”张老板媳妇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顿,毕竟吴平的工资才五百,手机是千把块的。
吴平没有辩解,只是调整了一下站姿,然而连投放在地上的影子都是准备逃跑的样子。
“明天这个年咋个过,你安排好了吗?”媳妇问。
“早上你去买年货,吃过早饭你就在家里煮饭,我和吴平招呼店里,四点左右让吴平回他家过年,七点左右吴平来换我守棚棚,说好了给他五十块加班费。”
“三十也差不多了。”
“大过年的,五十也不算多,就这样定了。”
“过年我是要喝酒的,七点怕来不成!”吴平说。
“你不会喝快一点,特殊情况嘛。”张老板说。
“看瞧了。”吴平说。
这时候一个穿少数民族服饰的中年妇女走进来,指着一件男式夹克,用非常生硬的汉语问吴平:“这是你穿的还是我穿的?”
吴平说:“你穿着大,我穿着小!”
妇女急了,开始比划起来:“你是你……黑的;我是我……花的……。”
吴平也急了:“你说哪样?我听不懂”
张老板哈哈哈大笑,走过去对妇女说:“这是我穿的,我们这里只卖我穿的,隔壁那家卖的都是你穿的。
妇女向张老板竖竖大拇指,表扬他弄懂了自己的意思,然后就出去了。张老板媳妇跟吴平一样,根本不知道那个妇女说的是哪样意思。
“什么意思嘛,你穿了我穿了呢?”张老板媳妇问。
“少数民族嘛,又不常赶街,所以就说不好汉话,她的意思是问这件夹克是男式还是女式。”张老板很有耐心的解释。
张老板媳妇听了,满脸笑容:“太有意思了,这些民族!”
正说着,又一个身着少数民族服饰的男人走进货棚,吴平马上走过去,热情地介绍说:“看看嘛,全部都是你穿的。”
男人吃惊地看着吴平说:“你说些哪样?我听不懂。”
吴平说:“我是说都是男式的。”
男人生气地说:“我眼睛又没瞎!”
张老板和媳妇都捂着肚子,把腰都笑弯了。突然,张老板的笑声嘎然而止。张老板媳妇也跟着止住笑,不解地看着他:
“你又咋个了?”
“那里还没有找过!”张老板指着角落的那堆还没有打开的衣服说。
“你动动脑子,要是你会把手机藏在这种地方吗?”
“不会。”张老板说。
两口子只顾着说话,谁也没有注意到吴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张老板媳妇接着说:“手机就不要再找了,太影响生意了,不过我敢肯定手机还在这棚棚里,你这两天给我看紧吴平,不要让他有机会把手机转移出去。等过完年,拆棚子时还找不到,就说明手机没有掉在咱这里。”
吴平说:“我要了搓球!”
张老板说:“我会看紧他的。”
吴平的确会修彩电。有一段时间,用来监控录相的小彩电出了毛病,画面经常模糊,里面的人像时不时会扭成一截麻花。吃过早饭,写好水牌,张老板习惯性的要出去走走,就吩咐说:“电视不行了,等我回来,你抱去修一下。”
吴平翻了一下白眼,嘴里嘁了一声:“何必。”
张老板没有理他,竟自走了。半个小时后,张老板回来了,远远的就看见吴平斜靠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嘴里叨着烟,双脚搭在桌子上。张老板嘴里一跌声地自语反了反了,猴子出来称霸王了。张老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却看到桌子上的电视画面清晰如新,张老板一高兴,就忘了发作:
“电视又好了?”
“我修好的。”
“真是你修的?”
“难道是你修的?”
“我可不会修飞机,我连飞机是啥模样都没有当场看过。”张老板在事实面前,把先前放大到天上的话收回到了地面。
“我在天上看过,像只鸟!我还以为你坐过了!”吴平倒没有要落井下石的意思。
当晚,张老板就决定要卖家电,二手的,跟媳妇一说,媳妇坚决反对:
“售后服务你怎么做?”
“有吴平呢!”
“你真的相信他的水平?”
“我才出去转了一下他就修好了,他真有两下的。”
“就算我们相信他,顾客也不敢相信他呀!”
“让事实说话,就这么定了,你不要多管我的事。”
吴平听说要卖家电,比张老板还兴奋,搓着手在录相室里走来走去:“你早就该卖家电了,现在看录相的人少,隔一半地方出来,这边放录相,那边卖家电。”吴平说的竟然跟张老板想的吻合。
“我就怕你修不好。”
“没有我修不好的,我跟你说,我学修电视有五六年了。”
“你跟哪个学的?”
“我自己学的,何消跟别人。”
“你看得懂书?”
“只看得懂修家电的。”
“你不是说才读过四年书吗,怎么就看得懂修家电的书了?”
“反正我就是看得懂。”
吴平进一步说他家里有好多零部件,还有万用表,他让张老板给他一个小时,他回家把一应工具拿来,以后就看他的了。张老板点点头,吴平就一阵风似的去了。
一个小时后,吴平背着一个黑色的脏得就像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皮包回来了。张老板站在门口偏着头看后面。吴平说你看哪样?张老板说你的东西呢?吴平说什么东西?张老板说零部件,还有修理工具啊。吴平唰地一声拉开皮包说,你看,里面不是吗?张老板说我以为要用车拉着来,就这么一点啊。吴平说全部都有了,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东西,掏一样介绍一样:
“梅花启、平口启、棱角启、烙铁、万用表、高压包、高压帽、高频头……。”
张老板看着堆满桌面的物件,头皮一阵发麻,连连摆手说:“得了得了,我知道你行。”
最后,钱平从包里拿出了一把不锈钢镊子,这种东西,张老板经常看见街头的偷儿们用来作案。张老板忍不住问钱平这是干嘛用的?
钱平说电视上有很多细小零部件,不用镊子夹不起来。
第二天,张老板就进了七八台旧电视,货架也是旧的,只有卫星接收器是新的,一并用农用车拉来。除了货架,吴平不用别人帮忙,一个人像抱亲儿子一样,一台一台抱下车,小心地打开包装,小心地摆上货架。
营业了几天,销售情况并不理想,倒是有很多人抬着电视找上门来,却是冲着张老板来的,一律认为张老板是修电视的行家里手。张老板说我不是师傅,指着吴平说他才是。人家说笑话,他连徒弟都不可能是,我们看你戴个眼镜,肯定技术拔尖才来找你,不想你竟这般谦虚。吴平想发火又找不到话说,就想拿行动作证明。他把烙铁插上电源,拿出启子蹲在地上就下后盖,下完后盖又站起来,站了一会儿,吸了几下鼻子,问张老板:“你闻闻,什么味?糊臭糊臭的。”张老板还来不及回答,就看见吴平大叫一声,抱着右脚又蹿又跳,那把烙铁哐当一声从他的鞋底上掉下来,鞋底已经被烧穿一个大洞。吴平脱下鞋子,袜子也是一个大洞。张老板和客人笑得拍错了大腿,你拍着我的,我拍着你的,笑过之后,客人站起来对张老板说:“算了算了,如果你真不会修,我也不放心让他修。”
于是张老板也想学修理,找了个搞修理的朋友,请人家喝了酒就算正式拜了师,还到书店里买了几本修理方面的书回来。事实上张老板只去了朋友那里三天就找借口不去了,那些书他连一页都没有看,倒是天天能看见吴平抱着书坐在门口看得双眼发呆。
春节这天,棚棚里照样有很好的阳光,才八点,街上就热闹起来了,买衣服的人也比平时多了几个倍,生意好,张老板的脸就比阳光还灿烂。吴平也很兴奋,尽管赚多赚少跟他没有一毛钱的光系,可他依然很有成就感。有几次,客人喊“老板老板,把那件取下来我看看!”他嘴里答应着,样子也有些像老板从容不迫地把衣服取下来,客人递烟给他,他也从容不迫地接过来,从容不迫地偏着头让客人把火点上。谈价钱的时候就露马脚了,客人问最低多少?吴平就拿眼睛看张老板,客人就拿白白骗了我一根烟的眼光看钱平。
十一点左右,张老板媳妇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走近货棚,看见棚里人山人海,就对着张老板眉开眼笑。张老板看都不看媳妇一眼,一边为顾客服务着,一边志得意满的交待:“去去去,回家弄你的菜。”
张老板媳妇说:“要不我帮你一会,时间还早。”
张老板说:“还早?今年这个年,杀鸡宰鸭都得你自己弄,贴对子也是你的事,你也看见了,我不可能走得开,四点钟吴平走人,我还得看棚棚。”
张老板媳妇说:“我啥时杀过鸡宰过鸭了?”
吴平说:“我家年年都是我自己宰杀!”
于是吴平就被张老板指使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干活,反正张老板的家他是常去的。张老板媳妇被换下来看棚棚,那么好的生意,张老板一个人的确应付不过来。钱平没走多远,张老板一拍脑门,大声吩咐媳妇:“算了算了,你也回家吧,他连警察的手机都敢动,咱们那个家可不敢只留他一个人在。他把鸡鸭杀了就让他来帮我,去来最多二十分钟,我一个人多忙忙。”
于是张老板媳妇小跑着去追吴平了。
二十分钟后,吴平回来了,满身的血污吓了张老板一跳。张老板还没问,他自己就解释开了:“鸡倒好杀,鸭子命大,我一刀把它的头砍了,它却爬起来跑了四五米。”
张老板和棚子里的客人,都拿不相信的眼光看着他,谁相信一只没有了头的鸭子还能跑出四五米呢?
吴平翻了一下白眼:“不信就算球!”
张老板抬手看了看表,催吴平说:“快回去吧,你吃过了来换我守棚棚。”
吴平没有表态,在棚子里转了几圈,好像还有什么事,最后终于还是走了。
说好了下午七点钟吴平来换张老板,六点半张老板打电话给吴平,吴平说他正在家里喝酒,让张老板等一会。七点钟的时候,张老板再打电话,吴平说他还在喝酒。张老板说你打算喝到几点?吴平没有回答,张老板再问,他竟然把电话掐了。张老板再打,打一个他掐一个。这是张老板想都没想过的事情,然而千真万确,他的小工在春节的节骨眼上摞挑子了,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张老板知道吴平是报复他,在警察的手机上,自己和媳妇一口咬定手机是他拿的,他没有更好的反抗方式,就趁着回家吃年饭的机会拿捏一下张老板。张老板暗自庆幸自己压着吴平的工资没给他结清,要不然看这家伙的样子,他是真的不会回来了。不过张老板可以确定,吴平没有不回来的道理,不为别的,光是为了工资,在春节晚会结束之前,他应该会回来的。果然,九点多的时候,吴平打来了电话,这回轮到张老板生气了,吴平打一个他掐一个。最终,张老板媳妇把饭送到棚子里,张老板第一次在街头过年,这些都还不怎么的,最让他难过的是,二十年来,这还是第一个不能看赵本山小品的春节呢。
                     十
直到初三拆棚子的时候,吴平都没有来找过张老板。但张老板坚信他一定会来结他的工钱的。
当张老板把角落那堆衣服一件一件收进麻袋时,在最底下一层发现了一个手机,很明显,这是人为藏进去的。张老板没有觉得奇怪,这完全是意料中的事。
两个月后的一天中午,张老板在一家服装店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把自己的黑手伸向一个中年妇女的提包。就在要得手的关键时刻,张老板大喝一声:“吴平!”
吴平回过头,呆呆地看着张老板,那把修电视用的不锈钢镊子还在他手里放着寒光。
张老板若无其事地说:“咱们该把帐算算了,你的工资,我不能总是拖着!”
张老板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很是纳闷,他想不通吴平手中本是用来搞修理的镊子怎么就成了作案工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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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4-2-22 21:19 |只看该作者
先占位子再看贴。{:soso_e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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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4-2-22 21:53 |只看该作者
写了这么多字,
就俺那水平,
估计认不完。
新鲜出炉的吧?
还有错别字。
问好叶子兄。{: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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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4-2-22 21:57 |只看该作者
小娘子 发表于 2014-2-22 21:53
写了这么多字,
就俺那水平,
估计认不完。

前年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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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4-2-22 22:41 |只看该作者

应是俺水平低没有看懂吧。
俺脚着铺垫部分有点散,
不似写实,
惟结尾的拷问比较显张力。{:soso_e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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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4-2-22 23:04 |只看该作者
先占个位,明日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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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4-2-22 23:19 |只看该作者
小娘子 发表于 2014-2-22 22:41
应是俺水平低没有看懂吧。
俺脚着铺垫部分有点散,
不似写实,

评点到位{: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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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4-2-23 10:06 |只看该作者
人物名用的是吴平吧?中间我看到“钱平”了。
{: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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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4-2-23 21:04 |只看该作者
   这个故事里充满了俗世中的市井气息。呈现的是一种真实的、无奈的,甚至是不那么美好的生活。
   张老板和吴平之间的“斗智斗勇”让人笑到最后就成一声叹息。
   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可恨也没有绝对的可怜,也许生活是把人逼迫成了另一种样子,又也许是自己把生活糟蹋成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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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4-2-24 22:27 |只看该作者
是的,我要表现的就是,生活逼人,人逼人。生活逼人时人人自知,人逼人时人人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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