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此岸 于 2014-3-22 18:30 编辑
由《塞纳河春天的夜晚滴水成冰》想到
原作者:离离
想到者:此岸
(一)
那个长着浓密大胡子的匠人
把一块块褐色的泥在手里反复捏揉
泥发着呻吟
从指缝淌出暗红的血液
匠人开始流泪
脚下的塞纳河不安的颤抖
——罗丹美髯,但丁剃须。
老罗接下《地狱之门》订单几十年前,
在巴黎北面异域小城的一间大屋里,
另一个年轻的大胡子正在精心炮制,
让无数生命争相投入地狱的美丽签证。
呻吟早已黯哑,或者呜咽不绝,
血液干枯,或始终不息地流淌。
从二十年后的塞纳河六十年后的第聂伯,
到九十年后的莱茵河一百年后的扬子江。
匠人们无动于衷,揉捏不止,
没有眼泪,不需颤抖,毫无色彩。
将罗丹的自我救赎引入歧途,
把但丁的世相百态反复检阅。
(二)
“来吧,
从我这里走进苦恼之城,
从我这里走进罪恶之渊,
你们走进来的,
把一切希望抛在后面”
匠人呼号着
把泥幻化成一具又一具的人
或恐惧或痛苦或愤怒或悲伤或狰狞
的被钉在这扇门之上
——但丁实诚,罗丹烦乱。
在《神曲·地狱篇》第三歌的二、三、九行,
“永恒的痛苦”转意为“苦恼”,
“罪恶”之处,镶嵌着“万劫不复的人群”,
中间几行,报告地狱之门的作者与建造动机。
在第五六节(每节三行)展示了门楣上的牌匾,
其铭文曰:请在这里放弃一切猜疑、怯懦和幸福。
于是老罗在恐惧、痛苦、愤怒、悲伤、没有狰狞之外,
加入了傲慢、沉思、贪欲、挣扎、懊悔和忧心忡忡。
那个老胡子即将步入人生的终点,
母国正以另外的方式迅速强壮。
暂时废弃的签证,散落在塞纳河两岸,
六十多年后,被同胞们恭敬地捡回莱茵河畔。
(三)
人越来越多,
匠人已把脚下的塞纳河底掏成
街头行人空洞的双眼
河水开始打着旋儿
快速地转动
匠人举起门站在中央
——罗丹坚忍,但丁肃然。
更多的现实情绪和氛围,让身处“人生中途”的罗丹,
无力完成这座用心“粗制滥造”并充满灵感记录的制作,
却诞生了遍布世界各地的思想裸男和无数遮遮掩掩的轻拥深吻,
还有那阕令无数后人欢喜、慨叹、斥责与神伤的情爱间奏曲。
但丁的地狱之行很快告终,于一片澄静中忏悔,
然而其心路历程却充满艰辛,惊险尤胜地狱。
后人不断因此失去那种前行的力量,或者勇气,
虽然还不是愿望,或许不是愿望吧。
至于那把老胡子,
终究化为一捆顽劣的救命草。
在越来越少的空间,
成就越来越多的梦想。
(四)
“来吧,我的神,
把这地狱之门带走,
把这所有的罪带走,
把一切还原。”
河水却停止转动,
在门前温柔的依偎
这座地狱之门坚实的矗立在河中央
匠人已在河底沉睡不再醒来
——但丁彻悟,罗丹成神。
仿佛着了老胡子的魔咒,尚未见草,
人们便接踵而至,忘乎所以,沉醉其中。
时间与新生可以冲淡一切曾经坚硬的存在,
却无法还原或再现任何一旦形成的意念。
但丁在净界默默温存短命的俾徳丽采,
幻化出美妙的天堂之旅,终于彻悟。
罗丹却无法克制窥探克洛黛尔灵感的冲动,
以师友爱的名义,不断扭曲那个骄傲与天才。
那座丑陋的大门终于被四处安装,
或大或小地妆点着各种街头场馆,
甚至赫然出现在土豪们出入的私人会所。
那种郑重其事的狰狞,已无关地狱之门。
(五)
门上的人开始复活
白日他们成群成群涉水而出
涌向城镇
涌向集市
涌向车站
带着魅惑的笑容
接近你
接近我
甚至接近婴孩
夜晚他们又成群成群涉水而回
把战利品吸尽血液一个一个抛向河水
塞纳河便在春天的夜晚滴水成冰
——一切表象,终归别裁。
本节多为作者自制情境,燥热、寒凉、诡异,很别于半年前见过的视点美女。面对“城镇集市人、车站春天婴、血液战利品和夜晚塞纳河”这些丰沛的意象,相信每个读者都会生出自己不一样的联想。可能与大胡子无关,与雕塑无关,与神曲无关,与作者无关,与现实或是历史无关;当然也可以,与他们有各式各样的瓜葛,如前面四十八行枯燥乏味的想起。{:soso_e183:}
其实,帖子发出来以后,想表达什么、收获什么,多半由不得自己。可能取决于论坛与版块的总体氛围,更可能取决于某个读帖人的习惯、心情、识见和表达能力。事实上,这也是绝大部分正式出版物的现实遭遇,尽管言说的痛快程度不同,收获的满足感各异。像王蒙、周国平等人的文章,在收入中学《语文》课本后,就碰到过自己解题错误的尴尬。以这样的心理准备逛论坛,也就不存在被误读、被知己、被忽悠、被冷落、被精华或是被拍砖的错觉,反而会常收意外之得,常遇无心之柳,常见莫名之喜。
发帖,看帖,都是如此。或者应该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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