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夕照老牛 于 2014-3-26 00:31 编辑
我的哲学启蒙老师
我的哲学启蒙老师是中学语文教师,不是政治教师。这是一位像慈母一般的女老师,她个子不高,身材清瘦,平时说话轻声细语,上课总是面带微笑,从没见她发过脾气,听她讲课就像是听妈妈讲故事,我们都很喜欢她。老师姓邱,听说是大户出身,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举止谈吐十分优雅娴静,这在当时的学校中显得很不一般。邱老师上课从不压服学生,记得有一次她在课堂上给我们讲语音,在黑板上写了一个“永”字,又把拼音写上(YUNG)。我觉得这是错的,把字典翻了一下,然后举手站起来说:“老师,你的拼音是错的,应该是(YONG)才对”。课堂上顿时像油锅里滴了水一样哄起来,同学们都纷纷指责我。邱老师马上走到我跟前,我涨红着脸,很紧张地把字典递给她,她认真地看完后,回头平静地对大家说:“大家别闹,今天是老师错了,你们都应该向他学习,能够敢于指出老师的错误。”哎呀!当时我感动得差点要哭出来了。邱老师认真纠正错误的举动让我从内心由衷地敬佩,然而,她对我人生起决定作用的却是另一堂课。 那是上初中二年级时,她上的一堂语文课整整影响了我一生。那节课的内容是语文教材里节选的毛主席著作《实践论》中的一段文章,大意是讲人的认识是从感性认识由浅及深,由表及里,由此及彼的不断上升到理性认识。说实话,当时我们这些还带着红领巾的少年,对论述文章和文言文的兴趣不大,语文课本里那些记述性的课文、故事性的课文,老师还未开始教,我们几乎就已经读熟了,而论述性的课文就不会去主动预习,老师讲也不会认真听。 上课了,邱老师要我们打开课本,默读那天要学的课文。大约十分钟后,邱老师说:“今天我们学习毛主席的这篇文章,在上课前,老师给你们讲个故事。......”她说,在我们县有个下村公社,那是一个大山区,交通很不方便,生活在那里的有些人一辈子没有到过县城。解放以后,有个老大爷决定要进城看一看新气象,他走到百货公司,看到电灯,随即掏出自带的旱烟锅对准电灯要抽烟,可是,那烟锅怎么也不着火。老大爷很纳闷,自言自语的说,巧了!明明有火光,为什么点烟不燃呢?营业员一见,马上告诉大爷“这不是煤油灯,是电灯。就是不用煤油的灯。”啊!还有不用煤油的灯?营业员拿来一个灯泡给老大爷看,老大爷看见那灯泡是圆的,外面是玻璃的,和煤油灯罩差不多。营业员告诉他,只要接上电线保证它就发光,质量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不亮可以退货。大爷一听,这么好的东西又能照明又不用煤油,当然要买一个。老大爷买了一个灯泡,兴冲冲的赶回家去了。他找了一根麻绳把灯泡悬吊在厅屋的正梁下,还把左邻右舍都喊来,得意地告诉大家“我今天进城买了一个好东西----电灯,是不烧煤油的灯,你们看,今天晚上它就会发亮。”到了晚上,那灯泡怎么也不亮,等了很久,乡亲们都笑话他被城里人骗了。大爷在村里本是很有权威的长者,从没丢过面子,这下他火了,第二天天不亮就赶到县城,找营业员理论。营业员接过灯泡,往接线板上一插,那灯泡倏地发出光亮。没坏呀,怎么在我那儿不亮呢?营业员问他是怎么回事,老大爷于是一五一十的把原委告诉营业员。哦,营业员对大爷说,电灯虽然是点灯不用油,但它要有电才能亮,随即他拿出商品电线给大爷看,大爷拨开电线上的外皮,看见里面是一束金属丝,他明白了,这不是普通麻绳。那么电又是什么呢?营业员说电是眼睛看不到又能看得到的东西,他用一把塑料梳子在头发上梳了几下,然后把梳子挨近柜台上的小纸屑,大爷看见小纸屑被梳子吸上来,非常惊奇。营业员告诉大爷,这就是电,但这种电不能点灯。大爷问到哪儿才有这种电?正好,营业员要下班了,对大爷说:“我家就住在电站旁边,我带你去参观一下。”通过参观电站,老大爷终于明白电灯不用油的科学道理。 这堂课我们听得津津有味。邱老师用一个简单生动的故事,让我们懂得了人的认识是一个不断深入的过程,使我们加深了对课文的理解。我特关心那个大爷后来怎么样了,打破沙锅问到底。“邱老师,大爷后来用上电灯没有?”邱老师接着说,今天我们这堂语文课,是讲的一个哲学理论概念,人们学习哲学不是为了说明世界,而是要运用哲学去改造世界。老大爷明白了科学道理 ,回去后,发动群众修了一座水电站,他们终于有电了,不仅用上了电灯,还用电碾米,灌溉农田,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啊!哲学理论原来这么有用,并不深奥。从此,我开始找来一些通俗的哲学书籍阅读,越读兴趣越浓,到高中毕业时,我已经在课余时间读完了当时艾思奇编写的大学教材《辩证唯物主义 历史唯物主义》。接着又在当知青的阶段,读了不少革命导师的哲学理论原著。一直到后来,我从当秘书写文章到走上领导岗位,决策、作报告、即兴演讲都自觉地运用唯物论和辩证法,克服思想方法的片面性,尽最大可能的避免主观武断的错误,努力做到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我想,这一切都与邱老师的那堂课有着必然的关系,她影响了我整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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