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热传的一则新闻,一个叫杨秀的打工仔在东莞厚街一间出租屋用菜刀将常年瘫痪在床的母亲砍伤后用剃须刀自杀。 检察院因为受害者只受轻伤、犯罪中止、自首等,加上考虑到他一个人在东莞无依无靠,多年独自照顾瘫痪的母亲,对其做出不起诉处理。
其实包括检查官在内的民众似乎都挺能理解杨秀的不易,他真不是不孝,相反,他照顾母亲尽心尽责,只是因为身单力薄,承受不住“反哺”之累,正如他所说的“不想让母亲跟我一起遭罪”,才走上歧途的。
杨秀弑母固然不能因为法律的宽容就值得大肆渲染和效仿,但弑母背后的社会现象却让人同情和反思。
浮于世人眼前的多是“啃老族”如何的不堪,其实“老啃族”之累也是个欲遮难掩的社会问题。中华民族视孝为人间大爱,“卧冰求鲤,斑彩娱亲”等故事一再教育我们孝之善;“羊羔跪乳,乌鸦反哺”提醒我们孝之美,其实拨拉开这些光鲜靓丽的口号,可以隐约看见现实的残忍,“反哺”之重,儿女们多有负之艰难甚至承受不起的。
我嫂子的父亲,我叫亲爷,当年是镇上百货公司一把手,退休在家,被家里的狗咬了一口,咬到筋络了,到医院治也不见好,天长日久,大腿竟整个萎缩了,瘫了。儿女不少,有五个,三个儿子二个闺女。其中老三老五混得潦倒,自身尚难保,老二自家老公也病着,一步也离不开,老四早年买了几个门面出租,日子好点,但找了个老婆嗜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担子最后落到老大头上,老大下岗多年,老婆多病,50多岁,离退休还差年份,为了维持生计,拖板车去给人拉货,大冬天去水塘边洗芋麻……虽说兄妹们也都多少帮衬点,加上老爹有退休工资,有医保,但这些在永无起色的病魔和沉重的生活面前,实在是捉襟见肘。
老爹也苦啊,生活质量这么差,上厕所要两人抬,天热了想翻个身得让儿子抱,出去晒个太阳像过节,经年累月龟缩在三尺床头,心情抑郁不说,儿子儿媳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亲爷不止一次地向来客问起安乐死的问题。
老大压力重,脾气不好,亲爷病得重,语气不好,兄妹们觉得大哥把钱看得忒重,态度也不太好了。
转眼三年过去了,又到年关的时候,亲爷牙关紧咬,水米不进,七天后,溘然长逝。亲爷是真不想活了,用他的话,“活够了,你们也累了,我去了让大家过个好年吧。”
老爹去世后,已经白发丛生的老大打起背包远走他乡,他说一辈子都不想回到那个兄弟啮唔,父子反目的老屋。
有儿有女有社保和医保的城里老人病倒时尚且如此,杨秀的母亲是村里的,既没低保也没医保还没社保,对于没文化少技能,还要贴身伺候倒床多年母亲的进城农民工杨秀来说,反哺之重基本上超出了他能负荷的极限,他的崩溃是可以想像得到的,只是他的弑母和自杀的行为不能原谅。
我爸妈都是突然去世的,办丧事的时候,许多老街坊竟都吧唧着嘴,无限神往“这种走法真是最好的,上辈子积德了,自个不受磨不遭罪,也不给儿女添麻烦添累赘。”曾几何时,走得干净利索也是老年人竭力追求的生活目标之一咧?
如今正当盛年的多是六七十年代生人,养的多是独生子女,这辈人以后病了倒了,无法想像像这些个娇生惯养的,又没有兄弟姐妹扶持的孩子,会是怎样的艰难。QQ群里有人出招,几个对味的朋友约好,买个门对门或楼上楼下的商品房,闲时撩闲,忙时帮忙,比邻而居,相互扶持……
最近有专家就指出,生活在最底层的弱势群体的养老问题应该是由国家出面,统一政策支持,但这个空白的填补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但愿天下因反哺之累而走上弑母弑父甚至间接逼迫年迈双亲走上不归路之惨剧永不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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