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传来呜拉的一声。 那少年又在拉琴了。 每天的这个时候他总会抱着他的小提琴,痛痛快快地拉上一段时间。
说起来,并不讨厌他的琴声,在这样慵意松闲的午后,捧杯清茶,靠在阳光清纯的阳台,侧目就能望到楼下,他纤细的身姿,有种掬清水映照容颜的淡淡雅然。 少年的琴声就是这么优雅、深邃的。 可,有时,却又觉得他的琴声里透露出许多的渴望……例如:他的内心是那样惧怕孤独寂寞,可他的琴却渴望着别失去这样的孤独寂寞。 他和他的琴声就在这种渴望又拒望中欢快地向往着、纠缠着。他跳跃的琴声纠结成他那颗矛盾至极的心,又想往这种边去,又想往那边去;结果,哪也去不了的只能原地踏步、一步未离。 像极了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
琴声至此暗淡,他开始反反覆覆地思考,他的方向、他的心灵、可是他的气力太微薄,负担不起这么沉重的东西,到最后只能让自己气若游丝。 曾想这么形容:他与他的提琴一起哭了,可是下个瞬间,他们却又无所谓地笑了。很无奈的投降一样的:算了,的笑声。 就像扯线的木偶,永远不知道他正确的表情。 才犹豫着是否已经钻入死角时,空气中渐渐开始交织起越来越巨大的饮泣之音,噢!这提琴就像那暴风中的海燕,承载着小花园里那秀雅的少年冲开重重的阻碍,去寻找心中的天堂,抛开一切的烦恼只为心中所愿的纯粹,琴声高亢地转折而起。
于是无奈地为他这样总结:他和他的提琴在一起时总是在无止境地矛盾、拼杀、奔跑。 他辗转在一串时而敏感,时而宏壮的欲生欲死的乐符间,与他年轻的外表形成了两道崩紧着跑向两边、像双鱼星座里的那两条鱼一样用尽全力的游向两个极端,扯得心头生疼。这种感觉就像一名已年迈的老朽,已经飘泊了半世纪的桑沧。 提琴发出“格郎”的尾音。
穿着正装的少年抱着他枣红色的小提琴自花团锦簇间转身一抬头,冲着他永远忠实的听众露出一抹灿烂的充满童真的笑颜,少了那苍桑的琴声,他依旧是个美得冒泡的美少年。一个小小的,可爱的,柔软的孩子。 像是海上那暴风雨般的压抑刹那开朗,金色的阳光从云朵的顶端一点一点地破壳裂出夺目之采,回以一笑,隔空举杯,为这忘年的相知。 因为你爱你的琴,因为你爱你的音乐。所以你摇晃的身姿只为手中有琴,琴能生情,不是你心有纠结,而是你的琴带着你去冲开了梦幻的大门,与你诉说沉淀的曾经。
“我的琴是这样的存在。不是被驾驭的工具。” 少年明眸地拥着他的提琴告诉世界。 无论什么,始终都在一起的伙伴、爱人般的存在。 少年与他的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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