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梦到父母。
不知是什么缘故,经常在脑海中清晰出现的父亲定格在了五十来岁的那个样子,身材魁梧,干净利索,脸上带着笑意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恍惚间,似乎又听到父亲在叫:女子,过来!梦里依然。 这个时期的父亲少了四十来岁时的冷峻,多了一些随和,不变的依然是寡言,后来想,那份冷峻是不是与他们的经历有关?环境恶劣,所以脸上也难得有笑颜;环境宽松了,所以脸上的笑意也就多了。
而母亲却不是老年的母亲,不是母亲离去时的模样,而是年轻时候的母亲,确切地说是母亲年轻时拍的照片。大波浪的披肩发,微笑着看着我,是那样的美丽,那个形象在童年时就已种在脑海了吧。
小时候母亲因为工作没法带我,我两岁时,外奶奶把我带了老家,但舅舅家的孩子也不少,最后姨娘把我带回了她的家。那时心中的母亲就是这个样子的,她就在外奶奶家的镜框里这样微笑着看着我。所以每次姨娘说带我去外奶奶家,虽说山路很远,还要过河,但我总是心中乐开了花,因为我可以在外奶奶家看到母亲,看到微笑的母亲,虽说只是镜框里的照片。 有次冬天下大雪,姨娘带我去奶奶家,走半路,山路太难走了,姨娘带我返回了,一路我哭得稀里哗啦,就是因为失去了一次看到母亲照片的机会,直到姨娘吓唬我,说我再哭的的话她就不管我了,让野狐抓了去,我才止了哭。
我又找出了那些旧照片,扫描,花了几天的时间,用PS把母亲与父亲的单照合成在电子镜框里,一张张珍藏在电脑中,并发给了姐姐一份。
以前给儿子说你奶奶说如何如何,现在还是说,但说得时候,嘴里很流畅,心中总会打个坷巴。 奶奶说:吃不穷,穿不穷,打划(计划)不到一世穷。 奶奶说:扣在缸底下还要说话。(指话多) 奶奶说:吃饱了,喝好了,灶孔门上不绕了。
母亲让我忘不掉有的这样两句话,一句是:扣在缸底下还要说话。这是斥责我吃饭时说话时的话。在乡下时吃饭时,姨娘姨父会逗着我说话,比如问我是哪里来的?我会按他们告诉我的是四个甜馍馍换来的告诉他们,他们听了就会开心得不得了。那里的吃饭时节是开心的时节,所以我是不懂吃饭时不能说话这个禁忌的,回家后,端起碗还想说,但母亲每次都会以那句话来斥责我,制止我吃饭时说话。 后来觉得真是逗,母亲一个扫盲班出来的,怎么就知道孔老先生的食不言寝不语的名句呢 第二句是:不许剩饭,剩了头打破了灌肚子里。每次盛饭时,特别是第二碗的时候,母亲则会警告我,她的意思是按自己的饭量盛饭,不能眼大肚子小,盛到碗里却吃不完。后来我用这话也威胁过儿子,儿子每次都会摸摸小脑袋,生怕我真得会敲破他的小脑袋瓜。
我经常这样念叨,不知那个世界的母亲是否听得到?如果听得到,会不会嫌我絮叨?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有些事想来也真是不可思议。某个时候就会无端地梦到父亲,母亲,醒来总是奇怪,这是怎么了? 过那么一两天,就会接到姐姐的电话,说是到某个日子了,反正是该给逝去的亲人们烧个纸日子,我会提到我梦到了父母,姐姐总会说,哦,那是他们在提醒你呢,我说,哦,这样啊。
今年,梦如期而至。 冥冥之中,我们与逝去的亲人保持着若隐若丝的联系,安慰我们疲惫、渴望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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