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严寒,来得猝然。 一个秋天人都窝在大毛衣里,烟灰橘黄墨绿深紫,犹如在陈年的油墨里摸爬滚打,恣意舒畅。 周末北风夜雨,整理那些买来的手编的各色毛衣,望灰蒙蒙的天际想,天寒了,再舒适也得向下个季节流转了。该羊绒毛呢大衣当班了,可翻看衣柜,镜前比试,悲哀地发现几件素色的毛呢大衣有点担不起灰败的气色了,于是,想起2000年,装修老家那套房子时路过小店买的一件大红格子的宽松大衣,貌似今年的流行节拍又回到了世纪初的慵懒随意,于是,找出来,搭松绿色高领毛衫黑色牛仔裤烟灰色裸靴,镜子里蓦地有旧时光恍然而过,活力瞬间起死回生,真是难得,窃喜。 上班,果然效果前所未有,不擅评头品足的南方人,竟然见到一个惊叫一个,因我一贯的素色吧。 有同事悄声说今天怎么这么年轻?我笑答,因为我穿了年轻时的衣服哦。 十四年,衣服又在身,时光呢,再也回不来了。 好在,穿着它,走在校园里,心,又有点蓬勃起来。 温度又降了,该穿棉袄了,却有点舍不得换掉它,争取穿三天,让旧时光回来得饱满些。 只是因这件旧衣的回归,忽然就怀念起那件天意的红色中袖麻线针织衫了,胸前有米白色的芦苇刺绣,自然飘逸让我一见钟情,因价格不菲出手时还安慰自己说即使不穿了,也还可以做成画万古千秋,可淘回来没穿几次,母亲脑出血离世,艳色不多的几件衣物就被我封存起来。 可它,它现在在哪里呢? 对了对了,还有一件橄榄绿的毛衣哪去了?因一件毛衣样式而心动买下那本编织书,对照着编织,在老家那间80平房子的北面小屋,我坐在床上,靠着那对北欧熊的靠垫,小学生淘淘背对着我写作业,不时地诡秘地回头问我,猜猜我写到哪了?或者拿一包QQ糖放我手里说,我写完一道题奖励我一颗哦! 现在想想,孩子是在跟我做游戏呢,我却总是无趣地说,别闹了,好好写吧。 年轻时,我怎么竟会是那么乏味的妈妈呢? 总是催她这个那个,自己也总是忙着,像后面有野狼似地追着赶着,如果,如果知道岁月的前方不过是如今的模样。。。真该好好享用当年的稚嫩青葱。。。 那件手编的开衫毛衣图案复杂织工细致,用如今的话说很森女也很高大上,为了风格谐调,还特意跑了多家店,找到了优质的木头扣子,直至完美收工,又搭了一条逆风草淘来的咖啡色条绒裤,90年代流行的厚底裸靴,整身行头和谐舒坦的程度令人振奋。 只是只是,它现在在哪里呢? 那么珍爱的东西,如今却想不起来去处。。。 想想,年轻的心,真是无敌,对一切的去留竟然那么随意,大把的好时光啊,泼墨一样,挥霍掉了。 每一年,最后一个月总是忙碌与寒冷交迫,前一年的任务在手头堆着,下一年的量也紧紧地赶过来,招标,结账,订购,有序的忙里情绪稍一混乱,脆弱着的心脏在寒冷里就不好好工作了。 那日晨间因心脏狂跳醒来,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下时间,三点四十五,多少年了吧,心脏不舒服跳醒的时间总是三点多,小时候看的悬疑小说不是总叫午夜惊魂吗?长大后,惊我的,却是凌晨。 一些回忆,一些惦记,一些遗憾,也总是在猝然惊醒的梦回时刻,击中我的心,和心脏,痛到怕。 想说,今生遭遇的那些美衣华服,我爱你们。 今生遭遇的挚爱亲朋,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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