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红尘散仙 于 2015-3-2 22:22 编辑
四季之中,夏向来是不太招人喜欢的季节,没有春花烂漫的多彩,缺少秋雨潇潇的缠绵,更不会有碎玉飘飞的诗意。它只有炎热酷热灼热火热,男人们汗流了浃背,女人们晒黑了肌肤,狗儿们吐出狼狈的舌头,连寂寥了三个季节的青蛙,也在不安地鼓躁着。而夏季里唯一清爽的时候就是夜,但也往往被不知疲倦的蝉儿们占据着,那此起彼伏的鸣叫声,却能勾起人们很多的回忆───关乎自然,关乎从前……
东北的夏天,总是仓促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是七月底到八月初那几天,太阳却也毒得很。很多年前,我们家后院子里有三颗果树,年头多了,长得也是枝叶繁茂的。少时的我总是拿走家里的大蒲扇,把两个旧沙发费力的搬到树下,拼成一个小床。然后就躺在这张“床”上,摇着扇子在树下静听着蝉儿───那微弱而细碎的“吱吱”鸣唱。
虽然它唱得那么单调,但我却绝不厌烦,因为时常有人钻过障子来陪我一起乘凉。邻家姐姐姓张,长我一岁,两家唯一的隔断就是些许木板夹成的障子。我们很淘气地将后院子里的两块障子的钉子起出来,平时让它虚挂着,等她过来时再摘下来。很多时候,大人们坐在大门外的长条板凳上东拉西扯的时候,我们却在后院里瞄着最红的果子下手。
邻家姐姐很少从大门进入我家,因为两家大人因为夹障子时的几寸土地,几次争吵得如隔世仇人,然而后院子却成了我们无拘无束的小天地,即便是大人们偶尔发现,也会宽容地视而不见───谁也不会小气到将大人的矛盾迁怒到孩子身上。
初中之后课程骤多,古板封闭的老师灌疏着与时代极不相符的男女授受不亲,后院子的小床再也没搭起来,过早辍学的邻家姐姐也不知去向。课本和作业撂起来的夏季变得枯燥了许多,连蝉鸣也显得那么急促而苍白。高一的时候,突然再见邻家姐姐,而且是从大门堂而皇之出入。儿时的玩伴少年时重见,多了些许羞怯,少了几分自然。原来家中的大人支起了烤炉,邻家姐姐成了家中的雇工。
那个暑假,不问家事的我变得勤快起来,经常会到作坊间帮忙干活。闲暇时,我们的说笑经常引起大人们的咳嗽,懵懂的我从未在意,她却经常红着脸不再作声。后来她告诉我,别在她上班时和她玩笑,免得我的家长辞退了她。我若有所悟,一切的交往只能归于地下,只可惜后院子的果树还在,却不会有属于我们的那片天地了。终于有一天,我们从电影院里开开心心出来时,被熟人看见,本着对我负责的态度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我的家长。一场风波就此轰轰烈烈展开,因为我们的无邪和纯洁,成年人的三十六计终没有得到满意的供词,他们甚至没有理由去阻止我和她的来往。于是,坊间关于她的传言,由我的家长口中传出去,她在外面的风流韵事足可以听脏我的耳朵。
17岁的她要去外地打工了,16岁的我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是凄然,第一次体会了什么是相对无言,也第一次看到了她的流泪。我摘下她胸前的胸针───那是块粉红色的带穗子的玉质佩件───别在了我的胸前。她喃喃说了句,要是总不长大该多好!那个夏天随着她的离去而落寞,我收起了平生第一次似乎是爱的感觉,一头扎在暑假作业里……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前阵子听人说,在市里看过她,叫着我的小名打听着我的消息。我没有继续深问她的联系方式,却暗自将回忆串将起来,或许我能串起一串甜蜜的让人久久回味的冰糖葫芦,有这样一串冰糖葫芦在心中,骄阳如火的夏天,也立时变得清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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