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下午,公司破例下午放半天假。意外惊喜的同时,却不知道如何消费这个下午。去钓鱼,外面小雨伴着小雪,不便出钓鱼;写点东西,可实在没心情。犹如个馋嘴的孩子,手里捏着半个苹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口。
车到自家楼下时,看见母亲和爱人正欲外出。母亲说,想去郊区官陡门庙会看看。官陡门在芜湖市郊,抗战时,粟裕在这里捣毁过鬼子炮楼而得名,历史上有粟裕奇袭官陡门之说。 上学时,每到正月十五我都会去拍照片送报社。自外地上学当兵后,就没去过。后来,又听说那里老房子多半都拆了,很多商场林立,传统的庙会在慢慢蜕变,就一直没去了。母亲的话,勾起了很多年前的记忆。于是,提出同去。 虽说下着小雨和小雪,人还是摩肩接踵。小时候,这里的庙会上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除了大姑娘小嫂子没的卖,什么都有的卖。走过一些摊位,很快就失望了,曾经那些传统的手工商品几乎都没有了,到处都充溢着现代的市场商业氛围。那些物件超市里多半都有,很后悔来这里了。母亲倒很兴奋,平时在家里少不出门,看到这场景一定会喜欢。老婆喜欢买那些用不着的玩意,像网上购物一样瞎买,在逛庙会小吃一条街时,嘴就没停过,包里都是烤鱼、烤肉、长沙臭干子之类的。 人真多,人头攒动像茅坑里的蛆一样。吸着烟,撑着伞,像个孩子一样跟在母亲和爱人的身后,只盼快点回去。 路过停车场的拐角处,看见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打伞蹲在地上,面前有一小框框,里面放了三四盆兰草,地下铺着塑料布,还零散放着一些山上挖来的生草。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朝她走去。我敢说,庙会上千个摊位上,只有她的摊位前没人。雨水把她的头发都淋湿了,她似乎有点发抖的样子。我一眼看见一盆草长得很葱郁,大概有六七颗苗,开了三朵花。那花朵是以菊瓣的姿势开放的,远看像很多蝴蝶缠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春兰名品余蝴蝶。但这棵漂亮的余蝴蝶似乎很寂寞,被人冷落了一般,在小雨中给人一种心痛的感觉。 春兰名品余蝴蝶,五十年代浙江兰溪一余姓山民在山里发现的春兰奇花,后来被日本人买走培育繁衍。八十年代又返销大陆成名,当时,这种兰草价值高的怕人。后来培育繁衍的多了,价格才下来,一般人都能玩的起了。 这棵草长的茂盛,花开的大,比我在花鸟市场看到的余蝴蝶漂亮百倍,同样的草价格上区别也很大,我估计她这颗草价格在五百左右。问了价格,她开价六百,顿时,心里暗自高兴,四百元基本可以买到手。 妇人说,她是浙江的,刚来芜湖,准备去花鸟市场,听说这里庙会,于是就先来。没想到这里没人喜欢兰花,一个问价的人都没有。所以,她本来想给我开价八百的,想想算了,没开虚价。 站在他的摊位前,我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在这高音喇叭炸耳朵,人声鼎沸的杂乱市场上,仿佛只有我是个有品位的人。我对妇人说,卖兰花要去市中心的花鸟市场,这里没人会买的。然后,又轻对她说,一口价,四百元我拿这盆余蝴蝶。坚持了有四五分钟,她还是答应卖给我,嘴里连声对我说,您是个玩兰草的行家。虽然知道她是奉承,但心里还是美美的。 正当我准备掏钱拿草时,母亲和爱人来了。我连忙对卖兰草的妇人说,一会来,说完转身离去。 绝对不能当母亲和爱人的面掏钱买兰花。在家里,买过的几百元一棵兰草中,我对爱人说的价格没超过二十元,基本都是以吊兰的价格为准则。其实,爱人不是小气的人,几百元一双的鞋随便买,几十元一盒的香烟也可以买,战友聚会大吃大喝再花钱也无所谓。但几百元买一棵草,她会直蹦的。其次,母亲也在,母亲平时很节俭,更不能在她面前数四百元买一棵和葱一样的草。 开车回去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再想那棵余蝴蝶。总是觉得我和这棵草的相遇是一种缘分,兰花和人一样都是有生命的。在无人问津的雨天里,她孤单的在等我,也许前世就在等。我不能太绝情了。 把母亲和爱人送回家后,我说单位有点急事,说完,驱车疾奔庙会,要买回那棵余蝴蝶。庙会的人依旧很多,径直走到那个停车场的拐角处,可是,拐角处空荡荡的,地上只剩下放兰草的那块塑料布,塑料布上满是积水。卖兰花的妇人走了,也许她一棵兰花都没卖掉。那棵漂亮的余蝴蝶永远和我失之交臂。 失落的往回赶,天还没全黑,路灯开始亮了,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小雨中被拉的狭长,薄薄如那棵余蝴蝶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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