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 叶 红 于 二 月 花
(1)
李玉芳出事的时候,李霜晓正在食堂吃中午饭。那天食堂有她最喜欢吃的米粉蒸排骨,食堂的王师傅偷偷给她加了一大勺米粉。她一大口下去,被一个碎骨头硌了牙,疼的她连忙找水漱口。漱口的时候,她感觉好像桌子晃了一下,她问对面的冯玲:“怎么了?桌子在晃!”
冯玲一边吃饭一边看杂志,压根没反应。
李霜晓忽然就觉得心口很慌,好像那颗心快要跳出来了一样——,后来,她才知道李玉芳就是那时候犯的病。
吃完饭,她慢慢往二楼办公室走去,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是舅舅李玉安:“晓晓,快回来,你妈住院了。”
李霜晓打了个激灵,慌了神:“舅,妈怎么了?”
“唉,你别问,先回来再说。”
“哦,我下了早班就回来。”
“下什么班啊,就现在,打车回来!”舅舅匆忙就挂了电话。
李霜晓紧张死了,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舅舅不会叫她打车回去的。肯定是妈妈出大事了!她连工作服都来不及换就往办公室跑,正好撞到张迎杰,他一把抓住李霜晓:“去哪儿啊?下午下班要开会。”
“来你个头,我妈住院了,我现在就要回去,你帮我打卡请假啊!”李霜晓说话间就没影了。
拿完包,找了个自动取款机取了三千块钱,她又给舅舅打了个电话:“舅舅,妈在哪个医院,我直接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直接回家!”
李霜晓还想问为什么,手机里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妈肯定活不了了!她想。
这一哭,眼泪就止不住了。她干脆在路边上蹲下来放声大哭——
妈太不容易了,把她和妹妹林晨拉扯大了,还没来得及享福呢。她的眼前又浮现出李玉芳那张憔悴又慈祥的脸,李玉芳不过五十岁,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半了。她嫁的那个男人,十几年前去广州做生意就再也没回来。
那时候李霜晓才读初一,林晨刚刚上小学。每次李霜晓咬牙切齿地咒骂她那个所谓的父亲林福生时,李玉芳总要维护两句:你爸不会不管我们的,肯定遇到什么事情了,你别怨他!
有的时候,她会神神秘秘拿出一张汇款单告诉两个女儿,是林福生寄来的。尽管李霜晓知道那张汇款单是李玉芳在邮政局里扯了单子自己填的,但她从来没戳穿过。
现在呢?现在林福生人在哪儿呢?李霜晓没让自己哭太长时间就止住了眼泪。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她摸干眼泪站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圈人。
有一个老奶奶说:“小姑娘,你遇到什么事情了?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啊!”
李霜晓摇摇头,顶着红肿的眼睛,对着大伙儿鞠了一个躬,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拦的士。
拦到一部的士,没等人家车上乘客下来,就窜进去:“对不住,我有急事!”
人家乘客是个中年妇女,一看就不省事。嘴巴里面骂骂咧咧:“妈了个巴子,冒失鬼啊?又不是死了老娘了......”
李霜晓立刻发作了,她一只脚踩在车门上不让那个女人走,指着她鼻子就大骂:“老子就是死了老娘了才那么急的,你她妈的脑袋被门夹了啊?满嘴喷粪,也不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那女人哪能被一个小丫头给骂倒,急的用手去挠李霜晓的脖子。司机见势不妙,也下车来拉架。两个人正拉扯间,李霜晓的手机又响了,李玉安在电话那头问:“到哪儿了啊?都等你呢!”
李霜晓一听到舅舅的声音,立刻就抽泣起来,她一面哭一面问:“舅,我还能见到我妈最后一面吗?”
这话一出口,那个女人和出租车司机都不动了。合着人家家里真的出事了啊?
那个女人见李霜晓哭的厉害,还从包包里面拿一张纸巾给她,跟她道歉:“小妹妹啊,真是对不起,真是对不起,不知道你家出那么大事情!”
李霜晓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那个女人把她扶进了出租车,司机开车一路狂奔:“小姑娘,你家在哪儿?”
李霜晓说:虞镇。
啊,虞镇?离项城六十多里地呢,打车可得小两百块钱呢!司机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姑娘身上不知有没有这么多钱呢。不过真到了家门口,肯定也会有人给钱的,人家遭难了嘛!
司机调整好坐姿,一踩油门,车子像离弦之箭一样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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