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湘女妃儿 于 2015-4-8 09:37 编辑
常听人说起沈家过去是名门望族,什么曾祖父是保长他二叔是甲长的,听得我是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是多大的官,不知道是不是真应了那句“富不过三代”传到我们这一代时已是家道中落人丁稀少的地步了。父亲那一代还有幸传了四个男丁延续香火,而我们这一代堂兄堂弟加上我们家两弟兄每家都是丫头片子。于是,小有盛名的沈氏四朵花就这样诞生了。
虽然都是女儿身,却一点都不逊色于男娃。生得漂亮不说,一个比一个聪明伶俐。小荷才露尖尖角,便在当地小有名气,盛传沈家四朵花天资聪颖,文采斐然。瑶儿是小叔子的女儿,不算是最漂亮的一个,但是最聪明的一个,步入学堂起成绩是无人能及。我的女儿是四个中最小的,四岁时跳级与她一个班。用我女儿的话说;与瑶姐一个班是我的悲哀,瑶姐是班长我永远只能是学习委员……以至于中考时,当地各大名校免费争相抢夺。就这样一个优秀聪颖的孩子短暂的一生却是坎坷与悲惨。
记得我生下女儿时,公公婆婆大失所望,盼望得一男丁延续沈家香火的最后希望破灭了。第三天请来一个大仙为女儿排八字。顺便看了一下三个姐姐的生辰八字。在瑶儿的生辰下画了个圈说了一句;这孩子命硬,好生赡养,不是她克父母,便是父母克她……众人听了只当是算命的多讨个香钱吓唬人而已,每房就只一根独苗,当然会当心肝宝贝好好养大,自然没把这话当个所以。
就像是下了魔咒似的,瑶儿的快乐在她六岁那年悄然止步。接下来是没玩没了的吵闹伴随着她。父母离异各奔东西也没能换来她的安宁。后母倒是个和善之人,视如己出。可小叔子生性顽劣,嫖赌逍遥,五毒俱全。仗着家底不错,妻妾成群,与瑶儿的生母藕断丝连。后母偏偏在一个情字上容不得砂子,每一年战争不断,家里隔三差五的一片狼藉,生母与后母抢夺这个孩子的战争是有发生,战火从家里延续到学校,漫长的十年光阴从未停止过……每每想起那些片段,大人争吵打骂,哭声叫骂声当地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鄙视 ,幼小的瑶儿便用那双绝望恐惧的眼神呼喊着我;四妈,救我,如今想起心都会疼痛不已。
这样的环境下一步步长大,十六岁的瑶儿生得高挑出众,沉默寡言,极少有笑脸,但勤奋好学成绩依旧是遥遥领先,这个不算小的县城里年年都是稳坐第一。中考过后,县一中以三年高中一切费用全免的承诺录取。可惜,她的生命却这一年走到了尽头。只是一个头痛,医生便下了结论脑癌无药可救。即便是花重金从美国请来专家也无回天之力,三个月的光阴,病床上的瑶儿瘦骨嶙峋,瞪着那双绝望的大眼睛空洞的望着我;四妈,我疼,你们救我。而她的亲生父亲母亲,后母依旧当着孩子的面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2010的4月5日,瑶儿走了,那双大眼睛久久不肯闭上。是对这个世界的不舍?是不甘心?是绝望?十六岁,花一样的年纪还没来得及绽放便凋谢了。那一件雪白棉衣是后母从阿依莲专柜买来的,是她生前最喜欢的。弥留之际一直叼念着要穿,或许她那充满绝望与不甘的心灵里,渴望着来生一定要生在一个如莲一般纯净,安静和谐的家庭里。我不忍直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只是流着泪心里一遍遍祈祷;孩子,走好,这对你也是一种解脱。如果有来生,一定一定不要遇到这样的父母。
又到清明节了,瑶儿走了五年了。每每回老家祭祖,每每走到那条乡间小道,我便依稀看见四个不相上下的孩子扎着羊角辫如风一样在奔跑在玩耍,如花儿一样开得灿烂,每每念及便会思绪惆怅望向远方,那个一袭白衣,一副白棺木,不能入祖坟,不能享受香火祭拜,孤零零葬在一个小山坡的孩子,你在天堂还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