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
那时候,村子里的房屋
夜里不落门闩,屋中堆满干稻草
流浪汉,乞丐,制粉皮手艺人
都是会写诗的
他们躺在干草堆上,呼吸均匀。清晨不见踪影
先生教书,不收学资,只收米面,布帛和鸡蛋
草木不具名姓,葬礼比婚礼隆重,江湖比庙堂高远
神迹遍野
我在。赶往人间的途中
《重返十七岁》
绿春风。绿屋顶。
绿的那一滴雨,弹落至天井
哦。我们谈些什么:
远方的大海,落叶和果实哪一个更轻盈
清晨到访的一只瓢虫
和居住在老榆树里的鸟精,它们手上拎着时钟
拎着星空
拎着白天的一千个窗口
嗨。少年人,你说爱,突然就爱了
《雷阵雨和葬礼》
为什么,要搭起鲜亮的棚子
为什么,音响里放着欢快的曲子
为什么,我们围在桌边,品尝的菜肴
似乎是自己的一生
为什么苍蝇驱赶不绝?它们也痴恋死亡的气息
为什么我们要来到这里,像一面镜子,看见另一面镜子
为什么我们要互相安慰,一边哭泣,一边庆幸自己:
我还活着
空气还活着
离别。还活着
死,也生机勃勃。六月,别一支红花在鬓边
嫁人去吧,哭去吧,养夕阳和白云去吧
《四个孩子》
“莲”是更年老的荷
它有一颗苦得难以下咽的心
荷在江南,被称为“藕”,“藕”的际遇是夜月,秋风和末路
之于“穷途”,在我家乡,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来自于水,因为贫穷
第二种来自于山脉和陆地,因为饥饿
《野茅草》
初生的野茅草,它的根须和花朵
含着甜甜的苦味
这秘密
我是知道的:一只宋朝的鬼,和一只清朝的鬼
在初春清甜的桑林边上
在初春清甜的苕溪边上
两只鬼坐在一起
它们不说话,也不互相看一眼
厌烦了。就躺回各自的墓穴,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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