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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野妞 于 2009-12-9 13:55 编辑
一个写手有才吧,可以把最些屑的事情描得五彩缤纷和妙趣横生。
一个俗人有趣吧,可以把最平淡的生活过得兴味盎然和温情融融。
一个厨娘有心吧,可以把一锅最简单的稀饭煮得天花乱缀和清心润肺。
大言不惭地说,我就属于那种既有才又有趣还有心的人,在生活中俗称水陆空三栖能人,在文艺界就叫做影视歌三栖明星的。
那天,小李同志那熟悉的脚步声刚从楼梯升上来,我就贤惠地打开了房门,像日本女人一样守在门边低眉顺眼地迎着。他扛着一箱子气喘吁吁地进来了,兴高采烈地
“老婆,我带东西回来了。”
“啥东西?”
“跟你一样的东西。”
“啥嘛,神叨叨的。”一个白眼只翻到一半就迫不及待地拨拉开箱子盖,立即变脸,“呸,跟你一样的东西好不好啊。”狠狠一脚,正踹丫鸡眼上,这才恨恨地进厨房去。
一箱子红安苕,整整三十斤。
我们湖北人称红薯为苕的,骂人也是“苕”,比如著名汉骂除了“板妈养滴”还有“个苕货”,说人蠢和笨,也是“好苕哟”“苕得打哽”。
我们湖北佬就是敢想敢做,啥东西包装包装就可以当极品,连蔷薇老妈整吧整吧容都可以当蔷薇大姐使。看过送礼品酒礼品茶礼品月饼的,在超市里还见过和着黑泥巴以示新鲜的袋装藕出售,白活这么多年,我还真没见过把红薯连泥带土地摞进箱子里,封上标签堂而皇之拿来送人的,我知道红安县不但诞生了多位名闻天下的将军,还盛产味甜沙糯的红苕,但作为礼品,苕的价值未免太…微不足道了吧?
算了,都说了千里送鹅毛,礼轻仁意重,何况这还是比鹅毛不知重多少倍的,拿出来砸人一砸一个晕的实沉家伙什。
扔在厨房里,扔在最不起眼的旮旯里。
有天心血来潮,削了一个扔在电饭堡里。
恩,甜。闺女说。
恩,甜,她爹说。
我不做声,转个身直接把锅里的几块全焖自己碗里了。
都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其实苕跟苕也是不一样的,红安那地界,就是红啊,产的人红心红党,产的苕,也是蕊红皮红,甜心甜肺,用孙俪的话说“吃了一口,就知道,是我想吃的。”
天天煮一个,眼看着三十斤的苕所剩不多了,就珍惜起来,改为三天削一个或一星期削俩。
那天闺女感冒了,医生建议吃清淡的,什么稀饭了,小馒头了,小白菜了……
放上半杯米,一狠心,削了一个最大的苕进去,用紫砂锅,开中档火,开煲。
从中午一点,煨到下午四点半。
只见米粒软软的,散散的与水缠缠绵绵地融在一起,谁说的,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就是说这样的水乳交融吧,粥色晶莹透亮,糯滑成丝,红中带黄的苕块在骨嘟骨嘟冒泡的粥汁里翻转沉浮,整个房里都有一股怡人的甜甜的清香……
一口口喝下去,甘咧满口,那种甜,不是白糖盛气凌人仗势而来的甜,也不是果汁中附带了很多添加剂的诱惑人的甜,它的甜是自然而然的,仿佛是一位去伪存朴的村姑,带着本色带着醇厚带着田野里泥土的气息,自然而然地走近你取悦你温暖你乃至用心的抚慰你……
于是,像相知多年的恋人,甜味近于淡,变成了默契。
于是,像贴身的小棉袄,温情聊于无,化成了相依。
从坛子里捞上几块自个腌的翠萝卜,又捞了两个酸辣椒,炒了一盘酸萝卜丁,佐粥。这叫采野菜的俏村姑配打猪草的野小子,天造地设,门当户对。
闺女吃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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