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泗,观荷》
一千亩荷花连夜绽放。仿佛人群中
不息的掌声,只在你偶然出现
一次。在水之上,游船满载新鲜的光景
那些被瓦解的波浪
已没有声息。鱼群回到廊柱下隐蔽
荷叶撤走大面积的阴影
你还在赶往法泗的路上。不是逃亡
你是灰暗的,也是阳光的
你接受的物体,都有倒影
走过的桥下,都有流水之声
你看那荷花,镶上了火焰的金边
你在赶赴的路上
《是莲还是荷》
是魔兽还是仙子?
这个意乱情迷的人
不小心
点击了游戏的界面
声色犬马的乱世
你敞开睡衣,也提着刀子
长亭连着短亭,九曲回肠的故事里
白鹤清波里亮翅,美人如期许
亦有落单的鹭鸶,田埂上
用长腿踩住自己的影子
一块铁被削成花瓣
一块铁锈蚀成榴莲
他赢得了时间失去了装备
他要做一个传说中的圣人君子
把腰中的佩剑还给菖蒲
洗净了双手
去爱上一对孪生姐妹
在水里,在香泥温软的水里
《火焰》
池塘里的荷花此刻相约盛开
热浪推不翻小木桥
木板上的树脂漆
有些斑驳,烟雨中的经年
桥面上洗濯清澈的流水
走过相同的人
满池的绿色
被荷伞护着,关不住的袅袅亭亭
总有不惧酷暑的人,被昨夜的一个梦境迷惑
翻过阳光的围墙
来看你时,他已苍老
用着火的木柴
去点燃另一批木柴,仿佛蚂蚁的触碰
传递一个口信,一个咒语
又仿佛是吹动一口仙气
让满池的花朵成为尤物
那朝气蓬勃的,崭露头角的小野兽
挣脱自身禁锢的藩篱
在美可敌国的千亩池塘
它们集体脱衣
说:天空你若想要蔚蓝得更彻底,更干净
就不必降下甘霖,你要降下火焰
《尤物》
睡着和醒着
初长成的尤物,濯清涟而妖
嫩绿的眠床上垂下黄丝绒的流苏
花萼搭成粉红的帐篷
是你一人,情愿被一艘大船劫持
上涨的湖水漫过看客般的亭榭
为你挂红戴绿
濡湿而年轻的身体
是一座细致的皮肤加工厂
失真的水珠在睡袍上滚动
却纤尘不染
玉碎之音是别人接过的盘中狼藉
怀旧的人托起,经由此地
他一定骑着高马,腰缠彩带
饥寒中不忘赞美
欢快的想法夜里开合过几回
生吞一颗莲子
苦涩与甘甜混合的椭圆物体
雨帘卷起
光与影子消失,欲望的池塘翻滚着污秽
清风从明月的沟壑借走余晖
燥热与疾病,忘了提及
这隐痛的漫长与美的短暂
《无穷碧》
候鸟飞过寒山就不再回来
它在远方消失的黑点让人唏嘘
止步彼岸的人无法看清,风从哪边来过
风像一只软体眠虫,有一口巨大的胃
绿色是一款安全的美食
潜伏在莲花宝座里
无穷碧,无穷碧
出梅入夏时节,映日荷塘里
总不乏完美的精致
羽扇纶巾,是那伫立之人
衣袂飘飘,只取悦一朵莲花的芳心
洗劫过后的天空又要安放拥挤,嘈杂,烦心事
黑点消失,他是一个虚拟的人
他从前使用潦草的文字
言及梦想,他抛掷的石头也有两面
像一连串水鸟的脚步拍水而沉
无穷碧,无穷碧
没有风声可以吹翻接天莲叶
便道上停泊的车马不会惊闻浊浪
车是自驾游的车,马不是生物学里的马
一个后缀的名词,像诗歌一样无意义
世界原本死寂,风卷莲叶
也只显示迟钝之声,如一个小便失禁的男人
《烂醉如糜》
天黑了,夜色就扶摇直上
夜色如一罐反复熬制的草药
向我合拢过来
钟摆停在某一花开的时段
钟摆吸干了时间的水洼
风暴来源于身体里庞大的寂静
活着已是一个卑微的名词
一个人逢人便说:我活着,我活着
一个懒散的人,容易找到快感
枯枝折断,鸣蝉如青烟高高窜起
这些雾障里的颗粒,死亡的蜕皮
透明的厌食症患者,江湖术士
要给一个失眠的人重新开光
要让他活着。活着
是另一种形式的烂醉如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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