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回、怪事来了
大山外面有一个小村庄,叫王家庄。因为王家庄位于大山的出口处,所以人们习惯称为“洞口王家”。洞口王家,在大山的脚下,是山里人出山的口子,也是进山的要道。相隔鲤鱼冲有十多里路程。洞口王家虽然在大山之外,却也还是属于山里,只是比起大山来,山头矮小多了,溪口湖叉多了,也能见到几个人了。
这庄子,原来是一个建筑群,上下几重,四水归池,可以住几十户人家。
据说这村庄是明代的一个王姓地主老财建造的。
那王姓地主家大业大,大得人走八十里不吃别人家的饭,马走九十里不喝别人田里的水。
后来家道破落,死的死,走的走,支流飘散,剩下的就是一些萎靡不振的后裔。
再后来历经改朝换代,也有一些外地人逃难至此,几经迁徙,几经变化,现在的王庄却是一个名不符实的王家庄了。
虽然村子不大,却是一些杂姓居住着,五花八门,姓王的也就几户,而且人口不多。
只是因为这里山多田少,交通不便,与外界的接触虽然比大山里要稍好些,但也很闭塞,外面的人也很少到这个地方来。
这里的女孩子,一般长到十八九岁,就千方百计嫁到外面去了,而外面的女孩子却不想嫁到这个穷山僻壤的地方来。
男人呢,一些不甘心在这里自生自灭的人,就到外面跑江湖而不回来了。少数男人不愿意到外面奔波,心甘情愿窝居在这里,虽然生活自在,却是清苦,更苦恼的是找不着结婚对象,除了两家的男孩子是因为表亲而结婚成家以外,其余的男丁,百分之八十的都逃离了这个村庄,只有两三个守着这个穷窝窝的男人,过着甘于寂寞的单身生活。
因此,这里的人口也越来越少,到了这个年头,已经不到三十口人了。居住在这里的人除了耕种少量的田地之外,就是靠进山田猎,打点野味来补充生活。
有一个叫王凳子的男人,已经四十多岁了,因为讨不到亲,一个人过着单身日子。
这人胆子挺大,最喜欢的就是一个人进山打猎。
他认为这是一个既刺激又有收获的好差事。他去打猎,从来不邀别人,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既不怕一个人孤单寂寞,也不怕山里的蛇虫。他一般也不打大的野物,主要是山鸡、斑鸠、野兔、狐狸之类的。他有一个自己的戒律,就是不打麂子。究竟是什么原因,用不着猜测,一定是有故事。
凳子因为在山里打得次数多,练就了一些本领,一些飞禽走兽的习性,他都摸得清清楚楚,点射的功夫也甚是了得,用百步穿杨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所以他每每进山去,总是或多或少有些收获带回来。
这一天,他睡了个懒觉,起得床来,已是太阳挂在了半空中。
他在家闲着没事,手心儿又有些痒痒的,就想进山去弄点新鲜野味回来。
因为起得迟,待到想去打猎的时候,就已经快到晌午了,他就干脆速速弄了点早中饭吃了,备了一些打猎必用的装备,心急火燎般地往山里赶,他想要赶到太阳下山之前能够回来,但又不想空手而归,所以就匆匆赶着进山,心里想着: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凳子打猎是有经验的。俗话说:蛇有蛇路,鳖有鳖路。凳子还真的知道,山里的野鸡有野鸡路,野猪有野猪路,麂子有麂子路,他都一清二楚。
有一年,大雪封山,别人只知道赏赏雪景,他却踏雪而去,一会儿就在雪地里活擒了两只野鸡呢。
还有一个秋天,他在山里野猪出没的道上布下陷井,逮着了一只两百斤重的野猪,一个人背不动,便回到庄上叫上两三个劳动力才帮着抬了回家。他将这只野猪杀了,分给了全村庄的家家户户。全村庄的人不仅仅是吃了野猪肉高兴,更高兴的是为他村庄里除了一大祸害。要知道,这野猪是最能破坏庄稼的罪魁祸首,全村子的人都恨透了它。
凳子进得山来,寻觅了许久,却不见任何野物,心中有些纳闷:今天是怎么啦?天上不见飞禽,地上不见走兽,那野东西都藏哪儿去了呢?
踌躇了一阵,忽然,他眼前一亮,一只麂子在不远处一晃而过。
他觉得很是奇怪:今天是怎么的,想要的却没有,不想要的,却见着了。是不是上帝今天要我破戒啊?是不是我今天有什么灾难临头啊?
凳子不信邪,因为寻找不到其它猎物,又想起江南猎人那老规矩来:猎人一旦没有打到猎物时,树桩也要带回一个。此时他在想,可能是今天非要我打这只麂子不可。
于是,他俯下身来到地面寻找踪迹,果然不多久,他就有了新的发现:他首先看到了麂子的新鲜粪便,像小羊羔拉的豆粒一般,然后又看到了青草尖儿与小树的叶子被啃了不久的痕迹。于是,他就顺着麂子奔走的路,小心翼翼地向前追寻着。他也知道,这麂子的听觉灵聪得很,稍有动静,就特别警觉。他轻轻地沿着麂子前进的小路走了很长一段路程,不见麂子的影子,却看到了一树诱人的柿子,因为柿子就在麂子行走的路边,就顺手摘下一个来吃了,觉得很甜,于是又摘了几个,放到了自己背着的行李袋子里,心想,万一这麂子没弄到,也算是没白来一回了。
凳子并没有将柿子全部摘掉,因为他的兴趣不在柿子,而是在猎物。于是,他又继续沿着麂子走的小路追去。
追了一段路,究竟有多远,凳子也没有去想,果然见到了麂子的踪迹。正当他端起鸟铳准备射击时,眼前却有一只飞蛾一下扑到了他的眼眉下,他本能地闪了一下眼睛,用手扇开飞蛾,再要去瞄准时,却不见了麂子的影子。
他只好放下鸟枪,又轻手轻脚地朝前走,心里想着,我应该还没有惊动麂子吧。心里估摸着:麂子应该还没有发现我。
又追了一段路,他第二次发现了麂子,那麂子正在四处张望呢。由于有一些灌木遮住了麂子的身子,他只看到了麂子的头。
凳子便选择一棵小树作为屏障,又将鸟铳端了起来准备射击。可是当他正要扣扳机时,一只蝉儿从小树上飞出,翅膀发出很大的响声,更主要的是将灰尘喷洒着飘进了凳子的眼睛里,他不得不松手来揉眼睛。
“今天是怎么的,见了鬼了,怎么这么凑巧啊?”
凳子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声音小得出奇,几乎近似心里在想一般。这也难怪,凳子是怕发出的声响大了,一旦惊动麂子,那就前功尽弃了。
“继续追下去,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凳子狠狠地想道,似乎要将这麂子生吃了似的。
凳子这时有些心急了,速度加快了许多。
这麂子也好象很通人性似的,也加快了速度,在凳子眼前晃一下就消失得没踪影了,待凳子寻不着了时又出现了身影。一会儿现出,一会儿又没了,弄得凳子心里更加痒痒的,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凳子又追了几里路,却没有找到合适的瞄准时机。
麂子的“专道”,往山里越伸越远,凳子追赶也越逼越紧。
一会儿,凳子忽然看到麂子离开了麂路,往一条人行道上跑去。
凳子狡黠地笑了一下:“噫,机会来了!”
便跟着往大路上赶去。正当他又举起鸟铳准备要射击时,忽然看到麂子闪进了一屋角边。
凳子来不及细想,觉得今天这事有些蹊跷:“这麂子怎么跟人似的,难道是这家人喂养的不成?”
凳子对任何好奇的事情,都不会放过,他要弄个究竟,就立即跟到了这屋子前。
眼前的一幕,让凳子有些不大相信,这麂子果然到了屋前,而且速度也变得慢了起来。凳子正准备抓住这机会射杀麂子时,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孩子的身影,他心中大惊:“这是怎么啦,难道是我看花了眼睛?”
凳子放下鸟枪,麂子的影子就消失了。凳子感到惊奇的是,他真的看到了屋子的大门口,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趟倒在地,已经淹淹一息了。
凳子顾不了那么多,就跑到孩子面前,将孩子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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