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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归隐宋朝
民国文人浩如烟海,后来成为名人大家的也灿若星辰。然而,我的着眼点却是一位迷幻传奇而又命运多舛的女子,她曾在中国现代文坛上赫赫有名,被誉为“民国四大才女“之一,另外三位是:潘柳黛、张爱玲、苏青。还有一个说法:她与张爱玲、丁玲并称上世纪20—30年代中国文坛“三大才女”。她就是关露。
可能有人对她还不太熟悉,赵丹和周旋的电影《十字街头》插曲《春天里》就出自关露的手笔。而当下热播的电视剧《旗袍》就是以她为原型,她是我党优秀的“红色间谍”。丁玲曾如此评价关露:“她是一个善良的人,甚至有点傻,总是牺牲自己。她的心灵负了伤,孑然一身,没有亲人,她是很寂寞的。我们的社会主义国家应该充满阳光,但是阳光照不到她身上。” 斯人已逝,今天我们已经无法准确捕捉关露的心路历程,但她在狱中写下的诗句或许是个真实的写照:换得江山春色好,丹心不怯断头台。
据最新的文献记载,关露原名胡寿楣,又名胡楣,原籍河北延庆。1907年7月出生于山西省右玉县。幼年家贫自学完中学课程,1927年至1928年,先后在上海法学院和南京中央大学文学系学习。1930年初,第一篇短篇小说《她的故乡》发表于南京《幼稚周刊》。“九一八”事变后,参加上海妇女抗日反帝大同盟。193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时加入“左联”。曾在中国诗歌会创办的《新诗歌》月刊任编辑,诗作《太平洋上的歌声》蜚声当时上海文坛。有“女诗人关露”之称。1939年冬至1945年,她受组织派遣,先后打入汪伪政权和日本大使馆与海军报道部合办的《女声》月刊任编辑。成为我党优秀的“红色间谍”。在该刊发表长篇小说《黎明》,同时以此作掩护,收集日伪机密情报,并积极组织策反,功勋卓著。抗战胜利后,她被国民党列入汉奸名单,新中国成立后,她又因汉奸罪名两度入狱。历史时常会布满尘埃,这个美如电影明星的才女,一度被国共两党政府定性为汉奸。她背负43年的汉奸骂名。
据关露唯一的亲人妹妹胡绣枫回忆:胡绣枫和“76号”汪伪特务头子李士群之妻叶吉卿曾是复旦同学,并且有恩于叶吉卿,中共欲利用这层关系策反李士群。妹妹胡绣枫当时恰巧另有任务,于是1939年秋,就像电视剧《潜伏》中的“翠平”,阴差阳错,姐姐关露被派去了“76号”。多年后,胡绣枫告诉《关露传》的作者柯兴,“我不该把我姐姐认识李士群的事情告诉潘汉年。去‘76号’和后来受牵连遭罪的也都应该是我,可都让我姐姐代替了!”
从1939年的那个秋天起,关露和潘汉年的命运交织在一起。她到李士群那里做卧底做的联络和摸底工作,正是为潘汉年亲自出马铺路,也才有了潘汉年后来被李士群诱骗到南京见汪精卫之事。这未经请示也不敢汇报的见面,终于埋下大祸。1955年,潘汉年因“汉奸”“日本特务”等罪名被捕,关露作为这一“反革命集团”的成员被捕,两年后出狱,不给结论,并被勒令退休。1967年,“文革”开始后,关露再次受“潘案”牵连,在秦城监狱关了8年。1982年,“潘案”在陈云和廖承志的过问下终获平反,惠及于她。但此时潘汉年已含冤死在劳改农场。
1982年3月23日,北京朝内大街203号。中共中央组织部派人向躺在病床上的关露宣读了平反决定:关露的历史已经查清,不存在汉奸问题。……撤销和推倒强加于关露同志的一切诬蔑不实之词。七个多月后,关露在完成了回忆录以及她的老上级潘汉年的纪念文章之后,服安眠药自杀。关于她的死,更多的人是说她死于痛苦。关露曾中风,但没有偏瘫,就是全身疼痛,经常说疼得像刀割一样,无法入睡。大夫认为,关露的疼痛主要是心理上的,不是生理性的,他无能为力。
据丁玲的秘书王增如回忆:1982年9月15日,她陪同时任作协副主席的丁玲来到关露家,关露正在擦拭刚洗完的头发。她坐在折叠床边,室内唯一一把旧木椅放在床前当脸盆架。“她抬起一双眼睛惊恐地望着我们。”仔细端详了好一阵,才哽咽地问道:“丁玲!你是丁玲大姐吗?”两位30年代上海滩齐名的才女,“左联”时期的老朋友,多年后首次见面。丁玲告诉关露:“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大喜事,汉年马上要平反了!” 关露的眼圈红了:“真的吗?我盼的就是这一天!我中风后几次想到死,可一想到汉年的冤狱还没平反,泼在他身上的脏水还没洗干净,我就想,我得活下去,我得替他等到那一天!”
关露的一生,在柯兴的《关露传》中有详实的记载。他在书中披露,人们在整理关露遗物的时候发现,陪伴关露走完人生最后一刻的是一个大塑料娃娃,还有一张她保存着的照片,照片背面题写着:你关心我一时,我关心你一世。下面有关露的一行题诗: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独我痴。照片上的人是王炳南,后来的外交部副部长,关露曾经的恋人。那时王炳南刚和德国妻子安娜分手,关露也有过一次短暂婚姻。和王炳南恋爱,是关露一生最美好的时光。
那时,关露因在国民党惩治汉奸的名单之中,已被党组织送到淮阴新四军中。王炳南曾打算去看望关露,定下终身,但在上飞机前一刻被邓颖超拦下了。这段未了情缘曾一度让关露精神分裂,其后余生再未谈及感情,孑然一身。1982年12月5日,关露的骨灰安放仪式在八宝山公墓举行。“有一个并不属于文艺界队伍但是精神极其沉郁的老人,自始至终都未与任何人说话,一直默默地站在人群的后面……”
潘汉年曾说过一句话:“凡是搞情报工作的大多数都没有好下场,中外同行都一样。”,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今天,我们再看关露的一生,已不能以正常的思维与逻辑来进行归纳了。就是汤显祖、萧伯纳再世,又怎能编撰出如此一般灿烂而孤寂、传奇而凄苦、屈辱而自尊的人生剧目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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