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毛还在撒哈拉
只一个微笑
所有的笔就都断了油彩
画只完成一半
我承认我是从某一处断点醒来的
一些文字盛放,而另一些
在这个季节凋零
天还阴着
谁的世界忘了下雨?
还是风来吧
落红如雨
才有决心的跟一个世界做个了断
所有的雨还是落回眼里吧
一丝丝的苦
还有咸
与不醒的夜对视需要力气
握紧一把刀的力气
侠之大者
才敢跟锋芒对视
日子被打磨得飞快
你还没学会闪避
干渴,绝望,挣扎
解决自己远比解决这世界容易得多
是的
三毛还在撒哈拉
而海子,还以一个匍匐的姿势
在一截铁轨上
背对苍天
(二)这首送给海哥:诗人
诗人大智若愚
或大愚若智
玩弄文字于股掌之间
也玩弄命运于股掌之间
诗人神圣而不可侵犯
诗人独特而深邃
不同凡响
感觉有雪和着圣经的祈祷
自头顶大度而公正地抚落
一些由信仰组装的文字
便纷纷浅笑出门
周游云雨或徒步到夕阳以外
检视他人 或被他人检视
时时不忘保持一种高雅
做诗 做诗人
其实
就这么回事
这些弱智的儒者
习惯玩这种乏味的游戏
游戏深沉了
人也就跟着深沉起来
其实这种游戏人人在玩
而这些自称诗人的骗子
依然玩得津津有味
诗人的桂冠骗了别人
也骗了诗人自己
超脱于现实之外
又呼吸于现实之中
做为诗人
实在难过
(三)结局:我特么也标榜一下,这首诗写于1991年,拿过全国的诗赛一等奖
走过了就不必回头
你拿到的
是有关命运的副本
对此
你不必
感到吃惊
可终究有些什么
是我们无法透析的
似这些在前或在后的日子
似你故做陌生的微笑
与我
守望的目光
其实结局并非定局
所有的过错在于
对原稿
不做修改
(四)站在自己的墓碑上歌唱
墓碑上唯一的指纹
是我的名字
这是我唯一一个检视自己的机会
这一刻 所有的雨或雪隆隆而降
为我的墓 我的生命的根
做最后一次真实而关切的抚摸
一种充满幻想的回归本土的欲望
强烈而充满原始的诱惑
站在自己的墓碑上歌唱
每个冬天我都要做这样的事情
玄机难猜
墓是我的圣经
是我逃避的壳
偶尔有鸟翅或花瓣光顾
墓草便有了生机 从此有信心
与我终生相伴并细细曼歌
而我的思想 我的血脉和霉骨
必将复生
以虔诚的手 一次次为我的葬礼
点亮那片烛光
伸出掌指
和触摸得到和死亡对视
新生的血液在碑上奔流不息
那声音我无法不仔细聆听
躲在墓穴里 回忆
是我唯一的游戏
有时候我实在难过
为了给一年一度的葬礼挑选日子
我常常翻动记忆
冬天是最美的时刻 我的葬礼
就定在冬天的某一个黄昏
走在开满梅花的路上
送葬的队伍里鼓声单调而憔悴
背向风声
我是自己的乐手
1992、9、17
(五)回乡
那些年我流浪了太久
我很怀疑我磨破的鞋子
妈妈
还能不能给我缝补
我是从一个冬的身体里归来的
柴门犬吠,而我意识模糊
送我回来的姑娘,很美
那应该是一个与爱情有关的情节
所有的雨或雪下了个够
爱情才刚刚开始
属于我的季节里
开满芳香
拔节声在我身体里噼啪作响
麦子熟了,是冬小麦
一边冻僵了身子
一边找到家
爹把炕烧得很热
酒是纯粮
然后天亮了
然后我和姑娘一起微笑
然后 和坚硬的麦穗一道
被收进谷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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