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W信息公司的面试通知姗姗来迟,我在意外之余仍然决定前往参加。待遇太他妈的优厚了。
接待我的是一个秃顶胖子,眼睛紧紧地盯住我,似乎想把我的脑袋钻出一个洞。然而我也不是吃素的,挺直了腰板,两眼直视回去,不卑不亢地将他所关心的每一个问题都对答如流。看得出来,他对我的表现很满意,终于露出笑容,站起身向我伸出手:“恭喜你,H君,你被本公司录用了,明天就可以报到上班了。祝你在本公司发展顺利!”
我也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双手握住那只肥厚软绵的手,没忘记提出自己的疑问:“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我能为公司做些什么?”这些,我并没有在招聘信息中看到。
他笑了,两只小眼睛深深地陷进了脸颊中,活像雪人被镶进了两粒黑豆,但目光仍然是锐利如刀。他重新瘫回了沙发椅,“是这样的,H君”他缓慢着庄重的语调:“我的确应该详细告知你本公司的业务范围——我们是专业收集保存丑闻信息的。而你,将是本公司前途远大的信息收集师。”
见我瞠目结舌,他进一步的解释道:“就是,你利用你的职业敏感,追踪搜寻本国社会所有的名流、以及二十年内有可能成为名流的丑闻,包括照片,报纸,电视新闻,网络信息等等。建档立案。懂了吗?”他双手一摊。
“不违法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一点也不。”他轻松一笑:“我们又不是狗仔队,这社会随时公开发布的信息多了去,就像潮水一样,我们只是捞取对我们有用的几根稻草而已。”
“也就是说,它们会变现出经济效益?”
“是的。”他十分肯定地回答。“这社会就像一条大河,一直都在奔腾不息,每个人都在其中沉浮不定;当某个人某天忽然发达了,曾经的这些,他以为已沉到水底腐烂的稻草对我们就会产生价值。他的对手会来向我们高价收购,而他,也会想尽快的抹杀干净。”
“比如明星们?”
“对”他赞赏地对我打出一个响指:“这些人前光鲜极了的明星们,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堪正视的往事,而这些,我们一笔笔都记得很清楚。”
……
“即使拿当下的美国大选来说,特朗普哪能想到十年前一个调戏女子的电话录音也能成为通往白宫路上的超级炸弹呢?”
我脊背上冒出了冷汗。
他继续得意洋洋地总结道:“当然,往社会金字塔尖越靠近的人价码也就越高。”
“不担忧他们报复吗?”
“完全不用!”他怡然自得地点燃一支雪茄,即使我拒绝了他的礼让也毫不介意:“本公司出于谨慎,往往会把最大杀器留存到最后,就像保管核武器。”
是吗?望着他那在烟雾缭绕中令人憎恶的肥脑袋,我的业界良心终于爆发了,站起身来,尽量压制住激动的情绪,彬彬有礼地告辞:“对不起!你们这简直等于在干抢劫敲诈勒索的营生。恕我不能参与。” 而且,为了表示我的光明正大,我特意将兜里的录音笔拿出在他面前晃了晃:“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习惯。你不介意我将内容公布到媒体上吧。”
可他脸上只闪过我意料中的一丝错愕,旋即恢复了平静,不紧不慢地拉开了抽屉,取出一个薄薄的档案袋扔在桌上:“不好意思,这也是本公司的习惯:每一个有可能入职的新人都会受到前期详细的调查评估。你完全相信本公司的能力,对吗?这应是你最感兴趣的一部分。”
我死死地盯住那个纸皮袋,感觉自己失血迅速一样正在变得无比虚弱。
“这样”他如同一只老练的狐狸不无挑逗地开出条件:“录音笔,留下。然后,这份档案,你开个价吧,朋友一场,够本公司的费用就可以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当我垂头丧气地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又叫住了我。
“H君”他语气诚恳地挽留道:“加入我们吧!以你的资质,一定会大有作为的。你还能找到比这更轻松的发达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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