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青芜 于 2016-9-23 23:45 编辑
夜晚,多像一场黑色的雪轻易挟裹了人间,在这个高高在上的王面前,谁有置喙的权利?侧耳听去,三千鸦杀没有一点声息,世界的尽头定是有只看不见的翻云覆雨手吧,否则怎把音声屏蔽的这般干净彻底。只是,这些源源不断黑色的粒子,它们又来自哪里?八荒九垓么?还是威严的天权授意?全一副地老天荒的样子,不死不灭。
若没有轻微的呼吸,我也会误认为自己是这无穷无尽的一份子。而死应该就是这般模样吧。黑暗连着黑暗,没有村庄,没有人影,无边无际。与这些洪荒的粒子一起飞舞,随便散落哪里,轻飘飘地,不着地也好,或者附依在某个具体的花叶人身上也无谁非议。没有俗世的爱恨嗔痴这些情感,只是一粒微尘,自由遨游的一粒尘,不懂差异,没有心跳,没有年限,自在又无情。
夜半张家嫂子的儿媳生下个大胖孙子,一家人稀罕的不得了,电话里分明能感受到那份满溢的喜悦之情。七十多岁的张伯黎明前一口气没上来,悠悠离开了。“爹呀,我那苦命的爹呀……”一声凄厉的长哭划破楼宇的静寂,无由来地让人忽地一颤,眼眶酸涩。
原来,死生仅仅隔着一截悲喜的距离。
谁说,我们都是一群衣着干净的囚徒,来这世间服役,受苦,还债。来时,千推万阻哇哇大哭,唯恐这树叶般的薄命,经不起春秋煎熬,岁月轮煮,骤风冷雨虫蛀,哪一番经过不是抽筋刮骨的痛?终了离去无非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空是既定的,了无生趣又不可回避。
可是没人告诉我,当那些温暖那些爱戛然而止时,作为生者又该怎么办?
五蕴皆空,心无挂碍的是金刚菩提,我们只是芸芸众生中的那个普通微小,有不舍的肉身,有温度,有触法,有了不断的情感纠葛,有恋恋不舍的千千心念。“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左手爱,右手爱,怎么断舍离?
“转蓬离本根,飘颻随长风。”藕根断去尚有千丝相连,盛旺凋零不由人。最怕仅有的回忆越来越轻,渐渐冷去,若一枚熟透的果子,滚落地面,然后腐烂,连尸骨也没留下半分。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是否,这才是宿命轮回不止不休的真正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