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虎步漫游 于 2016-9-12 17:23 编辑
十五的月亮不再圆
中秋节前回到老家,打算接母亲到城里一起过节。
母亲没有答应。她说,不去了,过个十五,在哪还不是一样。你们两口子都上班,来来回回地折腾,麻烦。我说你一个人过节有什么意思啊。她说那有什么呢,一个人随便,清静。
母亲的拒绝在我意料之中。去年冬天父亲去世,料理完丧事我就急着把母亲接到城里,决意让她跟我一起过几天轻松的日子。我的家庭条件虽然说不上多好,但比起老家来,总还是优越一些,最起码,母亲不用再自己操持做饭,也不用再给两个弟弟拉扯孩子。那时候母亲的肺气肿已经很严重,每到冬天喘得厉害,屋子里连煤火都不敢生,做饭的时候闻到烟就咳嗽不止;而且,她的神经衰弱也时好时犯,常常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
刚到城里那会儿,母亲很是欢喜,每天饭后看看电视,听听收音机,星期天有空的时候,我便用自行车带上她出去走走。母亲对我说:“想不到娘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咱村里谁好,怕是也没有俺好。”看着母亲满足的样子,我心里也很是高兴。
一个多月后,我发觉母亲精神有些不大对头,她变得不大爱说话,一个人经常坐着发呆,看电视的时候也常常打起瞌睡来。我以为是母亲的老毛病又犯了,简单问了一下,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一天早晨母亲悄悄对我说:“你送我回老家吧,我心里烦得厉害。”我说年就要到了,你回去一个人怎么办?就是回也得过了年再说啊。母亲说,你还是让我回老家过年吧,我连孩子也没给你们看过,天天让儿媳妇侍候,我心里不踏实啊。再说你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我整天一个人在家里也闷得慌。我说有什么不踏实啊,你可以看电视,也可以到附近走走嘛。母亲说两眼一抹黑的,上哪去走啊?任母亲怎么说,我还是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好说歹说过了春节,母亲执意让我送她回了老家。
那时的我真是年轻,而且整日里瞎忙,并没有把母亲的苦闷放在心上。直到多年以后,我和妻离开家去外地帮儿子带孩子,我才设身处地地理解了母亲。
回到老家的母亲心情舒畅了许多,可我也看出她有些矛盾,她离不开老家,舍不下老家的孙男嫡女和街坊邻居的婶子大娘们,生活上不大顺心的时候,又想回到城里和我一起生活。期间我又接过母亲几次,但母亲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在老家生活。
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那年中秋节前,母亲突然离开我们走了。接到噩耗,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真后悔,为什么不坚决一点把母亲接到城里团圆一次,或是回到老家陪母亲住上几天呢。
那年的中秋节过得十分凄楚,尽管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但在我的眼里却是那样暗淡,而且从那以后,中秋节的月亮在我的心里再也没有圆过。
2016年9月9日写于母亲19周年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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