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散之人 于 2016-10-19 15:26 编辑
不是怀念的文字
1、
八十年前的今天,上海还是一个风雨飘摇的都市,这一天,你走了。
也许这是一种解脱,一种彻底的解脱。
死去元知万事空。
你的宿敌,你的亲朋,甚至你反目为仇的兄弟,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人生,终归都要放下。
只是不知道这最后的一刻,你是否依然带着“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的困顿,依然用你不近人情,凌厉的双目,打量着这个让你爱恨交加的时代,这个纷纭到让你欲罢不能的人生。
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就在你离开的前一天,依然发表了《半夏小集》,这算是你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文字。
更多的时候,那是一种冷峻,冷到骨髓,让人看不到人情的冷峻。
然而,不管你是一个阴郁的人,还是一个怒目喷张的斗士,你注定是有血有肉的。
用笔和舌,将沦为异族的奴隶之苦告诉大家,自然是不错的,但要十分小心,不可使大家得着这样的结论:“那么,到底还不如我们似的做自己人的奴隶好。”
这段文字来自于大先生最后的《半夏小集》,你依然能感受到那种凌厉。
2、
我很小的时候就读你的文章,坦率的说,生涩,阴郁的感觉一直都有。
但,我的感觉不能否定你的存在。
你凛凛然,站在新旧文化的交替的前夜,弯弓搭箭,箭矢义无反顾的射向那个你走过,你成长过的时代,那是反叛,是决裂。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战士,然而,无论如何你是一个战士。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对你的各种赞誉拔高,到今天的质疑甚至诋毁都存在着。
这是你的成功,因为你身后依旧给人们无限的谈资。
时空流转,岁月穿梭,现如今,那些曾经被捧为经典你的那些文章,正渐渐的从中学校课本里淡出,也许并非人们刻意要抹平什么,而就是一种顺应时代的流俗,事实上,在我们这个民族一路前行的路上,反反复复上演着芝麻被隆重捡起,西瓜被无视的遗弃的故事,这不奇怪。
读你,却从不迷信你,这是我的感受。
什么思想家,文学家,革命家,先锋,旗手之类的虚名,大概你活着也会拍案而起。
但,毫无疑问的是,在那个时代,你和一批有良知和抱负的文人们,撑起了中国新文化的天空。
3、
我们可以选择怎样的活,却无法拒绝死神的呼唤。
所以,战士也是要死的。
在我家书柜里,那套精装本的《鲁迅全集》伴随了我几十年,其中有几册我几乎翻烂。数次乔迁,处理了太多书籍,唯有这套全集我没有遗弃,没别的想法,只是觉得有必要让它存在于我的生活里。
你不是什么先知,充其量是一个觉悟者。你匕首投枪的文字,固然凌厉,但也让你孤独甚至悲观绝望。
我们都在追求所谓人生的圆满,你笔下的阿Q临上断头台的时候,生平最后也是唯一的遗憾是,那个签字画押的圆没有画圆。
非常不幸,你塑造了一个阿Q,写出了一个民族最忌讳的丑陋。
我们不能站在今天的时代,去对着一个近一个世纪前的人的言行品头论足,但,我们可以用我们的理解去做出自己的解读。
“我却没有这么旷达。假使我的血肉该喂动物,我情愿喂狮虎鹰隼,却一点也不给癞皮狗们吃。”这依然是你最后留下的文字里的一段,也许可以感受到内心深处的那份厌恶和独守于心的那种桀骜的清高吧。 在新文化运动之后,站在民国文化序列里,你算是骂民国政府最狠的人之一,拿着国民政府的大洋,敢于毫不留情的和国民政府掰扯你也算第一人,在赞叹你的勇气的时候,更想赞叹一声那会儿国民政府表现出来的宽容。
4、
确实,你几乎是一生都在战斗,你的敌人太多,于是你是孤独的,但是,就算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刻,你依然没有释怀,所以,大先生,你缺乏自省和适度的宽容。
然而,高举着匕首和投枪的战士,确实是战士,所以你的文字寸土不让,你的文字充满着尖刻的锋芒。
站在不同的时代,任何人没有权利对你说三道四,你依然是你。
你的文字,你的言行,都属于你,属于带着时代特征,和你自己人格特征的你。
所以,你从来就没想到讨巧和求媚,这就让你的文字,就此与众不同。
八十年,长河一瞬,你走的时候,白绸旗帜上的“民族魂”三个字,或许是你人生最好的褒奖。
三天的吊唁,前来吊唁的有工人、学生、小贩、报童、人力车夫、学者,在3天公开吊唁中,前往瞻仰遗容的人民群众,络绎不绝,近万人。
一切不必多说,就算你再有争议,人民的表达就在那里。
活着的人不仅仅是为了记忆,但有些事注定不会忘记。所以,在你的忌日,我留下这样一篇不是为了纪念的文字。
是表达,是心意。 2016年10月19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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