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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人也可以是这样的 [复制链接]

闲山静水

主楼

发表于 2016-11-1 16:4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拍岸浪于 2016-11-1 22:51 编辑

助人也可以是这样的

公司又搬家了，我们的小董事长刘玄德一样，虽然没有自己的地盘儿，打一枪换个地儿，但人家搬起家来高高兴兴的，拉家带口带百姓，一串儿搬到八一广场去。

我们也很高兴，八一广场作为小城的地标建筑当之无愧，每天上下班，一个人从空寂的主席台前信步走过的时候心里总涌起一种庄严的感觉，台上的毛主席永远微胖而亲切。

广场扩建早已风光变换，高楼林立，而主席台一直保持着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模样，规模小小，长相纯朴，在一片繁华里风雨不动，据说小台子有各种神奇护卫，无人能撼。我喜欢这种岁月万古的痕迹，什么都抓不住的时候至少能站在这里，静谧的回到过去一小会儿。这几天因为国庆日的原因，主席台前一地的鲜花，色彩鲜艳，造型好看。因为快迟到了，我急匆匆的从花后走过。不料，有个人比我走得还快，低头冲锋一样，先是头颅从我身后冷不丁闪出来，然后身子完整的挡在我面前，双臂一拦。

我吓了一跳，站住了。这个老男人的年纪一时不好猜测，脸上光溜溜的，精神焕发的样子，也许六十刚过？——我公公快七十了，那么帅的老头皱纹很深——可是除了伸开的双臂是直的，这个男人身态又有些佝偻，应该快七十了？他笑嘻嘻的问我：你姓胡吗？

主席台前照例没有什么人，周围的街道照例车流喧哗。我摇摇头，迅速向身后撤了一步，又向左迈出腿去，走开了。我猜他后面接着会说，我来这个城市寻亲找姓胡的亲友，地址丢了，钱包当然也丢了，给点儿钱吧！——这种情形太熟悉了，我给过五个大烧饼，两个肉包子，当然还有若干零钱，有次还气愤的掏出二十块钱买了假和尚一张扑克大小的观音像，我相信观音普渡慈航，不买也是可以的，但若不买，又怕假和尚生气诅咒。当那对吃完烧饼的男女再次拦住我的时候，我提醒他们烧饼好吃吗？他们忘了我了，可我记得，于是他们淡定的走开了，对再次邂逅表现得没有多少羞惭。

我不是道德有多高尚的好人，多少年过去了，我已经学得慧眼分明，百毒不侵。但我离开这个老人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安，我已经走过了主席台，毛主席在台上从那边盯我到这边，和蔼慈祥，十月的午时，阳光纷飞，穿过夹克，让人感觉温热，没等我回头看一眼，那个男人又冲上来，径直超过我，人家已经不理我了，拦住对面过来的中年男人。我清楚的听老人热切的问道：你姓胡吗？

中年男人闪得更加迅速而决绝，很快汇入人流不辩踪迹。被丢下的老人一点儿也不气馁，上身微微弯折向前，左右冲突，试图抓住任何一个路过主席台子的人。可惜台子前行人稀少，半天没有一个人，只有我停在那里等绿灯。老人终于过来了，笑呵呵很乐观的样子，找到找不到姓胡的好像没有关系，脚步不停，他要横穿马路。我一把拉住他，红灯啊大爷。

前冲的势头一经阻拦，这大爷倒也不恼，他已经忘了我了，扭过头来，仿佛人生如初见，和颜悦色的立即问我，你姓胡吗？

我不姓胡，但我也不打算松开他的衣角。前面车来车往，显然这位大爷神智不清，我一松手，他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前去。虽然没有什么车敢撞他，但万一其中有我这样笨的新手呢。街道那边等灯的人有几个，我忽然想掏出手机拍个照，我得时刻准备大爷顺势一倒，哎呀，事若临头，拍几个证人也好啊。幸好大爷比较坚挺，没完没了的问我是不是姓胡。我看了看他的笑脸，就算整个世界都拒绝他，他也会一以贯之的笑下去吗？我打算，跟他聊天。

大爷你找人吗？

嗯。

你找家吗？

嗯。

你家在哪里？

他吐出几个字，口齿含糊得很，也不是当地的口音，完全听不懂。只好再问他，你认识家吗？他点点头，向后一指。

那不回家找啥姓胡的，你方向走反了大爷。

行人道灯变绿了，我要过马路，对面就是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大爷也跟着过，看样子他下定决心要走下去了，走几公里前面就是大山，山那边也许有姓胡的吧。我叹口气，拉住他，让他后转回家，但人家这回换说法了，明明白白对我说：我姓胡。

哦。那你儿子也姓胡喽。

大爷很高兴的点头，我看看手机，反正迟到了，我命令他坐在花池边上等，我已经报警了，痴呆老人找不到家。警察先生说知道了，一会儿就过来。大爷不再纠缠姓胡的事情，大概有人跟他聊天他很高兴，听话的坐在午后两点半的阳光下，见我打完电话了，人家招招手，示意我也坐下来。我蹲下去，一面护着腰后风光，一面很警惕的离开他一点儿距离。我这个年纪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了，周围又人来人往，但痴呆老人一发疯，是不会承担什么责任的。

大爷你哪里人？

“运城。”这回口齿无比爽利，趁此机会赶紧问他家在那里，然而答话一片混沌，简直怀疑他老人家没事儿拿我开心。看来我报警的做法无比正确，远道而来寻找亲友而不得，而年老痴呆。十几分钟过去了，我什么也没问出来，片警不知道远在哪里，每个方向过来的每辆车我都要瞪大双眼观察半天，没有一辆蓝白色的警车，也没有警笛刺耳的声音。不过，倘若警车呼啸着冲过来，也是件心惊肉跳的事情，好像抓我似的，我希望警察先生老成持重，翩翩飞来。老人此时淡定多了，坐在花池边笑容满面，脸颊微酡，一派现世安稳的样子，至少在这二十分钟里，他认准我是同一个人，不时的招手提醒我坐下来歇歇，最好继续问他那些车轱辘话，有人跟他不停的猜谜语一定是他开心的事情吧。大爷您到底多大了，这是脑梗后遗症呢还是老年痴呆？作为有修养的人，不能这样打听人家的隐私，我站在他面前，想像着我老去的一天。等我再次踱到马路边瞭望警车，转过身的时候，有个和我差不大的中年女人冲着老人招呼：走吧，瞎跑什么，回家。

老人坐着不动，看看她又看看我，就目前而言，似乎我才是他熟悉的人，我赶紧上前，即使女人姓胡也不能随便回家，110电话不是胡乱打的！女人手上挽个零钱小包，穿着很朴实，她痴呆的公公经常走失，不过她不着急，一路闲庭信步，因为老人身上装有定位装置。

我一面上楼，一面傻呼呼的好奇定位装置的模样，一枚纽扣？一支笔？打火机？眼镜腿？007里的各种神奇配置轮番闪现，痴呆老人当然不会配有这样高级的东西，也许缝在衣服里面了，怪不得警察迟迟不来，早知道这种老人是丢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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