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李清照之四：《点绛唇》蹴罢秋千
文/楚才
点绛唇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有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首点绛唇不知道写于何时，没有去考证。我觉得更像词人少女时期的作品。这也是李清照的名篇之一。词人将少女情态的描写推向了一个高峰。本来古代女性文人就很少，描写女性大多是由男作家来写的，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文学里的女性形象大多是男人眼中的形象。由女性来写自身，而且写得这样大胆传神的，非李清照莫属。
在宋一朝，在那些相对宁静岁月里，大多老百姓的生活还算惬意。民间词曲的兴盛，勾栏酒肆也此起彼伏。温柔乡里梦中人，何处觅得俏佳人。市井社会里的人们有了更多闲暇，生活状态也比较从容。
说点题外话，我是随性而写，错漏还是很多的。有些解析方面的不完善，有些文史方面的缺失，这些我都承认。可能我随着解读的深入，后边很可能会否认前面的一些观点和观念。自己也会在不断辨析中进步的。人生短暂，区区不足百年，而人生能做和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也许只存留一点心境，回味那唐宋诗篇，醉一回梦一回也便够了吧。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看法。即便不完美，即便有错误。历代研究漱玉词的文章汗牛充栋，网络上的解读也不计其数。而我自己写，自然就会有我自己的视角，这可能是一个自我情操陶冶的过程吧。仅此而已，或许会有那么几个喜欢的网友来看，便满足了。若是学生朋友，还是别看了，免得误人子弟啊。呵呵。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荡完秋千，起身随意甩甩手什么的，好让长时间抓绳索的手换个活动的方式，让心情也更加放松。蹴，就是踩踏，我的理解是双脚踩踏在秋千上玩，这样秋千荡得比较高。也可能还有那种屁股坐在秋千上的，慢慢摇荡的那种，适合长裙，画面感更唯美，但似乎不合蹴字的解释了。词人还是比较顽皮的，玩起来很嗨。所以还是玩动作幅度大的比较合理，因为运动量大，手抓得牢，手都有点勒疼了。下得秋千，第一件事情就是整理下双手。网络上对这句的解读都是将慵整解释为懒得整理自己的纤纤玉手。例如中华诗词学会理事徐培均先生就认为“慵整”二字用得非常恰切，从秋千上下来后，两手有些麻，却又懒得稍微活动一下，写出少女的娇憨。我个人玩味整个词境，觉得这样不合理。慵确实有慵懒的意思，但词人用在此处不是不去整理双手，而是很随意的拍拍手或者是甩甩手，这是活动后的自然动作，玩累了，疯过了，人自然慵懒的。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露浓说明是清晨时分。花瘦，古人喜欢用瘦字。以瘦形容花，非是说花儿营养不良，而是说花开还没有很茂盛的样子，含苞待放的状态，也正对应了词人少女时期。因为玩秋千，汗水湿了内衣。薄汗，汗出得不大，但还是能感觉到。古人都很含蓄，女词人写出汗能写得这样雅致，实在是高明。主要还是前四个字的铺垫吧。露浓花瘦，在那样的情境中，少女活动后的气息扑面而来。
见有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在少女整理慵懒心情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人进来了。似乎是受了点惊吓，鞋子掉了，只穿着袜子在地上走。头饰也掉了，没有顾得上去拾起。和羞走，是说羞涩的跑开了。这个情境非常有画面感，像一部戏剧到了高潮时分，同时给读者留下悬疑。古代女子避讳生人避讳是对了，但没有必要这样慌张吧。
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跑到了房门中，却又回过头去张望，是去看才进来的那人吧。但一念之间又低头装作嗅青梅的样子，恐怕被人望见自己羞红的脸。故事戛然而止了。即便词人不再叙述，读者还是可以补全全部的故事情节的。
原来整个事情就是个预谋。原来这词写的就是一个古代的相亲会。古代女子依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有自主的选择。但哪个少女不怀春？宋词的娇羞，恐怕这首词达到了极致吧。早就知道有人要来提亲了，早早就起来了，经过精心装扮，不肯呆在闺中，却鬼使神差一样的来到院子里，因为院子里连通着前边的客厅。今天在院子里玩秋千玩得特别带劲，但又有点魂不守舍。玩累了，出汗了，连忙下了，随意整理下双手，忽然惊撇见一个陌生人进来院落里。刹那间，脸红了，手也不知所措了。鞋也掉了，钗子也溜了，于是转身就跑。心还突突直跳吧，但又不死心，在门边又回头看一眼，发觉那人也在望着自己，顿觉有些不妥，只好以嗅青梅当做幌子。
古代可能有些开明的父母在选婿的时候征求下女儿的意见。当然不好明目张胆出来相见，但制造些偶然的见面机会还是可以的，于是才有了这初见时的娇羞。
ps1:
网友乡村音乐说：能如此用心地去透过文字体会作者的情感，这本身就是对作品魅力的肯定。读这篇文章，不禁在想，如果易安居士听到了，无论是否感受到了她当时创作的意图，都会很欣慰的。楚才的感悟完全从文本出发，跳出了常规的解读，合情合理。我一直认为，对于诗词的阅读，本该如此。不求惟一，只要合理， 这也是诗词的魅力，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解读，如果只有惟一解，倒是作品的失败了。继续听楚才的感悟去！
楚才回复：感谢回复，问好。这样解读是一种尝试。确实有人喜欢这样的方式，所以才鼓励我写下去。汉字的内涵基本没变，人的境遇和感受几千年来变化不大。基于这样的理由是可以放胆情猜。
ps2：
李清照很喜欢用瘦这个字。1.名句“人比黄花瘦”，是人和花相比较，菊花的花瓣大多修长，比拟贴切形象，说人的憔悴无依，到了让人万分怜爱的程度。2.“露浓花瘦”这里的瘦是形容花的，大意是说花还未完全盛开的样子，所谓含苞待放也。不是真的说花很瘦弱，不好看。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这里写的是海棠经历暴风雨后叶子和花的一种对比。雨后叶子依然碧绿，似乎还更茁壮了，而雨后的花朵，却不堪承受这样摧折，被弄得七零八落，有些甚至过早萎缩凋谢了。 同样一个瘦字在不同词境中含义就大相径庭。词人点染词句的能力非常高妙，可谓字字传神。
这首点绛唇的生活气息非常浓厚，有着起伏跌宕的情节，像篇极短的述事小说。词人早起玩乐锻炼，和众多青春少女一般希望找到一个心仪的意中人。从词境推敲，词人还是很满意那个人的。不然不需要那样羞涩，这种近情情怯的心态很明显。见有人来，和羞走，又倚门回首，一望一走一回头，肢体语言道出了少女心事。
词人18岁就嫁给了赵明诚。这首词是不是描述初见赵明诚的情景？这个不得而知。我个人倾向于如此。人很奇怪，潜意识里的重大情事一定会在写作者的文字里体现出来。在古代社会，文人词尤其是女词人的文人词，会很理智的克制去表达情爱内容。有人说了，诗经里不就有很多热烈赞美颂扬爱情的诗篇吗?不错，但那不是文人写就的，大多是一种民间民歌形式流传。
很奇怪屈原经常用香草美人来比喻自己的政治抱负。文人诗词的雅致反而限制了诸多生活内容的表达。
2016.12.22.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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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6-12-22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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