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考已经过去十年了。但回想起来，仍然是刻骨铭心的记忆。那是一段憧憬与充实，坚持不懈的时日。
我在高三的那一年，一意孤行的要从文科重点班转到理科。母亲慌了，苦口婆心的做我的工作，就连班主任也找我谈话，同学有的说我：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只有父亲明白我的想法。那年的暑假，我跟随他去参加了一个关于核物理的大会，在那里我见到了很多知名的科学家，让我兴奋不已。小时候，我在作文里曾经这样写：我想做一名科学家，坐上宇宙飞船上月球。那时候感觉科学家都是睿智博学的,自己也是崇拜无比的。现在面对面的和这些科学家坐在一起，我是那样的激动。尤其是听了一位科学家的报告，更让我深受感动。他高中毕业后，曾经当过车工，搬运工，造纸工，他在许多要捣成纸浆的废书里找到关于物理方面的书籍，自学成才，1977年恢复高考，他考入了西北一所大学现代物理系。当时他毕业时面临三个选择，一是出国深造，二是回到厦门与家人团聚，三是留在不太发达的西北地区，在研究所继续核物理工作的研究。他留下了，一留就是20多年。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科学研究上。他在放射性束物理研究中做出了多项贡献，促进了中国的放射性束物理实验研究的发展。听了他的报告，我感觉自己在冥冥之中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他已经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我悄悄告诉父亲：我要转理科。父亲当时有点惊讶，让我考虑好再决定。
几乎所有人都是反对的。而我的身体又不争气，偏偏又病倒了。从小我的身体较弱，一直与药为伍。每次去医院，看到大片大片的白，显出生命的苍白无力，没有丝毫欢乐的色彩。除非万不得已，我是抵死也不上医院的。去了，心里便是一绞一绞的疼。几年的药罐子耗费了我对医药的全部热情。母亲时常会自责，说对不起我。我笑笑，事已至此，奈何。那时候，恨透了自己这副躯壳。周而往返的痛楚生生不息。这样的臭皮囊，不要也罢。想得最多的便是去离校不远的大桥上一跃而下，体味一下凌空飞翔的快感。青春期的孩子，总是那么脆弱而敏感。
只是这次，我从医院看病取药回来，开始用温开水吞食下繁琐的药片。然后找来硬纸板裁成长条，写上记得吃药几个字，细细贴在桌前最醒目的地方。看到它，我就不会忘记了。病好之后，我开始晚上去操场跑步，微凉的风让人神清气爽。我在风里奔跑，告诉自己一定要把它锻炼得健健康康。我对自己说，要勤勉，要安和，要有自知。要爱惜自己，要自珍自重。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亲爱的，请你一定要坚强。
母亲再次劝阻我，我终于和她发火，像一头暴躁的兽。很多时候我冲动起来不管不顾。虽然时刻提醒自己，却在下一秒已然忘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或许，说的就是我这样的女子。其实我多么希望自己安静笃定的如一棵树，知道如何生长，静心忍耐。
后来母亲不再说这件事情，大概是父亲做了她的工作。之前学文科，是母亲考虑我的身体，觉得文科对于女孩子来说，将来相对轻松点。那时知道母亲为我好，高二时就去了文科班。但我从小就喜爱理科，尤其是物理，这可能多少受了父亲的影响，父亲也是研究物理学的。只是这次，听了偶像的报告之后，转理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我怕错过，今生都会后悔。我相信母亲始终是心疼我的，也拗不过我的想法，还是勉强同意我转了理科。不过我也有点慌，毕竟只有一年的时间。但我要在母亲面前表现出很有信心的样子，我知道母亲的心，一直悬挂半空，着不了地。而我只有日日深重嗜书，加倍的努力。
这样的日子再后来竟然成了我的恶梦，经常一头大汗的醒来，心有余悸。总是梦见自己坐在考场，面对试卷，脑中一片混沌空白。冷汗涔涔自额际滑落，如此恐慌与无助，心直直掉进万丈深渊。漆沉的黑，不见一丝光亮。一夜一夜，都会遇见。转醒时，会凝神一阵方明了，一切都已过去。那时枕前的日记本里，疏淡记得那段光阴。页页，都是苦涩的伤，但却也有令人眷念的饱满勤勉。那时所历经的，之后再也重拾不起。
高考的前一天，我和父母说：不要来考场接我，你们来了，我反而会紧张。走出考场，看到那么多家长在门口等着，他们眼里的期盼在我看来，更是一种强大的压力。我的父母果真没来，我的脚步轻松很多。就像平常考试一样，回家去吃饭，休息一会儿，下午接着来考。
也许对多数考生来说，考试并不可怕，最难捱的就是成绩出来的这几天。这其中的恐慌，焦虑，漫长的等待，仿佛在黑暗中等待曙光的黎明，是煎熬的时光。是长长的一截辰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得用足够的耐心来待。
母亲一直都不敢问我考的如何，直到成绩出来的那天，她知道了我的分数是远远过了重点线的，那一晚，我才看见她如释重负的笑容，那一刻我的内心有许多感激与歉愧，可因呐于言，笨拙不善表达。只有将这些珍念日日奉于心上，深深隽刻。
十年之后，当我静静的回首，当年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怀想，都是高中的。当初，日日在老师的教导之下，勤勉努力，为了高考绝望奋战。我站在时光的中央，望见时间哗哗的流淌。一幕一幕，都是青春盛开的模样。在哪里，都一样，我的，你的。流转来去，都在这里，没有远离。
十年之后，我也成了一名科研人员，并且去了偶像所在的研究所工作。这时我的偶像已经是一位中国科学院数学物理学部院士，中科院副院长。我在那里终于看到了他，并且在工作上得到了他的指导。能和偶像一起工作，这一直就是我的梦想。直到今天，他仍然是我前进的力量。我对他心存感激，他甘当科研路上苦行者的故事一直激励着我。
后来有一天有人告诉我，说我很坚强，很真挚的眼光，肯定的语气。其实以前的我，真的离坚强很远，一直都脆弱如孩童。行走在人群里，是一尾不知去处的鱼，神态游离，无处依傍。怕冷，指尖冰凉。时常会蹲下身，痛哭。只是现在的我，多以微笑和感慨，是这样的成长岁月磨砺了我。是这样波折连生的日子，在打磨心智。再回首，那时的眼泪真的太多。再回转身，以安静不张扬的笑，与之举杯。明亮，干净，坚定。这，是我给自己的方向。
记得2009年的高考中作文题是《隐形的翅膀》，一直很喜欢这个命题，也喜欢这首歌。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只要我们有梦想就会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带我们飞跃千山万水，寻找心中的那片乐土。
“我知道，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给我希望。”
愿你我都能留一个愿望让自己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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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7-6-9 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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