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疏影轩主 于 2017-12-14 21:43 编辑
早晨醒来,感觉天黑黑的。拉开窗帘一看,地面是湿的,赶紧往停着的车顶上看,哇,竟然有白白的一层,难道下雪了?定睛细瞧,还真是!惊喜,绝对的惊喜!心脏狂跳了一会儿后慢慢平稳下来,那是一种妥妥帖帖的舒服,仿佛楼上的房客终于扔下了另一只靴子,让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丁酉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你终于赶在阳历年前之前来了,还不算太晚。
这么好的雪天,应该写点字吧。洗漱之前,我把墨汁倒进砚台里醒着。洗漱、收拾卫生的这一个小时里,我总共跑到阳台上三次观察雪情,还在心里不住地在祈祷着,千万别停千万别停啊。雪还不错,扬扬洒洒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雪要是能一直下下去,下到晚上,下到明天早上就好了。我得寸进尺地想。这样想着,就想起了那首唐诗: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大雪满弓刀,真喜欢这豪气干云的句子,就写它了!于是铺纸调墨,用我目前正在学习的隶书写了出来。
雪花静静地落着,无声无息毫不张扬。若母亲还在肯定会说,没风没气儿的天气下大雪。记得小时候,每逢下雪的日子,父亲都要出门,或者去朋友家喝酒,或者去生产队开会。天色黄昏的时候,他带着一身寒气回来,进门先跺跺脚,震掉鞋上的雪,再摘下帽子,扑打上面的落雪。这时候母亲就迎上前去,拿着扫炕的笤帚给他扫掉肩头的雪。这个画面一直保存在我的记忆里,过了几十年,依然那么清晰。父亲是个勤快人,雪后的早晨,他总是早早起床扫雪,扫自己家的院子,扫院门前,扫胡同,扫出去很远很远,一直扫到通往村外的大路上。
朋友圈里因了这场雪而热闹着。仿佛窗外的雪已经无关紧要,朋友圈里的雪才是真实的。有人雪中漫步并相约走到白头,有人呼朋唤友准备大醉一场,还有人专门跑到南部山区,晒出比市区好看得多的雪景。我那位家在海南的朋友,向我发来愤怒的表情,责怪我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在北方的雪天里冻得发抖,他在南方的艳阳下穿着短袖。我笑嘻嘻地对他说,来吧,打飞的来济南看雪吧。
吃罢午饭,我决定出去走走,落雪天不出门赏雪,简直是暴殄天物。虽然雪已经下了一上午,地上却没有积雪,只有一小洼一小洼的积水。其实雪就是雨的另一种存在形式,可为什么雪比雨更受欢迎呢?因为它洁白的颜色,还是因为它飘落时那优美的身姿?我伸出手去,一片雪花轻盈地落在我黑色的手套上,那完美的六角形确实让我的心里满是欣喜。路边的塔松枝条上,蓬松着落雪,像是长了一身羽毛。法桐的叶子尚未落尽,枯干的树叶像一只只手掌,将雪花捧在手中,像捧着稀世的珍宝。漫无目的地向东走,走着走着就到了省博物馆广场前。想起朋友说,省博正在举办简帛文化展,随即决定进去看看。这样的天气,游人稀少,走进博物馆高高的大门前,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密密麻麻的雪花,正从头顶上无尽的苍穹里落下来,扬扬洒洒身姿飘逸。
简帛展让我对文字有了新的认识。原来以为竹简很大,看了展览才知道,原来每片竹简的宽度还不到一厘米,上面的字更是小得可怜,就像我们当下认知的小楷那么大。秦汉时期的皇帝若看一天奏章,眼睛非要累坏了不可。简帛的内容无所不包,占卜、诉讼、医药、家书……展览上还有模拟传递烽火的,匈奴来犯,白天点狼烟,晚上点篝火。这又让我想起了卫青霍去病飞将军李广,他们肯定没少经历过“大雪满弓刀”的日子吧。看完简帛展,我又顺路看了看汉画石像展和佛像展。在佛像展上发现了一尊石菩萨,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觉得他在对着我微笑。我也对他笑笑,并拍照留念。
从博物馆出来,雪已经停了。由于市区的温度高,下了多半天的雪也没有留下痕迹。若是放在三十年前,这样的降雪量,地上该有厚厚的一层了。博物馆旁有一家大型超市,有三三两两的顾客,手里提着大葱白菜羊肉片儿走出来。这样的雪天儿,确实需要一顿涮羊肉,来慰藉一下从博物馆享受完精神食粮的肉体,我是不是也应该去采购一番呢?
晚来天已雪,能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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