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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六星书房 原创长篇小说--------泥瓦匠(持续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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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小说--------泥瓦匠(持续更新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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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
发表于 2016-8-26 11:3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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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瓦匠1
石子----------文

风,吹过来是燥热的,路边柳树上的知了不停地聒噪着,草丛里蓝的紫的喇叭花蔫了,皱巴巴地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好像没吃饭的人一样,一点朝气也没有。
六子一个人背着绿色帆布书包走在往中学的路上 ,他无聊的踢着路边的石子,嘴里嘟囔着,“去上学还是不去上学?下一个月都高中毕业,就算去考试也考不出个啥名堂?哎,估计现在已经是第二节课了吧。。。。”
夏季的午后,路上的行人稀少。在通往学校的岔路口,六子拐了弯,他想借着去自己家地里薅草来打发这不去学校的无聊时光。

整片地里,麦子已经收割完毕,凌乱的麦茬下露出头的玉米苗不敢抬头仰望刺眼的阳光,地里来回爬行的蚰蜒,蛐蛐也在各自找着阴凉处。六子把书包扔在地头的一棵杨树下,脱下蓝网球鞋,光着脚爬上树去,折了几枝指头粗细叶子茂密的杨树条,编了一个帽子戴在头上。

当六子快把一垄的草 薅完的时候,路上传来一阵阵汽车鸣笛声。他把头上的杨树叶帽子往上推了推,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歪坐在麦茬上向路上看着。从南到北,清一色的部队卡车卷着灰尘,鸣着喇叭,浩浩荡荡的向前行驶着。前面开路的是两辆越野吉普,车头上插着小红旗,中间百十辆被帆布篷蒙着的车里是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一个个不怒自威看着都让人害怕。

六子站起来不由自主的走到路边 ,用手捂着鼻子,嘴里呸着迎面而来的尘土,心里想着,这是要打仗了?还是部队拉练了?我们这多少年都没过部队了?
村子里来地里干活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六子的邻居 王大炮扛着锄头站在地头喊着他,“大学生,咋没去上学了?今天不星期不礼拜的,咋来地里薅草了?”
“王叔,刚才你没看见部队的军车?这是干啥了?”
“看见了,我在军车的屁股后走了,刚才你本家虎叔还在后面捡了一捆从车上掉下的东西 ,我劝他别捡,他那好贪便宜的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说部队上的东西别捡,他硬是抱回家了,哎呀,人家部队的回来不找他的事不说,等找到头上,就有他好果子吃了!”

六子捡起地头的书包,对王大炮说,“叔,快五点了吧,学校也该放学了,我得回家了。如果俺爸俺妈知道我不上学了,肯定得骂我,回去你可不能告我的状,叔,嘴巴严实点!”
王大炮笑着,“你个六子,你炮叔是那种人?对了,我想起来了,现在不正是北京学潮暴乱时期,这过去的部队会不会是开往北京的?嗯,估计应该是。现在喇叭里电视里,遍地都是这样的新闻。“

2
夏季天明的很早, 当六子一大早拿着锄头走出家门的时候,碰见了同班同学四有,他家和六子家隔着一条马路正对着。四有蹲在自己家的捶棚房顶上,拿着一本厚厚的书正叽里咕噜的念着英文单词。他看见没精打采的六子走到跟前,连忙喊道,“六子,这么早就去地里干活呀!今天你还去不去学校上课了?”

六子看了看四有,尴尬的笑了笑,“四有,我不想去上学了,我家现在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俺爸刚出院不久,以后也不能上班挣钱养活家了,弟弟妹妹还得上学,家里光靠俺妈一个人忙活,肯定是不行的。我决定提前”毕业“,不和你们一起参加高考了。回家务农修理地球,呵呵呵,人的命天注定,只有这样了。”
四有合上书本,蹲到房檐边,拽了旁边楝树上的一把青涩楝籽照着六子的脑袋扔了过来,“你个六子,可别意气用事,咱班主任郭老师都让我来家喊你好几回了,你也不回去上学,依着你的学习成绩还能考不上个学校,别发傻了,考上大学才是出路。再说,家里离开你真的不能过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懂个毛!”六子抓起散落在地的楝籽,猛的一扬手又扔向了四有,“你爸是村支书,你妈是纺织厂的工人,你这家庭条件,咱村里谁能和你比,别气我了,好好念你的书吧。走了,去地干会活。”

四有看着走远的六子,摇着脑袋叹息着,“哎呀,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待见你,你这么不知道好歹了,算了,好心落了个驴肝肺,我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我还是念我的单词吧。。。。”

六子的班主任找到了家里,他的父母知道了真相之后,连骂带推搡的数落着六子,“你咋这么不听话了,家里用你操心?好好把学上完,毕业了再说,你看你班主任用多大的劲,你不去上学对得起谁?跪下!”
六子绷着嘴,眼角湿漉漉的,看着气得发抖的父母,他不敢再顶一句,只好双膝跪下,仰着脸闭上眼睛,任凭父母的责骂和班主任的说教声像一根根皮鞭似的,狠狠地抽打在他的全身,再痛也不能喊疼,再苦也得死死挺住!

3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一阵狂风卷着尘土像千军万马似的把整个村庄霸占 ,接踵而来的乌云压在头顶,让人窒息得有些恼怒,恨不得一拳头把这压抑给戳个窟窿,以便伸着脖子好好地呼吸一下已完全没有了燥热烦闷的空气。榆钱大小一样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土地上,冒起来的灰尘像个施展不开手脚的篮球运动员一样被漫天的湿气给狠狠地盖了帽。街上游逛的家畜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给吓住了,鸡鸭拍打着翅膀连跑带飞的逃避着大雨,汪汪乱叫的黄狗黑狗像发现了有人偷自己家的东西一样,撒着欢各自向各自的街门窜去。

六子来不及避雨,被大雨给浇了个透心凉,尽管现在是夏天,可是一会天上一会地下的,雨前雨后的温差还是很大的,光着脊梁在地干活的六子跑到家里的时候嘴唇还在哆嗦着。他擦洗了一下,打着伞又走出了家门------地里的活干的差不多了,他不想在家里待着,得想法找些挣钱的活来干。

东村是个大村子,离着太行山余脉北山也就几里地的模样。村西有家半死不活的 快要倒闭的砖瓦厂,北面早先有些矿产,不过早被那些精明透了的人给挖得千疮百孔,偌大的矿坑里除了一滩臭水,一堆荒草,只有交错有序被压得明亮的车辙还在证明着这里曾经的红火和热闹。
村子里大部分的青壮劳力都从事着一种上不养老下不养小的职业 ---------泥瓦匠,按照书本上说的洋气一点的就是建筑工----专门修房盖屋的出力者。村里的老人们一直在说有智吃智,没智吃力,此话说来一点不假,知识贫乏的农村,落后愚昧眼光短浅的一些父母都是这样说道自己家的孩子的--------不是上学的那块料,趁早退学回家,别去学校白扔那十几块学费,俗话说艺不压身,年纪轻轻的和村里的泥瓦匠们学个手艺,早早地挣钱,给自己盖几间新房,攒些钱等着娶个媳妇,也就算了了当老的心愿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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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6-8-26 11:35 |只看该作者
跟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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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6-8-26 12:11 |只看该作者
真好,又见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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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6-8-26 12:11 |只看该作者
跟读,待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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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6-8-26 17:0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石子又来了,稍后读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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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6-8-26 19:43 |只看该作者
4
瓢泼大雨下了足有大半个小时,街道上浑浊的积水打着漩涡翻着波浪,簇拥着乱七八糟的树枝,纸箱片,塑料袋,由北向南哗哗的流淌着。六子光着脚趟{tang平声}着膝盖深的雨水向屋后邻居二虎家走去。
还没到二虎家离着老大远,六子就听见他家街门下传来一阵阵叽吵说笑声。
“你耍赖了,不行,这个方片a是你的,你出的牌多了一张,拿回去。”
“输了,你们输了,来,二虎,给他们一方贴纸条,光耍赖不行,我说咱这一方光一直输了,原来他们在作弊,呵呵呵,你看,咱们脸上都贴满了纸条,他们才贴了一张。”
刮风下雨就是村里泥瓦匠们的礼拜天,整日里天不亮就出去,月亮出来才回到家,累死累活的,不敢旷工一天,弄得腰酸背痛的挣几个钱用来贴补家用。今天恰逢大雨,难得有个歇息的日子,几个聊得来的搭班伙计凑在一起兴致勃勃的玩起了六人扑克贴纸条游戏。

“六子兄弟来了。”二虎正忙着出牌,他用脚给六子踢过来一个小板凳,“坐吧,一会你来替我打几个回合。”六子看了看坐着的人,没一个生人,都是村里和二虎干泥瓦匠的伙计,大炮叔,他本家虎叔,还有几个凑热闹的邻居大爷。他笑着向各位点了点头,没有坐下而是蹲在二虎身后,心不在焉的看着他们出牌。

二虎二十来岁,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敦实健壮,说起话来嗡声嗡气的,是个十分豪爽的人。他初中没毕业十四五岁就跟着村里的泥瓦匠老师傅们学手艺,他脑袋瓜聪明着了,一点就透,从打小工搬砖和泥到出师当师傅上墙砌砖,没有半年时间。他干出来的活在村子老少爷们的眼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趁着一局结束他们洗牌的空儿,六子细声的问着满脸纸条的炮叔,“叔,你也和二虎哥干活了?”
”嗯“炮叔扭头看了看六子,笑着说,“你咋不去地里干活了?天阴的时候我让你赶快回家吧,你还犟着说没事,我可是看着天不对劲就赶快回来了,淋坏了吧,小子,不听老人言吃亏自眼前,一点也不错!”

六子不好意识地挠了挠头,嘿嘿的乐着,“起牌,该你抓牌了,叔,要不也算我一个吧,我还不会打扑克了!”

5
夜,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六子趴在阳台的书桌上还在敲打着电脑,醒来的爱人在里屋呵斥着,“都几点了,还不睡觉,又在写你的泥瓦匠了?都半夜了,明天不上班了?”
他站起来掐灭了香烟盒里最后一根香烟,揉着脑门推开房门,陪着笑脸小声的说,“这一段快写完了,马上就关机。”
窗外,月色淡如薄纱,浅浅的云晕在寂静的夜空变化着,像山川像河流像一朵朵即将盛开的野花。
街道上驶来的汽车鸣笛声打断了六子的思绪,是呀,三十多年了,在一起搭班干活的伙计们坚持到现在的也没几个了。从前那些穷开心的日子,就这么一眨眼过去了,以往的泥瓦匠生活就像刚刚发生的一样,徐徐在眼前铺展开来。刚刚踏入泥瓦匠这个行业的时候,是个十五六的毛楞小伙,现在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被吓了一跳,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白了些许,眉头上有了几道不起眼的皱纹。

几个娘们在街上喊着自己男人的名字回家吃饭。正把扑克牌摔得有劲的王大炮撂下手里的牌,扒拉下脸上的报纸条,扭着头看着街门外,“不玩了,你婶子喊我回去了。”
二虎嘲笑着,“炮叔,你就这么怕俺婶子。把这一局打完,你看你多扫兴!”
大炮手指头点着二虎六子几个年轻人不好意思的笑着,“怕老婆有饭吃,你们还小,等娶了媳妇就知道了。”
“炮叔,明天我们去孟坟村干活,记着可别再迟到了,你上班总是来得迟,再迟到一回,你请客,我们都去你家喝酒。”二虎收拾着桌椅板凳对他说着。

六子手里还在翻洗着皱巴巴地几副扑克牌,“二虎哥,你们还要小工不要了,我想和你们去干几天活。”
二虎拍了拍六子的肩头,“想去干活了,中呀,泥瓦匠这活可累人,你这瘦筋干巴的身子骨能受得了?”
"受得了,别看我瘦,我有劲,不就是和灰搬砖?要不咱掰手腕比试比试。“说着话六子伸出胳膊握紧拳头,向二虎展示着刚刚隆起来的肱二头肌,”咋样,敢不敢比一下。“
二虎笑了一声,“中了,回家吃饭吧,你爸你妈同意你去就中,我可是听说因为你不上学了,你和你爸妈还正闹着别扭了!要我说还是去上学吧,上学是条咱农村小孩的出路。”

6
二虎是个热心肠的人,街坊邻居家谁需要帮忙的,特别是修房盖屋的,只需打个招呼,他从来都没有把人家的话给撂在地上。他总是这样说,人不能钻到钱眼里,钱,一辈子也挣不完,人家求着你了,你推三搡四的找借口不去,那是短自己的后路了,谁家的锅台不冒烟,谁家也没挂没事牌,遇到自己家的事,没人来捧场的时候,后悔也不管用了。人活着,不能说活自己,一辈子也没多长,说完就完了,以后,人家提到你还能不说你个好?人呀,就是活个名声,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的那些东西都是虚的!

六子,四有等和二虎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二虎大他们几岁,在他们居住的这一条街道上,二虎就是从小领着他们东跑西窜的孩子王。夏天偷着去白土坑里洗澡,暑假去苹果园偷人家的苹果,冬天在结冰的池塘上溜冰,碰拐推铁环。碰到外村的调皮孩子挑衅时,他总是头一个跳出来应战,打得头破血流也不说个孬字,被他保护着的六子等回到家,想着法编着瞎话去二虎的爹妈那给他求情,即便哄骗不过去,他宁愿再次受些皮肉之苦,也不会把六子他们给供出来。

六子躺在床上显得有些兴奋,怎么也睡不着。明天就要和二虎他们去别的村子里干泥瓦匠活了,头一次离开学校踏入真正的社会,一定得有眼色,会办事,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笑话了。在上一年暑假里去工地干活时自己出的洋相,到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脸红。

工头是六子叔伯二嫂的娘家大哥。放暑假了,六子央求着二嫂去和她大哥说了些好话,他想去工地干几天小工活挣些下学期的学杂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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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6-8-27 18:08 |只看该作者
已阅,待续。又能读到石头的好多故事好多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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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6-8-27 18:32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搬椅子,端茶杯,围观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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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6-8-28 00:00 |只看该作者
7
六子腼腆的站在区邮电局工地的空地上,等工头把名字点完分配罢工人们的活路后,他好像没看见六子似的径直朝工棚办公室走去。生性不善言语的六子跟上他的脚步,唧哝着说,“大哥,我还没分到活了,我今天干啥?”
工头扭身站住打量着他,“你是?”
‘我是六子,俺二嫂和你说过来工地干活的事吧。“
“哦,是你呀,送俺妹出嫁时见过你,你就是六子?”
“嗯。”
“我差一点把你给忘了,先来我这报个到,把你的名字记上。这样你去找三楼的木工石师傅,他是你们村的,你跟着他干,听他指挥吧。”他手指着南边正在施工的邮电局办公楼向六子交代着,“才下学十五六个小孩,干活不知道中不中?先去保管那领个安全帽,记住安全第一,干活注意点安全。去吧,一天两块半。“
六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刚要转身走又被工头叫住,”你咋穿拖鞋来干活了?太危险。“
“穿拖鞋凉快,怎么了?工地不让穿?”六子迟疑的看着工头。
“可不是不让穿咋的!工地上乱七八糟的,钢筋铁钉模板那一样碰着你都是事故,穿它干活能利索了?再者说让检查站的人发现了准得找我们工地的事,下午换个鞋,听见没有!”

六子戴着竹编的破安全帽迈着快步上了二楼。领着他干活的石师傅认识他,他不认识人家,按照辈分,六子还得管人家叫叔叔了!拿着起钉锤骑在钢筋梁上的石师傅冲着他喊道,“六子扔几个卡扣。”

六子环顾着四周,楼道里除了模板钢筋砖头,他怎么也找不到师傅所要的卡扣。
石师傅加高了语气,好像很恼火的样子,“你咋这么笨了?上学都把你们给上傻了,连什么是卡扣也不知道?你脚底下踩的是啥?恨不能拌你个跟头!”

六子听着师傅的呵斥,脸上火辣辣的。觉得很不是滋味。他看着脚下一堆拳头大小的铁疙瘩,心里在暗暗的恨着自己,难道上学真的上

傻了?脑筋不转一点圈?
啪的一声石师傅把六子刚扔上的卡扣又给扔了下来,“你会不会干活!工头咋把你给我派来了?尽是耽误干活了!我们是包工活,干得多挣得多!照着你这干法,我们还挣个屁钱!”

六子仰着脸看着发怒的师傅,鼓足勇气回答着,“咋了?你要几个我没有扔给你几个?”
“我要的是十字扣,你扔给我的是转卡。”
“啥!还分转卡和十字卡了?”六子弯腰蹲下扒拉着这些卡扣,仔细的区别着它们的不同。

“别找了,你右边都是十字的,你呀,笨的可怜!要不我下去自己拿吧。”石师傅叹着气跳下来,把六子推到一边气呼呼的说,“拉倒吧,你让工头再给我换个小工吧。简直就是个摆设一样!”

六子憋着气没敢顶撞石师傅,他瞪了一下捡着卡扣的石师傅,然后摔了安全帽转身跑下楼来。
8
六子跑到楼梯的时候,也顾不上没看着脚下的杂物,跑到一楼的时候,忽然间觉得脚下生疼,停下脚步低头一看,一根尺把长的木板粘在了拖鞋下。木板上一根明晃晃的铁钉毫不费力的穿透拖鞋狠狠地扎进了六子的脚掌,冒着血泡的钉头露出脚面一点点,拖鞋里面的血混合着脚汗粘黏着。

六子依靠着楼道墙壁,咧着嘴哎吆着,他闭上眼睛咬着牙忍着剧痛,弯下腰扳着那只受伤的脚,一狠心把脚下的木板噌的一声使劲拽了出来,随后脱下身上的白背心牢牢地缠住了脚,拎着一只拖鞋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中午时候,二嫂来到了六子家里,责备着他,好心好意让你去干活,咋没多大会就不吭气偷着跑回来了,害的我大哥把我数落了一通。
六子抬起肿的老高的脚面,努着嘴,嫂子,你看我这还能干活?疼死我了!
二嫂啧啧着,还在埋怨着他,那你也得和我大哥言语一声,这算那回事了,算了你的闲事以后我不管了!
六子看着走出家门的二嫂,低下头沉思着,我的运气咋这么不好了,一晌活 也干不了!哎,点,真他妈的背!

二虎在门外使劲的按着铃声,“六子,快点呗,干活走了!”
六子还在用水擦洗着他父亲给他买的 那辆二手大梁自行车。听到二虎的喊声,他扔下抹布,张着还在咀嚼着馒头的嘴答应着,“等我一会,这就走,用拿啥东西不用!”
“啥都别拿,拿上你的力气就中!”二虎在外边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昨晚是不是又去四有家看射雕英雄传得大夜了,年纪轻轻地就不能早起来会!”

太阳刚一出来就是一股闷闷的热气 ,直射而来的刺眼光线让六子眯着眼睛不敢抬头。他和二虎骑车走不出多远,身上的汗水就把背心给湿透了。二虎车把上挂着一个大破旧编织提篮,里面放着瓦刀抹子线坠等干活用的工具。他理了个光头,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光着脊梁,脊梁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在阳光下发着亮光。
9
二虎是这个村子里自发自由结合的小小建筑队的头儿,技工师傅五六个,力工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小工五个。王大炮和灰很有一套,别看他平时咋咋乎乎侃起来没边没沿的,但是干起活来那是很卖力的。不用二虎指派,二虎和几位师傅在放线方地基的同时,他就脱了褂子穿上胶靴,抓起铁耙在准备和灰了。
六子是被安排和虎叔一起运砖头的。装砖头的车是一辆小巧的独轮铁架子车,装满后,他往手心里呸了几口唾沫,努着劲双手抓起车把就要走,刚直起腰还没迈出一米,车子就扣翻在了路上,六子忘了松开车把,要不是虎叔把他拉到一边,散落的砖头毫无疑问的就把他的脚砸个结结实实。虎叔笑着对他说,“别慌,干活不是慌的事,这独轮车不是好推得,记住双手抓紧,叉开腿,要弯着腰,劲全在胯上使着哪,你看着我,我给你示范一下。”   
当六子在仔细的看着虎叔推车的时候,旁边二虎在大声地喊着他   ,“过来一下,六子。”

跑到地基边,六子问道,“啥事?”
“我们也是头一次出来外村包活,给人家方地基,是不是得用一个三角公式,你是上过高中的学问人,俺们都是大老粗,六子,我想不起来那个公式咋用了?”二虎挠着头,急的满头大汗,“一直方的不是直角,用土方法总是误差五六公分,主家要求是让房子向阳一些。”

此时六子心里一阵狂喜,没想到这出力的泥瓦匠活也会用到三角定理,看来实践有时候也离不开理论知识。他用手擦着汗水,笑着,“二虎哥,方地基是让房子成直角吧,那得用三角勾股定理,三四五,六八十,按照  这个数量出两个边,再拉着斜线看是不是对应的数。想让房子向阳的话,就把南边那道线往南挪一挪,东边的这道往西挪一挪,整个房子偏着向东就行了,只要用钢尺拉的尺寸和三四五,六八十相照应,就行了。”

二虎和几个师傅边量着尺寸边和六子开着玩笑,“上学和不上学就是不一样,我们是知道怎么干就是说不出来,你这一套一套的,像集上卖老鼠药的说的头头是道,以后别喊你六子了,叫你文人吧。”
10
出力打小工的日子是单调而辛苦的,每天上万次的机械重复着一个动作,弯腰搬砖上架,墙体垒得高了,搭起架子,还得使劲往架子上扔砖。一天下来能把人累的倒下就睡,连喝口水的力气都没有了。天热的够呛,虽说脱了衣服,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个宽裤头兜着,但是汗水还是顺着前胸后背把裤头也湿了大半。六子没有怨言,他知道他的真正人生磨炼才刚刚开始,在劳累中他还不停地默叨着:天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汗流浃背的同伴们戏笑着六子,“还有闲工夫咬文咀嚼字了,累你的还轻?””呵呵,说的是啥鸟语?听不懂,赶快搬你的砖头吧,文人,念字可没人给你一分钱。“

六子没有理会同伴们的嘲笑,虽然有时他也会和他们调侃玩笑,但是从他内心来讲,他始终认为他和他们在另一个方面是不会有共同语言的。他坚信自己心中的那个美好愿望会在将来慢慢实现的,他安慰自己权把这一场没有结局的劳累当做一场自己设定得人生长跑,在途中他不会盲目的去追赶任何一个人,他要好好地欣赏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要好好地准备去迎接不知道何时而来的暴风雨。

六子年轻的心像大海上的波浪在澎湃汹涌着,他不想是这海中那条随波逐流的小船,他幻想着是迎着惊涛骇浪继续翱翔的海鸥,展翅天宇傲视着眼前猛烈的暴风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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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6-8-28 07:22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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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6-8-28 07:22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感觉特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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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6-8-28 19:43 |只看该作者


11
过了三四天,孟坟这家的墙体快砌完了,二虎在招呼着大家收拾家伙去主家家里喝庆功酒的时候,孟坟大队部的人领着主家找到了二虎说,墙体砌的有毛病,必须得返工。
满怀喜悦之情的伙计们各自收拾着家伙什,相互调侃着,这一家工程结束了,又可以坐下好好地喝几杯了,天太热,二虎和主家都商量好了,不喝白的,搬几捆冰柜里的航空啤酒,谁的肚量大就随便怼吧,管饱管够。
前来验工的大队部的人说有了毛病之后,大家伙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立马像被冰冻了一样,都傻站着面面相觑,弄不清楚到底哪里出了错误。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一阵凉风轻轻吹过。落了汗的二虎穿上半截袖,从兜里掏出一盒彩蝶牌子的香烟 ,迎上去笑着给大队部的人和主家让着,“我是领头的,啥事?来,接根烟抽呗,别嫌烟赖。”说着话,二虎打着火机,向他们点着香烟。
主家在一边尴尬的笑了笑,“二虎,这是俺村管庄基的老曹。我们村有规定,新房老房都不能超高,大队统一规定 一层三米二五,到二楼总高带打好顶六米五,一点都不能含糊,我们盖房户都向村里交着几千元押金了,谁违反了规定谁的钱就泡汤。”
那个叫做老曹的人摆着手对二虎说,“不会抽烟,还是说正事吧。你们盖得房东北角高出了六分,正好一层砖,必须得返工。”

二虎掏出五米卷尺,满脸的疑惑,“不会吧,我们都把水平抄的好好的,校正了两三遍,我在西北把的角儿,下架前量过了,三米二五,分毫不差。东北角把角儿的虎叔也是老弄家儿了,会出错?”
“你不相信,咱再去量一下不就知道了?”老曹看了看二虎,一本正经的说着,“较真是两个人,事实在那摆着了,走,咱去量一量。”

二虎转过身看着站在一边的六子他们,高声喊着“虎叔,虎叔,你来一下。”喊了几声没有人应声。
六子洗着脚上的灰点,抬起头回着,“二虎哥,虎叔去厕所了,他想着一会该吃喝了,先去誊仓库了!”
大家伙听着六子的回答想笑又不敢笑,都在抿着嘴偷乐着。
“喝酒,喝屁吧!工钱能顺利地拿到手就不错了!光想着喝酒了!六子,去喊他!这么大会儿了,也不见他的影子,看看他是不是掉到茅坑里了?”二虎提高了声音,看来是真的有些动怒了。

房屋的东北角,主家拿来手电筒照着亮光,二虎拿着卷尺勾着上边向下量着。三米三零,不多不少。站在二虎背后的虎叔顿时傻了眼,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弯下腰仔细的看着尺子,不该这样的,难道我量时看错尺子了?

二虎仰起头顺着手电筒灯光查着砖层。“虎叔,你看你砌的墙,一米十六层,三米四十八层,你不会算?二十五是四层,总高正好五十二层,这一点也不错,可是你五十二层砌成了三米三零,多了六公分,和我那边正好相隔一层砖,绞层了!”

虎叔不再言语悄默声的往一边走了。二虎气得一把把手里的卷尺扔出了八丈远,"都别吃饭了!主家,麻烦你给我们点上几个大灯泡,这道墙推翻再砌!“
主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拉着二虎说,“别急,也不是啥大事,咱也不是故意出毛病的。这人呀,一天三谜,谁能没个差错?先吃饭明天再说,都累了一天了!走,先去喝酒!”
二虎摇了摇头,“这样,每人吃个馍垫垫肚子,搭夜也得把这道墙弄好。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明天大白天的去推墙,不是让人看俺东村泥瓦匠的笑话了!说干就干,还都愣着弄啥了?不嫌丢人!”

六子完全不理解此时二虎的这种所谓的冲动做法。他和大家伙的想法一样,先去吃饭明天再说。尽管此刻人人都没了喝酒打诨的欲望,但是肚子里咕咕噜噜的叫唤声那倒是掩盖不住的。

12
伙计们一听说要加班返工砌墙,都耷拉着脸谁也不言语。二虎二话不说,抄起一根两米长的钢管伸进墙体的架眼里,喊着我和王大炮,“还愣着干啥!抄家伙掀墙!”
六子学着二虎的样子,把钢管扛在肩头上,岔开腿弓腰等着一声令下用力掀墙。一排六个人各就各位,二虎抬头喊道,“都注意了,小心上面东西掉下来,机灵些!来,听我口号,一,二,三。。。。。。。”墙体是下午刚砌的,还没有完全凝固,只听得轰隆隆的一阵响动,整道十米多长的后墙上半截轻而易举地就被大家伙给掀翻了。六子杵着钢管刚要去掀下面的墙的时候被二虎止住了,“六子,住手,下面不用掀了,虎叔是上半截砌得高了,下面还可以,再砌的时候把尺寸把握好就行了。”

三个千瓦度数的棒管灯光照得施工现场亮如白昼,六子,二虎他们卯足了劲拼命地干着。看着大家伙忙的团团转,在一旁看着的主家也有些于心不忍,他把他家里的人还有些关系不错的邻居也都给喊了过来搭手帮忙。

六子心里在想着,干什么都不容易,最累最苦的泥瓦匠活里也有这么多讲究,看来干啥都得认真,不然出了错那是要付出代价的。本来要的工钱就不高,这么一折腾子二虎包工的活说不定就顾不住大家伙的基本工资了。

第二天,二六子没有再去干活,昨晚他们干到下半夜三点才把墙体完工,大家胡乱吃了口饭也没心思再喝酒就回家了。原本下一站要去另一村干的,考虑到大家疲劳不堪,心情不佳,二虎说休息一天看情况再说。
吃过中午饭,六子刚躺倒街门下的凉席上,王大炮就走了进来,“六子,走呗,二虎捎信说让咱们去他家领前几天的工资了。”
“主家给钱了?这么顺当,这家主家还可以呀!”六子拖拉着凉鞋起来跟在王大炮后面,”炮叔,你们干泥瓦匠还怪得劲了,三天两头的开资,想歇就歇想干就干,也没人约束。“
王大炮嘿嘿的笑着,“六子,你听说过这句话没有?泥瓦匠,泥瓦匠,三天一开资两天一算账。瓦刀一响,顶个县长。”
六子仰脸哈哈大笑,“炮叔,你挺能吹得。咱别说县长,你给我个乡长干,谁要是干泥瓦匠谁是鳖孙!”
“六子,我问你,你去干活时,二虎许你的工资一天多少钱。”
六子眨巴着不大的小眼睛,反问着,“你一天多少钱,我去找二虎哥时,他没说。”
“我跟他干了三年了,一天五块七。”王大炮点了一根黑咕噜香烟,叹着气说,“二虎说干完这一家准备把大家伙的工资给涨一下,我看呀是没指望了!”
“咋了,二虎哥一般都是说话算话的,他答应的一定不会食言。俺们一起长大的,我了解他。“六子不解的看着王大炮,慢条斯理的说着。
“你知道个啥呀,我和二虎上午去孟坟拿工钱时,人家少给了一百多元,工钱总共六七百,一下子扣下了一百多,本身就挣不了啥钱,这下子别说涨工资了,能保住原工资就不错了。"
"真的?那家男主人看着不是还算可以吗?挺同情咱这些出力的,再说有毛病咱也给他纠正好了呀。”
“哎呀,你不知情,那家男的是不错,人家也没想着要扣钱,就是那家女的听她娘家兄弟的话了,不依不饶的说墙虽说砌的没毛病,但是浪费了她家的沙土水泥,非得要扣钱,男的是个气管炎,不敢和他老婆犟一句嘴。。。。。。”王大炮呸了一口唾沫把扔在脚下的烟头狠狠地踩了几下气愤的说着。

六子来到二虎家的时候,屋里已经坐满了前来领工资的伙计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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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虎拿出工表和大家核对着,他笑着说“大家都知道咱这一泡活干砸了,也没挣到什么利润,不过都别害怕,我二虎说话算话,不会让大家吃亏的,该怎样开资还怎样开资,不少大家一分钱。“
王大炮又点燃一根烟,吐着烟圈,走到桌前怯生的问着,“那你承诺涨工资的事还。。。。”
"照涨不误,老师儿没人涨两块,小工涨一块,哪怕我的钱得不够了,我也不会做亏良心的事,男子汉吐个唾沫砸到地上就是一个坑,哪有泼出来的水再收回去的理!“二虎从兜里拿出一沓崭新的十元钞票放到桌子上,挨个喊着名字,”王大炮, 来,签个字,给你的钱,数一数,当面点清。“
二虎的老婆菊花站在里间门口瞪着二虎 ,嘴里在小声的叨叨着,“就你能,赔就赔了,大家伙平摊就算了,你可倒好,一个人扛下来,咱家里还过不过了?”
六子和众人看了看菊花,都显得十分尴尬,不过谁也没接她的话茬儿。二虎听到了她的嘟囔声,把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瞪圆了双眼呵斥着,“你个娘们家的懂个啥?我是领着人家干了,赖不好也是个包工头,干活赚了 我一个人装兜里了,赔了让大家伙一起跟着摊,能说过理不能?咱这也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的路还长着了,大家还得搭伴干活了,不能光看见眼前的一点小钱,把自己的路给短了,看以后谁还跟你干活!闭上你的嘴吧,去,给俺们炒几个菜,中午头和弟兄们还得喝点了,补一补昨晚上。”

菊花甩着竹帘,气呼呼的走出门外,还在埋怨着,“就你这干法,赔死了也不亏!喝酒喝西北风吧!”说归说气归气,轻易不敢和二虎犟嘴的菊花极不耐烦的走进厨房,拿起菜刀在案板上乒乒乓乓的忙活起来。
六子数着手里的钱,抽出来一张递给二虎,“二虎哥,我就还得我的五块钱,多了我不能要,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一个人领着也不少费心,再说这次赔了也不能怨你,大家都有责任。别因为这钱让嫂子和你闹别扭。”

虎叔,王大炮等看着六子这样一说,也都围了过来,纷纷拿出涨出的那一部分工资递给二虎,“就是,二虎,俺们不能要这钱,都不容易,你的心意俺们领了,这钱不能要,等以后赚了钱再说吧。”
二虎和众人相互推扯着,菊花端着凉拌黄瓜和糖拌西红柿走了进来,刚才还一脸乌云的她此时一脸笑容,“都坐,都坐,我再去炒几个热菜,让二虎去小卖铺掂一件啤酒,大家慢慢喝。”

六子喝了两瓶啤酒就醉了,他晕晕乎乎的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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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8 20:2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长篇啊!真牛!菊花,二虎,六子等,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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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9 19:3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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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下班回来吃过晚饭之后,六子都钻到阳台上搂着电脑继续写着他的泥瓦匠。当他写到二虎这一节时,不知道为啥他的心情显得格外沉重。现在的人们和二十多年前的人们来比,单单从人情方面来说,就差了一大截。如今的物欲横流拜金主义让人们失去了最真的内心,利益相关尔虞我诈,人们都好像生活在一层不可揭示的面具之下,人前相笑背后使坏,让人摸不透对方的好是真是假。
六子开始念叨起他刚学泥瓦匠时的那段时光。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很清晰地目标,二虎的处世为人首先业已深深的影响到了他。吃亏是福,吃亏人常在,可是眼下二虎的处境却让六子感到莫大的悲哀,他开始怀疑好人有好报的说法,开始憎恨这个太现实的社会。
二虎的老婆菊花得病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留下个五六岁的孩子和眼睛坏了的二虎相依为命。他不干泥瓦匠的活已经有 十几年了,尽管他丧失了劳动能力,仅仅靠着微薄的低保金生活,但是无论以前和他搭过伙计的人,还是街坊领居,三百五百的,只要和他开口说一声,他从没拒绝过。谁家掀房盖房的他不请自到,大活干不了,也要竭尽所能的出一份力,在干活的空间还会时不时地讲起想当年的他是如何如何,偶尔也会叹息自己的命不好,若不然就算现在的年轻泥瓦匠,和他比试砌清水墙,贴瓷片,五十来岁的他照样不怯怵。

早上的阳光铺洒在还没睡醒的村庄上空,温和的光线就像母亲的手一样,充满着慈爱和暖意。
这一天是清明节,六子在村子十字路口碰见了二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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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走到二虎的眼前,开玩笑似的在他后脑勺上嘭的弹了个老蹦,二虎没有一点恼怒的意思,手里拎着个小马扎的他下意识的回过身,呵呵笑着睁大了已经丧失了视力的眼睛看着周围。

六子  咕咕的笑了两声后,他立马  扭过身面朝着六子问道,”是六子呀,今天咋这么消闲了?没去干活?你现在也领着一班人包活了还可以吧?,这几年的泥瓦匠行情咋样?“
"别说了,和咱干活那个时候比起来,天落到地上相差得多了去了,帐不好要,人不好管理,活也不经常。“六子扶着二虎坐下,摇着头叹着气,”这不,上一年的工资还有好几千没要过来的,一天挣个三十五十的还得不到,你说气人不气人,一到逢年过节的,来我家  要账开资的坐满了屋子,你说人家不给我,我哪里有钱给人开资,真让人头疼!“

二虎好像故意把话题岔开似的没有搭六子的腔,他仰起脸像在自言自语着,“今天是清明节,鬼节气,不适宜动工干活
,六子,你去上坟了没?”
”我也是这样想的,今天干活不吉利,干脆全体放假一天歇着算了。我来供销社 买点祭品这就去坟地,你不去给俺嫂子上坟?“
“我不去了,让俺孩去就行了。哎,菊花死了都十几年了。”六子看到二虎说这话的 时候,眼睛红红的,眼角是湿润的  。

在二虎家领过工资后,二虎劝着六子买来瓦刀抹子,对他说让他干活眼头活泛些,灰和砖  给师傅们供应的足足的,逮着机会就拿起瓦刀上墙砌几块砖  ,老话讲艺不压身,学一门手艺是糊口的根本,总不能干一辈子的力工 活吧,赖不好弄个老师儿当当,最起码工资高一些。六子和二虎一直干了大半年,总算能掂起瓦刀夹到老师傅们中间一块砌墙了。他边砌墙边偷偷地看着其他人的砌砖手法,从灰盆里挖灰,到摊灰放砖。看着别人像玩似的不慌不忙的,砌出来的清水墙又工整又好看,他紧赶慢赶也撵不上人家的速度,并且就他这一块砌出来的墙体看着显得十分别扭,在一旁的主家一直待在他身边看着,时不时地还埋怨着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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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越看着六子,心里着急的他越干不好,头上的汗滴答滴答直流。砖缝咧七扭八的不说,主家上去把他砌的砖一掀开,里面的灰浆也不是十分的饱满。还没等人家开口说什么,他就主动地跳下架子,连忙去干小工的活了。

冬天来了天慢慢的冷了,农村人家修房盖屋的 没有很好地防冻措施,都慢慢的停止了建设,自然而然靠着东村跑西村跑包工的二虎六子他们都失业在家歇着了。
六子王大炮等去找二虎说,“这才阴历十一月份 ,离过年早着了,不能在家一直歇着呀!二虎,你是老干家,认得人多,去镇上工地找个熟人,咱都去工地混一个冬天不中?”
正在给他老婆熬药的二虎被烟呛得只咳嗽,他扇着炉火, 捂着嘴对门外的六子说,“我也不想在家歇着,你看俺老婆这病秧儿,三天两头的吃药,我挣得钱还不够给药铺了!我也可着急,俺孩才两岁,还得俺妈给照看着,娘了,这日子可真不好过,谁不想去挣钱谁是孬种!”

夜深了,寒风刮得更加猛烈,躺在还是土坯墙的东屋里的六子还没睡觉。他一直在想着明天该怎样去好好表现才不至于漏出破绽。白天里二虎找了他一个在工地当技术员的师兄弟说妥了,让他领着几个人明天正式上工报道。二虎为了让六子每天多挣几块钱,直接越过学徒工级别,擅自做主给他报了个建筑四级工级别。六子心里没底,他知道自己刚接触这个行业还没几个月,冷不防的让他当泥瓦匠师傅,还真的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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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六子和二虎骑着车顶着寒风来到了镇上化工厂的工地上。十几个等着点名的泥瓦匠师傅们围着一团 火  正在取暖。他们 穿戴围裹的很严实,各色各样的围脖在脖子周围缠了几圈,蓝大衣绿大衣上的毛领都立着,还有的戴着俗称火车头帽的那种解放军似的棉帽。湿漉漉的工地上的废木板冒着黑烟,蹲在最前边的人哪怕被呛得咳嗽流眼泪也不舍得挪挪地方。有拥挤不到跟前 的只好双手接着嘴里冒出来的哈气,随后揉搓着耳朵,使劲跺着双脚,好像这样就不再寒冷似的。
工程是一个一千多平米的污水处理大池。墙体宽一米,高五米,全部红砖灌浆作业。
由于二虎的特意要求,六子二虎他俩被分到了一道墙上。工地上实行的是小包工,两个泥瓦匠师傅配备两个力工,干得多挣得多。
六子 看着别人已经砌好的墙体样板,顿时傻了眼。一米宽的墙砌得横平竖直灰浆饱满,那手艺绝不是瞎吹的。二虎拍了拍六子,“别害怕,有我带着你了,干活也别慌,先把活干规矩再说,给人家监工的留个好印象,以后就不再找你的毛病了。动手吧,别愣着了,瞧人家都开始挂线砌开了。”

六子他们干得十分卖力,一动事他们就把大衣就脱掉仍在了一旁,还没一会,浑身热乎乎的直冒热气,棉袄也脱掉,只穿个厚厚的毛衣撒开膀子干着。快中午的时候,一个戴着红色安全帽的人在几个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大池边。工地上的老师傅们相互喊着,“监工来了,都注意点。”
六子抬起头看着远处的来人越走越近,忽然他喊了一声,“原来是他,这小子怎么在这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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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9 21:2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好厉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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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9 22:03 |只看该作者

晕,小女孩的语气,果然是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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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9 22:57 |只看该作者
楚天风云 发表于 2016-8-29 22:03
晕,小女孩的语气,果然是萱美人

会不会说话?纯爷们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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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30 17:1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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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六子和二虎骑着车顶着寒风来到了镇上化工厂的工地上。十几个等着点名的泥瓦匠师傅们围着一团 火  正在取暖。他们 穿戴围裹的很严实,各色各样的围脖在脖子周围缠了几圈,蓝大衣绿大衣上的毛领都立着,还有的戴着俗称火车头帽的那种解放军似的棉帽。湿漉漉的工地上的废木板冒着黑烟,蹲在最前边的人哪怕被呛得咳嗽流眼泪也不舍得挪挪地方。有拥挤不到跟前 的只好双手接着嘴里冒出来的哈气,随后揉搓着耳朵,使劲跺着双脚,好像这样就不再寒冷似的。
工程是一个一千多平米的污水处理大池。墙体宽一米,高五米,全部红砖灌浆作业。
由于二虎的特意要求,六子二虎他俩被分到了一道墙上。工地上实行的是小包工,两个泥瓦匠师傅配备两个力工,干得多挣得多。
六子 看着别人已经砌好的墙体样板,顿时傻了眼。一米宽的墙砌得横平竖直灰浆饱满,那手艺绝不是瞎吹的。二虎拍了拍六子,“别害怕,有我带着你了,干活也别慌,先把活干规矩再说,给人家监工的留个好印象,以后就不再找你的毛病了。动手吧,别愣着了,瞧人家都开始挂线砌开了。”

六子他们干得十分卖力,一动事他们就把大衣就脱掉仍在了一旁,还没一会,浑身热乎乎的直冒热气,棉袄也脱掉,只穿个厚厚的毛衣撒开膀子干着。快中午的时候,一个戴着红色安全帽的人在几个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大池边。工地上的老师傅们相互喊着,“监工来了,都注意点。”
六子抬起头看着远处的来人越走越近,忽然他喊了一声,“原来是他,这小子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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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肢窝夹着一卷图纸的年轻人是六子村里村主任的儿子四有,他和六子是高中同学,六子放弃高考步入社会后,四有和其他同学一起参加了高考,他的高考分数和上档线差了好几十分,他那个当村长的爹颇有门路,怀揣上万元现金去市里高招办找亲戚,去省里托关系找朋友,在省会郑州呆了整整半个月,事情搞定----暑假结束后,四有掏了高费拿着郑州建筑学院的通知书就去上大学了。

六子喊他的时候,他摘下眼镜,从呢子大衣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镜片,循着喊声他看见了满头大汗的六子。他没有直接上前和六子搭话,只是用手指了指前面几个上年纪的人,努了努嘴嘴点了点头。
六子心里一阵失落,刚才看见四有的时候脸上笑的像开了花似的 ,此刻,四有的爱理不理像一桶冰水哗的一声泼了他个透心凉。他绷着脸低着头无奈的干着自己的活,嘴里还在嘟囔着,怨我嘴贱,一个掏力的去攀什么高枝,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自己心里好受了?装啥鸡巴洋蒜了,不就是上了个大学。怨天怨地,谁让咱不托生在个好人家了?

这个工地上的杨老板是四有的二舅 。大学放了寒假,四有在家闲的没事,就找到他二舅,说正好他学的是建筑,想在他工地上实习,结合一下书本上的理论知识,为以后的学业打好更结实的基础。

几个监工在六子和二虎那停下了脚步。四有双手在一米多高的墙上展开图纸 ,和那些指指点点的那些人说着什么。六子穿上大衣,对二虎说,“哥,我去解个手,一大晌了,都快把我憋死了。”
“谁不让你去尿了?赶快些 ,再垒几层就该下班吃饭了。”二虎头也没抬,手里的瓦刀邦邦的敲着砖,在拼命地赶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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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兜着裤子从厕所跑回来的时候,看到二虎和那几个监工在吵嚷着。
“咋了?俺砌得墙哪一点不合格了?非得让俺返工?你看看他们砌的 还不如俺的直溜平整了?”二虎大声说着手指着别处正干活的那些人。
四有扶了扶鼻梁上的那副高度近视镜,上前一副正经的样子说,“二虎哥,咱是一个村里的,你也认得我 ,说话小声点,注意一下,这么多人,你看你咋胡啥了?俺二舅今天不在,我陪着他们来检查一下,那些监工说的不错,你这就是砌得不合格,必须返工。”
“你是老几?嘴上的毛褪干净了没有?这里轮着你说话了?你们是鸡蛋里挑骨头,拿捏人了!”二虎撂下瓦刀气哼哼的坐在墙上 眼直直的看着他们。
一个上了年纪的监工上前看了看二虎,冷笑了几声,“咋了?小伙,还不服劲了?你还想干不干了!”
“不让干就不干,老 子离了你还不饿死了?六子收拾东西,走人!”
六子莫名其妙的看着二虎,“二虎哥,又咋了嘛?干的好好地咋又不干了。”
“别问那么多。走,还是不走?他们是欺负咱新来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走。”
介绍二虎和六子来工地干活的那个师兄弟闻声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他打着圆场,“都消消气。二虎你也是的,挣人家的钱就听人家使唤,还犟啥嘴了?让返工就返工呗,也不是啥大事,大不了前半晌白干,下午搭会儿黑给补回来不就行了?”
“我可受不了这气,你看四有说话那个样子,哎吆喂,能把人一口吃了,不就是他二舅是个老板,他爹是个村主任?来我跟装什么洋蒜?”二虎看着被气的脸色发青的四有,说完后拽上六子一撇腿骑上车头也不回的回村去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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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16-8-30 18:2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河南石子 发表于 2016-8-30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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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六子和二虎骑着车顶着寒风来到了镇上化工厂的工地上。十几个等着点名的泥瓦匠师傅们围着 ...

更新辛苦了,送上热茶券一张,请于三十一日之前来大明宫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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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31 11:42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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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跟在二虎的屁股后使劲的蹬着他那辆二八大梁破旧自行车,“二虎哥,咋回事了?我去尿一泡的功夫咋就说不干就不干了?”
“别问了,你没看见你四有那副德行,说话那口气,好像咱这些干活的低人一头短人一截似的,要不是看在他是你同学,他爹是村长的面子上,老子我非得和他理论个黑白红蓝,这些光棍儿少爷,缺的就是骂和打,不干了,咱不受那窝囊气!”

六子和四有上了两年高中,关系还是可以的。他知道四有的家庭条件比一般人都好些,说话有时也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很是呛人,六子心里明白,四有他的心地还是不错的,没有什么太让人说道的恶毒心眼儿。六子还蒙在鼓里,这一次二虎和四有吵架的原因完全都是因为他,他去解手的时候,监工正好走到了二虎那,看着六子砌得墙不是太工整,就吵吵了几句,二虎心想着六子是一个新手,瞒哄着工地这方报了个师傅的级别,怕因为这事影响到六子的工资待遇,于是上前他大包大揽的就说那段墙体是他砌的。谁知道这一吵吵起来,双方都动了真格的,一个让返工,一个犟着脸皮就是不干。二虎和六子一气之下走了之后,四有恼羞成怒,一下子把二虎介绍来的王大炮虎叔等人都给开了,临了还让他们给二虎捎了句话,“要饭的还嫌给的是窝头,强装啥鸡巴门市头,大冬天的哪有那么多水泥活让你干,回家喝西北风去吧,泥瓦匠,劳务市场多得是,离了你二虎俺这工地还能停了?”

二虎和六子也没消停,二人吃过午饭,兜里揣了五块钱坐上公交车去市里了-----------他们想着闲着逛一逛市里百货大楼,再顺便去市里劳动桥劳务市场 看看能不能找些零活来干。

21
冬天的午后天气还是清冷,太阳没有露头,一大早就迷蒙一片的雾气还在蔓延着,隔不远一些被好心路人打扫到一块的枯黄树叶还在冒着浓烟。路上的行人稀少,偶尔  有几个赶着牲口车忙着运货的车把式甩着响亮的皮鞭,嘚嘚的大声吆喝着。

窗外一排排一闪而过的枯树影子,在六子脑海里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值得回想的痕迹。坐在二路公交车后排,他看着一脸轻松地二虎悠闲地吹着口哨,”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

“别叫唤了,能不能消停会儿,刚打了个盹,就被吵醒了。”隔着一排,前面的一个黑大个站起来看着二虎,“说你了,听见了没?别吹了!”
六子生性胆小怕事,他看了看眼前黑铁塔一般的壮汉,心里不由得发憷,他用脚踢了一下眯着眼睛靠着靠背正哼哼的起劲的二虎。 二虎把蓝大衣往怀里掖了掖,睁开眼睛看着六子,“咋了。”
“二虎哥,你看。。。。”
二虎似乎也听到了前面那人的埋怨声,他歪着脖子没有站起来,只是挪了挪屁股瞥了那人一眼,“咋了?我唱个歌碍着你啥球事了?”
“哎,你这人说话咋这么不讲道理。。。。。”怒目圆睁刚要走过来的黑大个忽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直盯盯的瞅着二虎好大会,不由得笑了起来,”哎呀,咋遇见你了?你是二虎?
二虎站了起来仔细的打量着那人,“你是?我想一想,你是 韩骆驼?  ”
“让一下,同志,让一下,我到站了。“黑大个座位里面的一位大妈好奇的看着二人的举动,拎起包裹 站了起来。
黑大个头顶着车顶,拽着扶手  ,不好意思的向那位大妈微笑着。
恐怕惹事的六子悬着的一颗心掉到了肚里。很明显,从两个人的对话里 得知他们认识,看着黑大个认出二虎时那惊讶的表情    ,还可以更加肯定一步--------------二人一定是多年未见面的老关系了。  

六子往一边挪了挪,二虎拉着黑大个坐了下来,二人互相捶打着对方的肩膀,愉快的畅谈着    。   

22
黑大个原来是二虎上初中时的同班同学,叫韩心光,老家是山东曹县一代农村的。上个世纪八十年中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父亲领着他兄妹三人随着村里的好几个人来到了河南新乡二虎这个村子里暂时落户,几家人家合租了一个二虎生产队里废弃的房子,他们拉着板车走街串巷收破烂,赶着毛驴车上山拉片石装白灰,以此为生。韩新光和二虎一般大,他们在一个班里最谈得来。虽说韩心光个子大,但是他心善不想借着个子高力气大而惹事生非,来到了一个生地方,免不了受学校其他同学的愚弄和调侃,每一次都是二虎出头为他解围。初中快毕业的时候,韩心光和家人回去了山东老家。在他和二虎分别的那个晚上,两个人第一次在村子的北山上喝了一瓶平川酒,酩酊大醉后二人击掌拉钩说等长大了以后一定去看望对方。

此次在公交车上的不期而遇已是二人分别后的第十一个年头了。二人聊得正欢的时候,二虎从手脖子上撸下手链,递到韩心光的眼前,笑呵呵的说,“骆驼,你送给我的手链,看看,我还戴着了。”
韩心光搂着二虎的脖子不好意思的笑出了声,“兄弟,你够可以了,还留着这串皂角珠珠,你给我的桐木龙泉宝剑还在家里我床头挂着了。哎呀,多大人了,你还喊我的外号, 这十几年了,你还是这么挫,没长高一公分,咱俩坐着你的头还是到我的脖子这,呵呵呵。”
二虎欠起屁股大拇指中指对到一起,在嘴边呵了一口气,猛地弹了韩心光一个响亮的老崩 ,“你这熊货,在俺这见到你太意外了,不过,我也高兴地要死,哈哈哈。你一个山东的,大老远来我们这有事?“二虎说着又随手在他头上慢慢的揉搓着,“心光,说说看,咋跑到俺新乡来了?”

六子在一旁专心的听着没有插一句话。他比二虎小好几岁,对于这个韩骆驼,他没有一点印象,不过作为二虎小时候的朋友,他理解二人相逢后那一种彼此谁都掩藏不住的真心喜悦和珍贵情谊的肆意流露。
公交车售票员甜美清亮的声音传来,“百货大楼到了,到站的朋友请往后前挪动,下一站火车站。。。。。“
“二虎哥,咱们到了。”六子提醒着还沉浸在欢笑声里的二虎。

23
韩心光和二虎六子一起下了公交汽车。他拉着二虎的手说,“走,找个小饭馆,咱哥两个非得喝一口不可。”
“骆驼,我们刚吃过中午饭,闲着没事和六子来市里逛一逛,这不碰巧遇到老友了,能唠唠就不错了,要不你和我们再回村里,兄弟我请你喝一顿。”二虎推让着满脸喜悦的韩心光说着,“你比我有良心,不上学这么多年了,你还能大老远跑来我们这看望咱的初中班主任,哎,我想着都有点惭愧,班主任对我也不错,我咋就这么没良心了?”
韩心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边走边和二虎聊着。
“兄弟,你说对了一半。在你们这上学时,俺家里穷,咱的班主任给我帮助不少,我记着她的好了,我也不像你说的那样高尚 ,在车上我也和你说了,我也是干泥瓦匠出身,现在我在咱新乡火车站这包了一个二手工程,,今天也是趁着有时间往咱那跑了一趟。二虎,六子,别走了,走,去我工地办公室喝点。“
六子听过韩心光的话后,心里忽然间冒出个念头,我们来市里劳务市场来对了,大冬天的正愁着没活干了,我和二虎的点儿咋这么好了,这天上下了个馅饼,凭着二虎和他的关系,去他那工地干点小活那还会成问题?只要二虎哥开口一句话,韩骆驼不会掉他的面子的!六子边想着边向二虎使着眼色,希望二虎能痛快的把他这心里话给说出来。
六子的美好愿望落空了,对于干活的事二虎和韩骆驼没提一个字,在快走到百货大楼的时候,二虎和他握手告别,然后招呼着六子一起向大楼里走去。

六子嘟囔着二虎,“不去大楼了,兜里就五块钱,能买个什么。叫你和你那老友说个话吧,你就是不吐嘴,邪篇事喷的怪热乎,多好的机会,咱不干活了?要不直接去劳务市场吧。”
二虎手指着六子,“你还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了!我和他好那是小时候的事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变化都太大了。再说了你也没钻到人家肚里看看,知道现在人家是个啥人?坏境改变人,是好是坏谁能瞧得清?记住人心隔肚皮,见外不见里,出门在外多个心眼不是坏事。走吧,都一年没来市里转转了,咱没钱不买东西,瞧人不中?去家电部看会彩电也行,况且还早着了,一会再去劳务市场。“

六子耷拉着个脸在二虎屁股后跟着,没精打采的走进了百货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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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31 18:05 |只看该作者
我表示我还在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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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31 18:19 |只看该作者
我表示我也在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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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31 19:21 |只看该作者
谢谢文友的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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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31 19:2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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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货大楼里人群攒动熙熙攘攘,穿着花红柳绿的市民顾客大兜小包的购买着商品。六子的两只眼睛似乎有点忙不过来,看看这瞅瞅那,什么东西都觉得稀罕不错,可是一摸兜里没几个钢镚,再看自己和二虎的那身穿戴------破大衣胳膊肘那露着棉絮,火车头棉帽的两个护耳随着二人的走动,忽闪着,看着就像西游记里老猪的两个招风大耳,让人觉得滑稽可笑,脚上的老头大棉鞋鞋面上还粘着干巴巴的水泥浆。大楼大厅里光滑明亮的水磨石地面能照出人影,此时六子心里十分自卑,忍不住把头低了低,用棉大衣的毛领裹了一下。他偷偷瞄了一眼地面上自己那个显得猥琐窝囊的身影,忍不住叫住了正看着一排石英钟的二虎,“二虎哥,走吧,别让人笑话咱了,走,还是去劳务市场吧。”

二虎揪了一下六子的耳朵取笑着,“看你这成色样?都是人,谁笑话谁了?直起腰怕啥?咱也不偷不抢,难道逛一逛不买东西也有错?你呀就是太爱面子了,算了,不和你说了,走走,去找活,你呀,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和你来了,成年不来一回市里,哎。。。。。”

市里中原路东头大十字劳务市场倒不像以往那样热闹非凡,今天显得格外冷清。有四五个人蹲在路沿石上闲聊着,还有两个站着跺着脚在咋咋呼呼的下着象棋。几辆破自行车靠在树上,每一辆自行车前面都摆着一块有纸箱折成的板板,有的用粉笔写着专业瓦工抹灰,有的用臭墨水歪七咧八的写着专业油漆,水电齐活。

六子看了看二虎,“哥,听他们说这找活的,雇人的都可多,今个咋像皇上静街一样 ,没几个人了?你瞧就这几个找活的,连个来问的人也没有?”
“说你多少回了,沉住气不少打粮食,我去问问,给五毛钱,你去对过那老头那买两个烤红薯,我有点饥了 。”二虎说着双手抄在棉衣袖筒里向那几个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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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虎从兜里掏出几根平常乡下人才吸的邙山香烟走到那些人面前,挨个递过去乐呵呵的说,“老哥们,问个路。”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抬起头看了看他,“兄弟,听着口音不是郊区的,你是北站的的吧。”
二虎点着头蹲下来和他们聊了起来。他到底比六子多吃了几年大米,一看眼前这冷清的场面,立马把问活儿路的话咽了回去,。他心想着  来这找活的事看来是要泡汤了,常言说得好,同行是冤家,如果明着来贸然加入他们的行列    ,那么势必会引起他们的反感,到时候活没等上,再和他们结上个仇气那可不划算     。从谈话中二虎知道了今天劳务市场冷清的原因------由于这一片是自发形成的   劳务市场,平日里人来人往,自行车家伙式工具等把人行道,便道占了大半  ,为周围的市民出行带来了很多不便。 今天午后城管的来了一大批人把等活的人都驱散 了,打扑克下象棋的这几个人不死心,钻到小胡同里死等,在一边看着城管的人坐上车走了以后,他们又相约出动  ,天寒地冻的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来这里万一能钓上个雇活的,那明天家里的酱油醋不是就有着落了。

六子把嘴边吃烤红薯留下的黑擦了又擦,和二虎上了回家的二路汽车  。下午三点多了,天还是阴沉着好像夜晚来临似的。坐在车上的六子二虎二人没有抢到座位,只好站在门边无聊的看着模模糊糊的窗外。

公交车快开出市区来到共产主义大桥上时猛然一个趔趄停下了。   脸上戴着口罩 的女司机站起来转过身 向大家说,“没有人受伤吧,对不起大家了,车子爆胎了,我这就下去拦车,把各位送到目的地。”

由于惯性向前倾倒挤作一团的人们像炸开了锅,哎哟声埋怨声不绝于耳。二虎和六子揉了揉被扶手碰的生疼的脑门,嘟囔了几句,“咋开车了?都破了相了!真他娘的疼!”

二虎六子下了车没有再等下一辆二路汽车,他们想着反正离家也就十来里地,天这么冷,干脆步行走回去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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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虎得了病眼睛看不见的那一年六子还没结婚,二虎不能领头再干泥瓦匠的活计之后,六子接过了这一摊,基本上还是虎叔,王大炮等老伙计这些人。
一九九二年的秋后,二虎和几个搭班伙计每天完工后,晚上都还是照常来到村里供销社门口打扑克贴纸条。那一夜六子没在场恰好去邻村找女朋友商量婚嫁的事了。都已经夜里十一点了,二虎他们把扑克摔得正起劲,忽然间不知为何二虎砰地一声身子朝后昏倒在地。正等着出牌的虎叔,大炮等人都被吓得呆住了。他们连忙扔掉扑克,围到二胡身边喊着,“二虎,咋了,你别吓唬俺们,瞌睡癔症了?”众人连摇带拽的大声呼唤着他。二虎紧闭着双眼手脚冰凉,身体抽搐着一言不发。当虎叔蹲下来拍打着他的脸的时候,猛然间,二虎一张口一股鲜血澎涌而出,虎叔打了个激灵,用手摸拉了一下溅到他脸上的血滴,吆喝着众人,“都别乱动,二虎吐血了,都别动,快,大炮去村里喊药铺的人,你,赶快去通知他的老婆 家人,记着谁家有电话最好打一下120,喊一下救护车,都赶快送医院,看来二虎这是得的陡病呀!”

北山镇上是市里的第三人民医院 ,离着二虎六子他们东村也就四五里地。二虎家的听说后,连忙半夜敲开四有他爸也就是东村村主任的家门,周围这一片也就他家安装了一部电话,村主任倒也用心,打了有好几分钟才把120的电话打通,那边电话里说不凑巧医院里唯一的一部救护车出诊了还没有回来。人命关天不敢耽搁,虎叔和王大炮又找了好几家人家总算借来了一辆汽油三轮,铺上被子把二虎抬上去,着急忙慌的一路鸣笛狂奔开向第三人民医院。

人越瘸越有人敲,二虎的命运偏偏就是这么 背,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偏偏这几天医院这一带停电维修,当虎叔和王大炮死气白咧的把二虎背上三楼急诊室时,医院的值班医生连忙派护士去联系院长,弄来柴油机发电照明进行各种没有太多实际意义的生理指标检查。

第二天听说了这个消息的六子一个人跑到了医院看望二虎 。医院给二虎的病下的结论是胃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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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1 17:24 |只看该作者
写得真快,我跟读都没你写得快,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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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1 21:55 |只看该作者
我表示,也跟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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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2 11:46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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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去看望住在医院里的二虎时,二虎的眼睛视力还是蛮好的。在医院住了一星期左右,二虎觉得恢复了已经差不多了就要求出院,他的老婆菊花好心好意的原想着让他在医院里再巩固几天,谁知歇不住的二虎竟然骂了起来,“你个败家娘们,咱干活人歇的起吗?我好了,没事,大不了去村里药铺再输几天液体就算了,别在这瞎浪费钱了!住了这几天医院,东挪西借的塌了一屁股窟窿,不赶快想着法去干活挣钱去还人家?咱爹咱妈年纪大了,还有儿子一家几张嘴都在等着我去刨腾了!你又是个病秧儿动不动就头疼胳膊痒了,啥也干不了,我不去干活,你等着黑老鸹往你嘴里屙了?“
生就不敢和二虎犟嘴的菊花抹着眼泪抽泣着,“你说个没完了?人家不是心疼你的身体吗?换个旁人可要管你那么多闲事了?我不管,你说出院咱就出院,只要你觉得中,我才不和你打辩了【争论】!”

二虎回到家中的那天晚上,六子和其他的伙计们又都买了点礼品去看望他 。二虎躺在床上和大家说笑着,他喊着在厨房里为我们炒着下酒菜的菊花,“菊花,咱家的灯泡咋这么不亮了,我半月前不是才换了个60瓦的新灯泡吗?你来看看咋回事?要不把外屋的电棒也开开吧,省也不在乎这一点电费。”

六子等人听着二虎说的这些话后看了看 头顶上明亮的灯泡,感到有些诧异,他举手在二虎眼前晃动了几下说着,“二虎哥,灯泡明着了,没事。你咋了,眼睛不得劲,看见我的手了没有?”

斜倚在床上的二虎睁大了眼睛看着前面 ,着急的说,“我咋看着灯泡像个红柿子似的,你的手指头我看不清,太模糊。”
“坏了,二虎你的眼有问题了?”虎叔王大炮都围上前你一句我一句的询问着。

村里一个在镇上卫生院 工作过的眼科老大夫被喊到了二虎家,他拿着器械给二虎检查了一遍摇着头说,“估计是眼内部神经的事,赶快往市里大医院吧,咱镇上这小医院可弄不了这个。”
真的是屋漏偏遇连阴雨,到了市里医院,医生 束手无策对菊花说 二虎是胃出血引起的并发症视网膜萎缩,送来的的太迟,已经没有治疗恢复的可能了。

二虎彻底丧失了劳动能力,眼睛只能看得见一米之内的东西,就这还是模模糊糊的。为了生活,他老婆菊花 咬紧牙关拖着病身子和六子他们干起了泥瓦匠打小工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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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在一次干活中崴了脚,她去村里的卫生所看了几次后,又让医生给开了些治头疼的药。她总是说头疼,有时候还会糊里糊涂的就跌倒在地。她知道自己的家境,也不想花钱去大医院里检查医治,等到她娘家人和亲属们勉强的把她弄到医院检查过后,都傻了眼---------脑癌晚期。医生说肿瘤长在小脑神经处,没有法子再动手术了,只能回家靠药片保守治疗。在二虎得病的那一年的冬天,菊花在绝望中走了,留下了还在上幼儿园的儿子和没有劳动能力的二虎,默默地离开了这个让她依依不舍的世界。在给她送葬的那天,六子看到二虎没有掉一滴眼泪,他仰着头看着阴暗的天空,许久也没说一句话。

别看二虎个子不高腿短,但是走起路来可不慢。不愿意再等二路公交车的六子二虎二人步行顺着京广铁路回家。走在坎坷不平的小路上,看着呼啸而过的火车,六子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念头--------------扒火车去北京,去外地见一见世面。就这么一眨眼的念想之后,他又自己笑着自己,想法太幼稚了,病弱的父母,还在念书的弟妹,每一个人都是他心头割舍不下的牵挂。
二虎在前面喊着他,“快点六子,到鲁堡了,一会去俺姐姐家喝点水,你在磨蹭个啥了?年纪轻轻地咋还没我走得快了!”
“你外号土行孙,你哪里是走,分明是在和我赛跑了! ”六子提了口气,猫着腰大步追了上来。

二虎六子在鲁堡他姐家歇了一会喝了点水后,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姐姐给他介绍了一个活--------- 邻居家趁着冬天没事掀倒旧房,准备下地基盖新房了。东村离着鲁堡也就三五里地,他们从二虎姐姐嘴里得知二虎会干泥瓦匠活,于是就让他姐姐给留意一下,年前把地基弄好,过年一开春就动工盖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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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2 21:16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已阅。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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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2 21:5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石子写这类题材还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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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3 20:06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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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擦黑儿了,天上飘起了雪花,呼叫而来的西北风肆意妄为,街上走动的人没几个,路口卖烧饼的一对青年夫妇搭了个塑料棚还在忙乎着。二虎和六子没留在他姐姐家吃饭,他们在他姐的介绍下和那个准备下地基的主家谈妥了价格,即日天一放晴,择好就破土动工。六子在二虎旁边一直站着,他没有插一句话,只是专心的听着二虎和主家你来我往的商谈着。六子很是佩服二虎的沉稳劲,他没有先吐口说出工价的底线,而是旁敲侧引的慢慢套着主家说出心里的出价底线。六子看着他们三十五十磨磨唧唧的叫着价格,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但是他初入此行,也不懂期间的规矩道道,就是再着急也没法,这是送上门来的活计,如果因为自己一两句不使多大劲的话给弄黄了,那二虎不埋怨死他才怪了?

雪花纷纷扬扬毫无顾忌的飘洒着,野外田地已经沉睡,路旁枯树枝条在寒风中摇摆不定,被刮下来的雪粒好像捉弄人似的专门往人的脖子领里面钻。东村村里灯光混混闪闪,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狗叫打破着宁静。六子二虎边走着边聊着,“二虎哥,一开始你咋不和那主家说个实价了,干嘛婆婆妈妈的费那么多唾沫星,兜来兜去的不就是高高低低几十块钱的事?”
二虎摇着头笑了笑,“六子,你还嫩着了?这事我遇见的多了。有的主家是趟价格了!让咱们干不干还不一定了!你说低了,正和他意,让咱干,干赔了谁少得一毛钱心里都不好受,说高了,他肯定不会让咱干, 知道吗?虽说有时候人家不懂这一行,但是人家可以多问几家,谁的价格合适让谁干!但是咱也不是蒙事的人,咱也是按着谱来说的。。。。“
正在两个人说着话的的时候,忽然一辆摩托车像发了疯似的 ,引擎轰鸣着从二人身旁疾驰而过。六子眼明手快急忙拉了路中间的二虎一把,紧接着砰地一声一粒飞溅起来的小石子可劲的打在了二虎的小腿肚上。幸亏二虎个小蓝大衣宽大正好护着才没有造成伤害。六子看着摩托车一溜烟向南窜了,气的捡起了一块石片狠狠地向那人扔去,嘴里骂着,“你个鳖孙王八蛋,天黑路不好还骑那么快,急着抢孝帽了?”
二虎揉了揉小腿肚儿,“六子,别骂了。走吧,该吃饭了。我看着那骑摩托的身影可熟悉,可像谁。。。。”
‘谁?像谁?“
“我看着是辆崭新的红色摩托车 ,听那音像是金城铃木王款,那人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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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仔细打量着消失在风雪中的车影,嘴里还在不停地骂着。二虎嘴里叼着一根烟,手里的火柴棒划了十来根也没把香烟点着。六子赶快解开大衣扣子,敞着一面儿站在他的上风头,”别给我掏烟,我不吸,赶快点吧,一盒火柴都让你浪费了。“二虎猛吸了两口,咳嗽了几下指着远处说,“六子,刚才过去的那货估计是四有那小子了,我看着像。前几天我听说他和他爹要了些钱,买了一辆新的125摩托车,今天在工地上我也看见了,看那样,像是他骑着了”
“咱赶快往家里暖和暖和吧,快冻死了,管他是谁了?我饿的头蒙眼黑的,走吧。”六子在嘴边哈了哈双手,捂着耳朵还在说着,“阎王爷不管驴的事,咱不管他是那个球货了,回家商量商量明天去鲁堡下地基的事吧,你还得去通知虎叔,炮叔他们了。”
“嗯,嗯,挣钱为主,挣钱为主。走,六子,去俺家让你嫂子给咱下个酸汤面条暖和暖和。“

雪,还没有完全铺满村庄就没了声息。村里阴背处的沉白与裸露处的干枯萧条使人产生一种联想---------如果这是一幅还未完成的山水画,那么拿什么来把这沉白,这干枯更好的来修正一下。
等清冷的阳光稀稀落落的泼洒在街道上的时候,二虎领着他的全部人马已经在鲁堡那家开始了劳作。
泥瓦匠半个仙,说起来是有一定道理的。不用主家主动询问,二虎就已经把动工前的各种准备工作做得扎扎实实。在房基高处竖起一杆红旗后,主家端来果品糕点,放到房基中央,焚香燃纸,跪拜默祷,“各位神灵,担待一些,今日破土,劳烦仙家暂时躲让一下,待等新居落成,再请各位回来,一定大宴压惊,劳烦了,劳烦了。”
随着震耳的鞭炮声响,二虎按照主家已经找风水仙看好的方位抡起了铁镐,第一个狠狠地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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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和虎叔等人拿着铁锨铁镐,两个人一组在撒好的地基线里开始了工作。农历十一月月底,还不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土地表面只是冻了一层鸡皮小冻,用铁镐挨个筑了一遍以后,再拿铁锨就很容易的能挖着虚软的黄土了。二虎脱下大衣,只穿了一件蓝色拉链绒衣,他指挥着大家按部就班的干着,时不常的去端来热水递给大家伙,说这是出力的力气活,都悠着点干,别用蛮力闪了腰。大家伙都很乐意和二虎搭班干活,虽说有时候累点苦点,但是相比较其他包工头来说,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他的那些贴人的话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让停下来歇会再干,自己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反而都会像小老虎似的干的热火朝天。

地基宽有一米,深有一米,没有两天,挖掘土方这一项在二虎的带领下轻松地就完成了。提前烫好的白石灰运到基槽里撒匀,翻拌之后就该夯实了。二虎在和主家谈价格 时就说了,夯地基时用电夯夯的瓷实,有主家出面想法去租赁电夯。电夯倒是提前弄来了,可惜的是,这一段时间,周围村庄里一直停电,根本就没有法子来用电夯干活。二虎心里虽然着急,但是看着束手无策的主家急的实在没办法了,他横下心来,---------人工用石头夯来干。事已至此他不能失信于人,多费点工,少挣几个钱,无论如何得把地基弄好,百年大计的事一点都不能马虎,主家费心掏力的盖个新房子不容易,自己累点到无所谓,活,必须得给人家干漂亮。

五六十公分见方的石头夯重有百十余斤,一根楔在石头夯上面胳膊粗细的杆子被磨得油光流滑 ,石头夯四角的石环里拴着四条两米长的绳子。一人主杆,四个人掂绳子,五人一组开始轮班夯土。

二虎撸起袖子,往手掌上 吐了几口唾沫,搓了几下,弯腰抓起粗杆,“伙计们,掂起绳子,听我的号子,起!”
石头夯在六子二虎等人齐声吆喝声中高高抛起,随即又狠狠地砸向已经拌好三七灰土的 基槽。
二虎是领号的,他的声音洪亮高亢,六子等人扯着喉咙附和着,飘荡起来的白灰 尽管呛得大家直打喷嚏,但是它丝毫没有影响这些出力人们高涨情绪。
“我说起呀,你就起。”
“一呀喂勒,一二三。“
“往左挪一挪呀,小心脚下面呀!”
“你说往哪挪呀,俺就往哪挪呀,一呀一二三啰。”

“六子,说你了,偏了,砸歪了,你那紧一紧绳子。”二虎时不时地呵斥着手忙脚乱的六子。“来,继续,把这一道墙夯一遍再换人。”
“咱们出力人呀。”
“哎,哎,出力就出汗呀!一呀一二三呀!”
“想法来挣钱呀!”
“哎,哎,挣钱不容易呀,一呀一二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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